第5章 活不過五歲
故事說完,咱回歸正題。
爺爺吃完李家送來的飯菜,喝了二兩白酒,又回到墓裏清理棺材板。
直到所有腐爛的棺木都被清理到一旁,爺爺拿出鏟子將棺材底部八寸的泥土全部挖出,並用袋子小心裝好。
這麽做是因為屍體當時埋葬的時候會有血水滲透棺材流入地底,若不移走這些泥土這塊地就成了凶地。當然了,這移走的八寸泥土更不能隨意拋灑,否則祖先神魂猶如被萬人踐踏對後代不利。
一直忙到下午一點半,新的棺木終於送來。爺爺讓李木匠準備祭棺。
所謂祭棺又分為三個步驟:祭祀,哭棺,起龍。
祭祀是給新的棺木上供小三牲,雞鴨魚各一份,鞭炮一掛,紅綠布各三尺。另外白香燭一對,燃香三根。
類似於喬遷新居,以示賀喜。
哭棺是等祭祀完成後將祖先屍骨放入新的棺木,子孫後代以哭送別。
至於起龍也就是俗稱的抬棺。由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起棺木送至新墳墓處,中途不能停。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眼看隻要將棺木抬到新墓穴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棺木抬不動。
八個年輕小夥憋的臉紅脖子粗愣是抬不動棺材。李家族人議論紛紛,臉色也都變得極為難看。
老話說棺材重萬斤,後人守孝靈。意思是說遇到抬不動的棺材寓意家中還得辦喪事,這種情況擱誰家誰也接受不了啊。
“有可能是新做的棺材濕氣重,大夥先等等。”李木匠招呼著眾人先休息會,趕忙把我爺爺拉到一旁詢問情況。
爺爺望著新棺木眉頭緊蹙,棺木他仔細檢查過,是柏木做的,絕不會有什麽問題。抬棺的八個小夥都是已婚男人,年輕力壯,莊稼人出身有的就是力氣。別說這棺木撐死不過八百斤,就是一千多斤也不該紋絲不動。
可問題偏偏出現了。
爺爺將遷墳的所有關節仔細回憶了一遍,並沒發現自己哪個地方出錯。那麽問題應該還是出在抬棺材的人身上。
想到這裏,爺爺不禁問李木匠這八個小夥的詳細情況。
這一問果然問出了問題所在。
原來其中一位小夥是殺豬的,十幾歲跟著父親殺豬賣豬肉,一身血煞氣。這類人又被稱為鬼見愁,因為身上的血腥煞氣濃鬱,殺氣又重,鬼見了都要躲,更別提抬棺了。
果然,爺爺讓李木匠把這個殺豬的小夥換掉之後棺材立馬順利抬起。
下午三點新棺木終於抬到新墓穴,爺爺通知李木匠開始暖井。
暖井就是用多層黃紙鋪到墳墓裏,再用硬幣壓在黃紙上,然後用鬆香沫撒到黃紙上麵點燃,俗稱暖坑。為了表達對先人在世時的養育之恩,以表達孝心,再就是暖井能讓墳墓內吉氣來的快,如此孝敬先人,換取先人能夠助子孫後代走好運。
一般來說暖井必須由長子來做,假如長子過世,那就由次子,長孫,以此類推。女人是萬萬不能暖井的,倒不是重男輕女,而是女人屬陰,墳墓也屬陰,陰上加陰為大凶。
“山河,能落棺了嗎?”李木匠燒完黃紙小聲問道。
爺爺點頭,示意抬棺的八位小夥慢慢進行。棺木一定要放平穩。
隨著棺木最後落墓,爺爺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李叔,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老墳那邊我還得過去處理一下。”爺爺微笑道。
一般而言,新棺落新墓,後麵填土立碑的事就不屬於遷墳師做了。說的直白點就是相互避諱,因為新墳一般都是請風水師特意尋的好墓地,主人家擔心那些心術不正的遷墳師動手腳破了自家風水。相反的遷墳師也怕主人家往後過的不好會將責任推卸到他身上。
所以這也算是一種相互體諒,各自安心。
和李木匠打過招呼後爺爺又回到了李家老祖墳,這裏雖然成了空墓,但要是不處理的話還是會出問題。
爺爺將墳墓內腐爛的棺材板一把火燒的幹幹淨淨,等到火滅後他又扔了一個蘿卜九枚銅錢到墓裏。
扔蘿卜代表一個蘿卜一個坑,表示這個坑裏已經葬過東西,不犯重喪。九枚銅錢是買地辟邪的意思,壓著坑內還未消散幹淨的陰氣。
最後爺爺將土慢慢鏟回坑裏填平。這遷墳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
忙完一切天都已經黑了,爺爺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李木匠不同意,說什麽也要拉著爺爺去他家吃完飯。
晚飯桌上李家族人一一前來敬酒道謝,爺爺來者不拒。李家小女兒為了感謝爺爺救命之恩,被家人攙扶著給爺爺倒了杯酒,引得大家一陣調笑。即便爺爺年歲老成也被笑的滿臉通紅。
後來的事就比較戲劇化了,不知是心生感激還是心有仰慕,李家小女兒三天兩頭往爺爺店裏跑,這一來二去的兩人日久生情。
曾祖母知曉後喜出望外,托媒人去李木匠家求親。李木匠知曉我爺爺的本事和為人,並沒有反對,隻是提出條件要我爺爺新婚的前三年不允許外出遷墳,免得對後代不利。
爺爺哪有不答應之理?
再後來李家小女兒就成了我奶奶。那一年爺爺三十歲,奶奶二十歲。
十歲之差,誰又敢說不是冥冥中的姻緣注定?
而我之所以會成為遷墳人,還得從那句陳家第三代活不過五歲的謠言說起。
我叫陳安,小名陳百歲,江南沿海地區老灣村人,今年十六歲。
我的名字是爺爺取的,寓意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小時候我不太理解為啥給我起這麽個俗氣的名字,陳安陳安,用我們家鄉話讀起來就像沉啊沉啊,太不吉利了。
尤其是百歲這個小名,村裏的小夥伴沒少笑話我。說電視裏當皇帝的都喊萬歲,太監魏忠賢是千歲,我隻有百歲,連太監都不如。
為了改掉這個小名,我無數次的和爺爺哭鬧,向奶奶求情,跟爸媽訴苦,甚至絕食抵抗。
但最終我還是失敗了,平時把我寵上的爺爺說什麽也不答應。隻是當我哭的沒力氣的時候他才會一臉心疼的跟我說:小安啊,你命中多災禍,福少壽短,這名字啊是給你壓命的。
除了名字我身上還掛著一塊橡皮大小的竹牌,上麵雕刻著一個“篁”字。
這竹牌很奇怪,首先它是一種黑色的竹子,黑的跟墨水一樣。第二它很輕,輕如鵝毛,反正我從小就掛在脖子上,根本感覺不到有任何份量。第三也是最奇怪的地方,這竹牌摔不破燒不焦,隨你怎麽折騰竹屑都不會落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