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件大褂

“你撒謊,爺爺說我身上掛著的竹牌才是我保命的關鍵,和大伯他們有什麽關係。還有,既然你說隻有陳家嫡親男子才能為我補壽,那你殺二伯母和二堂姐幹嗎,她們是無辜的。”我嚎啕大哭,怎麽也不願相信我爸說的是真的。

“木牌隻能保你渡過五歲那年直到十六歲,十六歲以後可就沒用啦。至於為什麽殺你二伯母和二堂姐,我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我殺你二伯的時候被她們母女發現了,我要是不殺她們,後麵的事我沒辦法繼續。”我爸冷靜的解釋道。

“哦,對了,你先前不是在你二堂姐手裏發現了我的衣服扣子嗎,那確實是我的。你猜的也很對,我就是趁著你給你大伯守靈睡著的時候回家換了衣服去了你二伯家,然後用你爺爺交給我處理的陰蟲咬死了你二伯一家。”

“還有你二伯一家脖子後麵的牙洞,也是我為了瞞天過海刻意弄出來的,為的就是賴在你大伯身上。”

“至於你三伯,你給我看的視頻裏不是也出現了陰蟲嗎?那是我趁著他回村給你二伯送葬的時候放進他車裏的,等他開車下山的時候我-操控陰蟲咬他,這樣一來不但能殺了他還能偽裝成意外車禍。”我爸說的很自然,自然的看不到他臉上有任何內疚後悔的神情。

“陰蟲,你明明說你不會操控陰蟲的。”我使勁搖著腦袋,跟丟了魂般問道。

上一次我就猜測我爸用陰蟲殺死了二伯一家,那個時候我爸否認。而他否認的理由讓我無從反駁,畢竟陰蟲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能操控的,我爸種了一輩子地,憑什麽去操控陰蟲。

“當時我要承認了還怎麽用陰蟲殺你三伯?你爺爺是遷墳師,我是他兒子,學會點東西也很正常。”我爸咳嗽幾聲,從兜裏摸出煙點著,狠狠吸了幾口說道:“我去市裏就是去找當年那個野和尚,他告訴我你的壽命續上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我蹲在地上,隻覺得頭痛欲裂,我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回屋喊我爺爺,喊我奶奶,甚至把我媽也喊出來,讓他們親耳聽到我爸所作所為,認清我爸的畜生嘴臉。

“讓我一次性說完吧。”我爸拉住我,麵露懇求道:“爸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你一定恨死我了吧,這樣也好,爸是罪人,罪無可赦,爸也沒指望你們會原諒我,隻希望爸走後你好好孝順你爺爺奶奶和你媽,尤其是你爺爺,他為你付出的超過我這個當爸的太多太多。”

說完,我爸抽掉了最後一口煙,從懷裏掏出一隻玻璃杯,杯子裏裝著的正是陰蟲。

“你要做什麽。”我望著我爸,哪怕此刻我的腦子一片混沌,我仍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記住了,誰都可以恨你爺爺,就你不可以。”我爸微笑著,緩緩打開玻璃杯的蓋子,在我的尖叫中將左手手指放了進去。

“爸。”我聲嘶力竭的喊道。

哪怕我爸是殺人凶手,哪怕我爸親口承認了他的罪行。可他畢竟是我爸,從小疼我到骨子裏的那個人,要我看著他死在我麵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小安,別怪爸。好好活著,好好聽你爺爺的話。”我爸坐在地上,那隻陰蟲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咬在他的手指上。

“爺爺,媽,你們快出來,出來啊。”我發瘋般的喊道。

“小,小安……”我爸伸出右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摸我腦袋,可是最終還是放下了,然後閉上了雙眼。

我坐在地上,望著我爸的屍體,杯子裏的陰蟲,最後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爺爺奶奶和我媽圍在我床邊,我望著他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隻是一個勁的流著眼淚。

後來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爸在家裏的水壺中放了安眠藥,導致爺爺奶奶和我媽都昏睡了過去。還是我爺爺半夜裏傷口泛疼醒了過來,這才發現院子裏的情況。

“小安,你爸,你爸到底怎麽了。”我媽緊握著衣角,布滿血絲的雙眼裏噙著淚花。

我能感覺到我媽近乎崩潰的狀態,我想說話,話到嘴邊又化為無聲淚水。

“不急,慢慢說。”爺爺拉著我的手柔聲說道。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將昨晚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們。

爺爺似乎已經麻木了,這個接二連三喪子的老人沒有哭也沒有悲傷,隻是拉著幾乎站立不住的奶奶默默轉身向外麵走去。

我媽又哭又笑,一會罵我爸活該,一會又念著我爸的名字說想他,最後竟然拿自己的腦袋使勁撞牆,撞的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從那天開始我媽變得神誌不清,三姨托人將我媽送去了市醫院檢查,說是大腦受到刺激精神錯亂。

我爸死了,我媽成了神經病時好時壞,奶奶除了偷偷掉淚就是一個人胡亂的說著,整個家除了我也隻剩下爺爺忙裏忙外安排著我爸的喪事。

我一直以為這件事結束了,徹底的結束了。畢竟我爸死了,而他想做的也都做完了。

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媽從市醫院回家的那天晚上,她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卻讓我發現整件事根本不是我爸說的那樣。

我媽在醫院呆了七八天,即便我爸入土她都沒有回來,三姨送她回來的時候依舊瘋瘋癲癲,甚至連我這個親兒子都不認識。

三姨告訴我醫生說這種病隻有靜養和藥物控製,也沒有什麽特別方法能完全康複,讓我平時盯著點我媽,別讓她亂跑出了事。

三姨走後我就呆在我媽房間陪著她,一想到我媽從前健康的樣子我又忍不住掉下眼淚。我爸老實了一輩子,偏偏為了我犯下大錯,弄的好好的一個家支離破碎,可憐我媽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將心比心的說,如果我一早知道我爸會為了我殺人,我絕不同意他這樣做,拿我三個三伯的命換我的命,這是要我一輩子都活在煎熬中。

“小安別哭,別哭,媽給你紮花花。”我媽抱著我的腦袋幫我抹眼淚,又拿出一張花紙在我眼前晃,就像小時候哄我開心給我折花朵那樣。

“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孝順你。”我抱著我媽輕聲哽咽道。

“飛哦,小紅花飛哦。”我媽鬆開我拿著花紙在屋裏轉圈圈,跟個孩子似的笑的特別燦爛。

看到我媽臉上的笑容我又是一陣心酸,我起身準備給我媽拎壺水來,免得她夜裏口渴也不知道水在哪。起身的同時我發現我媽**堆著一堆還未折疊的衣服,想著我媽現在的狀況估計也不會疊衣服了,我就主動把衣服疊好放進櫃子裏。

當我疊到一件灰色大褂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停住了手,這件衣服是我爸殺二伯全家那晚特意回來換的衣服,上麵還少著一枚扣子。按農村風俗,人死後會將其生前用的穿的都燒掉,這件衣服之所以會保存下來肯定是因為曬幹後忘了挑選,

想了想,我回屋找來了那枚被二堂姐臨死前握在手裏的扣子,又找來了針線,打算縫好後下次在我爸墳前燒掉。

“不,不是金生的。”

我縫扣子的時候我媽突然開口說道。

我愣了楞,將衣服舉到我媽麵前抖動,一字一句解釋道:“這是我爸的,扣子掉了,我縫好了燒給他。”

沒想到我媽一把將衣服搶了過去大聲道:“是爹的,是爹的,拿走。”

“爹的?爺爺?”我腦子裏似閃電劃過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