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如火如荼

謝容鈺大抵是公事繁忙,留下東西後就馬不停蹄地離開。

那麵玉也不能不管,許澄寧隻好收了起來。

彤星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牽著許澄寧的手,扭著小屁股走回了書院,還小小打了個飽嗝。

“現在高興了吧?”

“高興!”彤星又問道,“大哥,剛剛那個人是誰?”

許澄寧停片刻,笑道:“是哥哥認識的人。”

“他家住哪兒?”

“他家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嗎?”

“是啊。”

“那他是不是很久很久才能回家?”

“是呢。”

“那他有沒有妹妹?”

嗯?

許澄寧奇怪地看著彤星:“有啊,怎麽啦?”

彤星扭著身子道:“他出門也不帶妹妹嗎?”

許澄寧蹲下來,兩手按住她的小臉蛋揉來揉去:“小不點,你在暗示什麽呀?”

彤星被揉得哈哈地笑,然後膩著她撒嬌:“哥哥以後出門,可不可以帶彤星一起?”

許澄寧心裏微動。

彤星小小的手窩在她的手心裏,仰頭望她的眼睛黑黑亮亮,懵懂天真。

她這一趟出去有點久了,孩子才這麽點大,身邊的人換來換去,還是會不安心的吧。

許澄寧摸摸她的頭,柔聲道:“當然呀,哥哥之前出去都帶你的,是不是呀?這一次是因為太遠了,所以才把你留在家裏。”

彤星趴著她的肩,糯聲糯氣的:“是不是因為彤星是女孩,所以不能出去?”

許澄寧一驚。

“誰跟你這麽說的?”

彤星道:“綿綿的娘說的。”

許澄寧離開之前,怕許燦星心不夠細,照顧不好妹妹,所以托了小寡婦惠娘帶著綿綿陪伴彤星。大概她走得久了,彤星鬧得厲害,惠娘為了哄勸她,就跟她說了這樣的話。

也不能說惠娘做得不對,畢竟多數女子都這麽想。饒是寶平縣這樣悍婦橫行的地方,走出去買賣東西的依然隻有男子。

許澄寧把著彤星的小身板,正色道:“她說錯了,彤星不要聽她的。”

彤星眼睛眨呀眨。

許澄寧摸著她的小辮子,輕聲說:“男孩女孩沒有什麽不同。男孩可以坐在學堂裏讀書,女孩也可以;男孩可以挽弓射箭,女孩也可以。你瞧,彤星才四歲,寫的字比你隔壁桌的小石頭還要好看;再說練武射箭,咱們書院,哪個人比得過你秋秋姐姐?”

彤星捧著臉嘿嘿地笑,然後晃著她的手說:“那哥哥為什麽不帶我?”

許澄寧道:“因為彤星太小啦,哥哥怕照顧不好你。”

“哥哥可以~”

許澄寧把她抱到腿上,慢條斯理地跟她說:“彤星,你知道外麵有什麽嗎?”

彤星歪頭想了想:“有人!”

“對,有好人有壞人,我們想遠行,就得有保護自己的本事,所以彤星太小,不能走出去太遠;哥哥本事也還不夠大,不敢帶你去危險的地方。彤星想要行萬裏路,得先好好長大,好好讀書學本事,人隻要本領夠大,就永遠不會被困住,所以彤星你要學,哥哥也在學。”

彤星似懂非懂,許澄寧拍拍她的臉蛋:“彤星長大了就明白了。”

正說著話,看見許燦星走過來,小夥子已經有點壯壯的樣子了。

許澄寧給彤星咬耳朵:“你瞧,這次連你二哥都去不了。”

彤星幸災樂禍,兩人嘿嘿笑起來。

許燦星看到許澄寧偷看自己然後笑顏燦爛的樣子,臉上漾出一絲靦腆,耳尖微紅,訥訥地拿出一封信。

“李茹的信。”

許澄寧聞言,立即接過,拆開來看。

彤星拉著許燦星坐下,然後按著許澄寧的腿蹦蹦跳跳。

“嫂嫂寫什麽?”

信上李茹筆跡稚嫩且認真,說自己按約定來到富庶且書香氣濃的錫州後,小小獲得了一次成功。她在州城三大書院聚集處的畫社上,擺出了許澄寧那兩幅高下立現的畫,將紙高價賣給了幾個與社的丹青手。畫手們很快感受到了醉墨的好處,紛紛向她請教紙的來曆。李茹因此把寶平縣的名號第一次打響了出去。

許澄寧看完,眼睛彎彎地笑了。

要說文人哪兒最多,自然首選京畿一帶和江南一帶,但是都太遠了。之所以選錫州,就是因為錫州處於河流沿岸,向東通向運河,可以通往京城,直下江南,客商往來眾多,商業嗅覺敏銳,聞風而動,不怕醉墨的名氣傳不到這兩個地方。

李茹頭一回挑大梁,雖然小心翼翼,但許澄寧還是可以從字裏行間感覺到她的欣喜與激動。

許澄寧興致勃勃地寫了回信。

我家阿茹真棒!

信寫完後,她立馬找了李少威,讓李少威召集人手,開建紙坊。

利木匠聽到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

“就這麽一張紙,可以賣那麽貴?”

許澄寧笑著點頭:“是啊,都是利叔你手藝好,以後你就是紙坊的大師傅,多帶幾個徒弟,你們將是寶平縣頭一批富起來的人。”

利木匠興奮地坐都坐不住了。

“那我比老塗強了?他想學還得看我的臉色?”

“是的是的,全看您開心呢。”

利木匠高興過後,拉著許澄寧的手老淚縱橫。

“想不到我窮了一輩子,還有富起來的一天,許先生,你是我的大恩人啊!”

不但利木匠高興,全縣的百姓聽見本縣造的紙能賣得高價,也沸騰了。

許澄寧和李少威商量過後,為了峿籽樹休養生息,決定暫時隻招三十個造紙工,不限男女,由利木匠教學考核,擇優錄取。

另外規定每種成一棵峿籽樹,便有相應的賞金,前提是不得侵占農田。

李少威還從修路的人裏撥出數十人負責修建紙坊。

許澄寧皺眉道:“這不妥,造紙的有工錢,沒道理建紙坊的沒工錢;建紙坊的有工錢,沒道理修路的沒工錢。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樣下去,誰願意去修路?”

李少威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便道:“那就都發工錢,隻是錢不夠,不能馬上發。”

許澄寧想了想道:“這樣吧,建紙坊的,按工量算工錢;修路的,每天規定修路長度,待紙坊生意做起來了,修了幾個月的路,便按人頭發幾個月的工錢,工錢是造紙工的雙倍。”

李少威覺得可行,又道:“不如再建一座糧倉?”寶平縣梁穀少,屯糧勢在必行。

許澄寧想了想,道:“我看這裏流行的山窖也不錯,且去問問大家修糧倉、挖山窖哪個更劃得來。”

“好。”

寶平縣有路有產業了,百姓們有錢賺了,一切事務進行得如火如荼。

這時,一架馬車和幾匹寶馬風塵仆仆地來到隘口處,馬上一個中年男子看見衣著簡樸幹練的百姓忙忙碌碌,運貨的板車進進出出。

“應該就是這兒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