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殺了她

這一個個的,是怎麽了?

許澄寧走上前,喊了一聲:“娘,大姐。”

劉氏驚魂未定,好半晌才問:“你怎麽找到京城的?”

許澄寧道:“娘,我考狀元了,你們不知道嗎?”

“狀,狀元?”

“新科狀元許澄寧,你們沒聽說嗎?”許澄寧問道,轉而又有點猜到了原因,“你們不知道我現在叫許澄寧?”

兩年前她回家的時候,跟劉氏說過的,她肯定沒有記。而她考取了功名官府報喜,通常是由裏正收到消息,再轉達劉氏,大抵也隻是說“你家許南”,而不是“許澄寧”。

她們就是沒在意啊。

許澄寧垂眸,一縷淡淡的失望飄過心頭。

“高中以後,我回鄉下找你們,你們不在,我一直托人在找你們。”許澄寧道,“娘,你們什麽時候到的京城?二姐怎麽會進了文國公府?”

許秀春跑過來抱住了劉氏的胳膊,還央求似的捏她的手,許秀梅沉默看著她們,眼睛卻鬧騰地瞪著,好像說了很多話。

許澄寧感覺跟她們仨之間隔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大抵太多年未見,從前又是一個不那麽愉悅的關係,她們要商量好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她。

三人無聲商議完,劉氏幹笑:“先進屋歇歇腳,我去做個飯,一會兒邊吃邊跟你說。”

許澄寧點頭,舉步走進去。

正中一張圍榻上,一個幼小的孩子扭著小屁股趴在榻上蹬腿。

許澄寧心一喜,忙走過去蹲下,頭一歪倒女童的眼前。

她素未謀麵的小妹仰起頭,呆呆地看著她。

小孩稀黑的頭發亂糟糟地紮了兩個衝天小辮兒,嘟嘟的圓臉蛋,一雙眼睛不算大,塌鼻梁下鼻子掛著幹了又濕的透明鼻涕,嘴小小的,微微撐圓了看著自己。

“知道我是誰嗎?”許澄寧輕摸了摸她的臉蛋,“我是大、哥。”

丫頭沒叫,還是愣愣地看著她,張嘴發出了兩個喔喔的音。

許澄寧怕她趴著壓著胸口不好,便挾起她的兩腋把她抱起,這才注意到孩子髒汙不堪的衣服,前襟和膝蓋都是髒兮兮的,褲子還有一股很重的尿味,一摸滿手濕漉漉的涼。

這哪像有親娘有兄姐有婆子照看的樣子?

她皺眉,扭頭瞪向葛婆子。

葛婆子冷不防被她的厲眼嚇到,心虛地搓手。

這時劉氏過來道:“你回家去,叫上蘭娘,今天我兒子來,不用你們在。”

葛婆子求之不得,連忙喊上蘭娘走了。

許澄寧想剛來就拿人懲處也不好,便抱著丫頭去選了套衣服,找劉氏要了盆溫熱的水,蹲在門口給丫頭洗身子。

丫頭髒也就罷了,身上竟然還有好幾處淤青和抓痕,胳膊內側的淤青,竟像是大人擰的手指印。

這個家,還有家裏的人,她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許澄寧沒有吭聲,給妹妹洗完澡換好衣服便抱了回去。

許秀梅道:“洗好了?先喝口水,一會兒就吃飯了。”

許澄寧點頭,接過她手裏的碗,一飲而盡,碗剛放下,人就栽倒下去。

屋裏的小女娃又大聲哭了起來。

劉氏合上門,頃刻變得麵無表情。

許秀春心撲通撲通地跳:“她不會再醒吧?”

許秀梅低聲道:“這是蒙汗藥,藥勁足著呢。”藥是鄰居胡大夫的女兒胡香香給的,許秀梅剛剛跑出去一趟,就是找她拿藥。

“娘,現在怎麽辦?”

劉氏的臉僵冷得沒有一絲生氣,她揚起手,從身後掏出一把菜刀。

“把她剁成幾塊,扔掉!”

“娘!”

許秀梅許秀春驚聲尖叫,害怕地捂住了嘴。

“娘,不行……不行的……”

許秀春跌倒在地上,手腳抖個不停。

許秀梅衝過去摁住劉氏的手:“娘!不行啊!”

劉氏把她推開,大吼:“那你要我怎麽辦!”

她冷冷盯著許秀春:“你想被她搶走身份,讓她去當謝家千金嗎?”

許秀春捂嘴流淚,妝容被淚水衝混,流下來的淚渾濁不堪。

她不停地搖頭,嗚嗚地哭,不知自己是想說不想被許南搶走身份,還是想說不要殺許南。

“不想就給我閉嘴!”

劉氏把爛泥巴一樣的許秀春拽起來,一把推出了屋子。

“現在你給我滾回去!”

許秀春站在院中流淚,一會兒看向屋門,一會兒看向院門,進一步又再退一步,反反複複,最終還是哭嚎著跑出了宅子。

劉氏抱出一床舊被鋪在地上。

“阿梅,搭把手,把她搬過去。”

許秀梅渾身都在發顫。

“我……我不敢……”

“麻利點!不然我連你一塊……”

“我做!我做!”

許秀梅害怕地閉起眼睛,和劉氏一個抱上身一個抱腿,把許澄寧搬到被褥上,然後慌慌張張背過了身,腿抖如篩糠。

劉氏垂眼看著地上人事不省的許澄寧,陳舊的回憶亂湧。

當年,她從雪地裏撿到許南的時候,許南已經凍得發紫,眼看也是活不下去了。她不顧剛生產完身子的不適,不眠不休地照看了她三天兩夜,用自己的身體給孩子取暖,用自己的奶水喂養她,終於把孩子救活。

盡管不是她的孩子,但許南乖巧可愛,她養著養著也養出了幾分真情,不料這個被她撿了一命的孩子竟成了禍害她的元凶。

因為許南,她被當眾扒過褲子,被婆母塞進豬籠,走在路上都會被人辱罵吐口水。她大半輩子受的苦,全是許南害的。

這個禍害啊,現在又要讓她們一家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就再也沒人能害到她們了。

劉氏盯著那段雪白纖細的脖頸,僵直的眼睛裏劃過狠厲的光芒。

她倏然揚起刀。

“娘!!”

許福破門而入,看到屋中場景,高叫一聲,衝過去攔住了劉氏持刀的手。

“放開!放開!你給我滾!”

劉氏嘶吼著,另一隻手狠狠往許福身上打。

許福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攥住劉氏的手腕,不讓刀落下。

劉氏兩眼充血,指甲死死地摳進許福手臂的肉裏,嘴裏惡狠狠地大罵:“你們許家這群殺千刀的!我這輩子是造了孽,才會攤上你們許家!”

雲九一個蝙蝠倒掛破開了窗子,一腳踹飛劉氏手裏的刀,然後把昏迷的許澄寧扛上肩頭,飛了出去。

劉氏見狀,大哭,抄起一根木棍滿院子追著許福打。

許福跑得快,衝出院門沒影了。

劉氏丟下木棍,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當初就不該撿了她,不該把她當兒子養,讓她在雪地裏凍死就好了!凍死就好了!”

許秀梅戰戰兢兢走過來。

“娘……”

“都怪你!磨磨唧唧,你個死丫頭!”

劉氏狠狠地往許秀梅身上擰:“她知道了事,肯定會跟阿春搶,做回她的謝家小姐!我們好不容易來了京城,她怎麽就跟鬼一樣,甩不掉呢!”

許秀梅哭道:“我們也不知道她會考到狀元啊……”

牆的另一頭,韋良義滿臉驚怒。

許澄寧是女的,還是謝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