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勸出兵
草原的部落多以山以河劃分界線,時常會因為爭奪山嶺和水源發生衝突,至於他們來時經過的戈壁灘,則沒有很明確歸誰。
許澄寧騎著馬,跟護衛們一起疾馳在戈壁灘上。草原上養出來的馬很健美,也格外凶悍,許澄寧幾度差點被甩飛出去。
雲九等人則騎得自得其樂。大抵練武之人,對馴服彪悍的烈馬都有十足的興趣與好勝心。
“這樣的馬,才是好馬。”雲九十分認真地反駁了許澄寧說它可怕的話,“大魏的馬不夠壯。”
這倒是真的。
草原喂養出來的馬是最優良的戰馬馬種,這也是西戎與北厥作戰的一大助力。
剽悍的民族、剽悍的馬,加上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的殘暴勁,才使這兩個國成為令人膽寒的存在。
大魏不乏能征善戰的將領,更不缺祖輩先人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兵法謀略錦囊妙計,但對付這樣強大的敵人還是會很吃力。
遑論還有一群遠在京城拖後腿的。
許澄寧心中微定,緩著酸痛的腿繼續疾馳,披星戴月地,總算趕到了呼茲。
“什麽人擅闖呼茲?”
許澄寧從懷裏掏出安豐王賜給的符節,高高舉起示人。
“我乃安豐王所派使者,我要見呼茲王!”
符節重要,她一直貼身帶著,很幸運地沒被烏丹搜了去。
呼茲武士見到符節,大吃一驚,領他們到營地,然後去稟報呼茲王。
沒有等多久,許澄寧就被呼茲王接見了。
呼茲王五十來歲,身形頎長,一雙微長的三角眼,麵上帶極淡的笑意。
許澄寧餘光快速掃過他的王帳,發現裏麵有不少安豐國的東西,造型獨特的藍色琉璃瓶,鎏金人物畫銅壺,還有安豐風格的人物畫。
“歡迎使者到來。”
麵前多了一杯馬奶酒,許澄寧直視呼茲王,見他含笑的眼裏帶著細細的探究。
“王上居然有漢人使者了。”
許澄寧點頭:“正是,在下帶著大魏的貨物與安豐王互通有無,王上甚喜,特封我為使者。”
“那使者來見我是為了什麽事?”
許澄寧一笑:“來給王送一份大禮。”
“哦?什麽禮?”呼茲王倒真的好奇起來。
許澄寧道:“王有所不知,在下正從烏丹而來,烏丹前些天剛發生了一件大事,撒那造反,將烏丹王一家謀害了,企圖篡位。”
呼茲王一聽烏丹和撒那就牙根癢癢。當年跟撒那爭搶一塊草場,本來自己是能贏的,卻叫撒那喊來了烏丹王,打了自己一個元氣大傷,令他至今都懷恨在心。
“死得好!”
許澄寧道:“還沒真正好呢,撒那當權,你難道不會更恨?畢竟當初可是他勝之不武在先,烏丹王頂多算次犯。”
“使者想說什麽?”
“王何不出兵攻打撒那?”
呼茲王眼睛眯了起來。
“烏丹是大族,呼茲是小族,使者令我以小敵大,究竟是什麽目的?”
麵對他的質疑,許澄寧並不慌張,解釋道:“王誤會了,不是攻打烏丹,而是攻打撒那。撒那成事以後狂妄自大,殺死了兩位素與他親近的部落頭領,如今烏丹惶惶,人心不齊,撒那孤立無援,大王則將呼茲管理得井井有條,何愁不能一擊打敗撒那?”
她頓了片刻,又坦言:“當然,我向大王提議也有我自己的心思。我自安豐歸途,道中遭烏丹劫擄,這一趟生意變成了竹籃打水,若不能解決烏丹這個大問題,以後來往安豐如何能得方便?故我意圖助烏丹鏟除撒那,以換商路暢通無阻。這既是為了我的便利,也是為了大王的便利不是?”
烏丹的確是通往安豐的一大阻礙,別說許澄寧這樣的外來客商,便是呼茲王自己與安豐王通好都不是很方便,不然這麽多年,他也不會隻得了安豐國這麽一點寶物。
“以上我所說,絕無一字虛言,大王盡可派人去查探。大王若同意了我的提議,待商路一通,過往貴地,豈會沒有大王的好處?”
呼茲牛羊馬有限,尋常交易並不能換取到很多來自安豐國的布帛珍寶,何況草原民族不擅商道,經常會被安豐人忽悠,殺價殺得片甲不留,這麽算下來,入項很小。
可若是商路通了,呼茲給來往做生意的安豐人漢人提供食宿,還怕不能多攫取些布帛寶貝?
“可攻打撒那之後……”
“攻打撒那之後,撒那元氣大傷,烏丹新王待立,誰又會顧得上對付你?何況,商路要是開通了,我定會多與安豐王美言,有安豐在背後,他們能奈大王若何?”
呼茲王思慮再三,最終咬牙拍案。
“好!我答應你!”
烏丹山是烏丹族的聖山,每逢大型戰事以及王的封禪都會在此築壇祭天,完成儀式。
此山山嶺連綿,水草豐茂,山前開闊,可容萬人集聚,烏丹族除去烏丹、撒那外,一十一個部落首領便攜眾匯集於此,孟西與卡術死後,他們的兒子接任了位置,同樣處在其中。
祭壇已經築起來了,就建在舊祭壇的廢墟上,以新蓋舊,上麵搭起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頭堆,木頭堆上掛了一塊白色的大布。
祭壇下麵,是幾張桌子並起來,上麵擺滿了酒水犧牲,一隻掏了肚腸的羊被木架支起來,呈站立的姿勢擺在桌上。
撒那頭戴尖頂獸皮帽,帽尖墜著寶珠,身上穿著黑金色的大袍,翻領豎起來,坐在寶座上極威風。看日頭差不多了,他站起來,示意祭司開始。
祭司高聲道:“祭祀開始!”
“舊王歸去,新王接杖!”
撒那走過去,從他手上接過一個打磨精細的號角和一把寶刀,嗚——的長長吹響,並拔刀斬斷了捆紮木堆的布條,然後高高舉起來。
“所有人——跪!”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彼此交換著眼神卻沒有說話,但終究沒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倒是有人先跪下,於是人群猶猶豫豫地,慢慢都下跪了。
撒那心內得意,在祭司的指示下把一壇烈酒盡數澆在木頭堆上,然後舉起火把點燃,木堆因此熊熊燃燒起來,煙氣繚繞。
“撒那,要進行最後一個儀式了。”
再進行一個,他就是真正的烏丹王了。
最後一項,是由祭司手握聖草為新王點化。
可到進行的時候卻發現,聖草竟然枯萎了!
“怎、怎麽會這樣?”
撒那一看,皺起了臉。
“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祭司欲哭無淚,“草是清晨現采的,按說不會枯得這麽快啊。”
底下人看了,有人站起來,大聲喊道:“天神不佑!撒那不能當王!”
撒那立時厲眼掃過去,可卻有更多的人從跪姿站起來,大聲附和:“撒那不能當王!”
“你們大膽!”
撒那怒極,一巴掌拍在祭壇邊緣上,說時遲那時快,他巴掌剛落下便帶起一陣刺耳的咻咻聲,許許多多的羽箭從祭壇孔洞、從空地兩邊的林子裏射出,直奔族人的麵門。
大家驚慌失措,紛紛拔刀左擋右擋,格擋下一大片流矢,然後紛紛貼背湊緊。
“撒那!你果然不懷好意!”阿達怒道,然後大聲喊道,“大家小心!撒那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撒那震驚。
他也不知道這些箭是哪裏來的,這不是他幹的!
“一派胡言!”撒那大喊,“今日是我的登基之禮,我為何要殺人!”
他心裏姑且沒有殺掉所有首領的打算,就是有,他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不然烏丹大亂,外族還不得趁虛而入。
但是沒人信他。就算有人會這麽考慮,也隨著卡術的死、孟西的死,以及剛剛那一場流矢,全部消失得幹幹淨淨了。
“大家快看!”有人大喊,“布上有字!”
隻見煙火紛飛之中,上麵的白布漸顯出焦黃,露出一行大字。
新王,烏珊蒙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