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射箭

秦弗說到做到,第二天許澄寧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練武場上,一身白色的勁裝,腰係一條黑色的蹀躞帶,墨色的長發垂到腰後。

他穿著衣服的時候,並不是那等健碩雄偉的身材,反而頎長清雋,肩寬腰窄,雙腿修長,但許澄寧知道,他身上硬邦邦的,精壯得很。

練武場一側,豎了六個圓形的靶子,秦弗挽起一把長弓,拉到最滿,然後噌的一下六箭齊發,點到了靶子上。

離得太遠,許澄寧看不見是不是中了靶心,隻是覺得他身形舒展,做起來極其輕鬆。

射箭這麽簡單?

她好奇,出手摸了一下弓身上的紋路。秦弗低眉的瞬間,眼底劃過一絲戲謔,便單手執弓,反手一握,從豎著拿改成橫著拿,弓弦朝自己,弓臂朝許澄寧,遞到她跟前。

許澄寧想也不想,用右手接過,剛握住弓臂,秦弗就撒手,許澄寧手一沉,哎喲哎喲就往前倒。

秦弗一隻手接住了弓,倒轉挽到身側,一隻手托住她,把她扶立起來。

許澄寧還有點發懵:“為什麽這麽重啊?”

秦弗隱約像在忍笑:“這是四石弓,當然重,何況你單手拿。”

許澄寧微窘,低頭摸著弓道:“弓身這麽重,行軍打仗豈不是很不方便?”

“身輕而力重的弓是軍器監一直在研製改良的,但二者要達到平衡,不可顧此失彼。重弓射程遠,威力大,是戰場上的最重要武器之一。”

他頓了頓,道:“你不上戰場,不需要拉重弓,選合適的即可。”

許澄寧隨他來到兵器房,看秦弗把弓掛到了一麵牆上,牆下方放了一排小弓,嶄新而不落灰塵,一看就是新放上去的。

秦弗拿了把最輕巧的一鬥弓:“先試試這個。”

新弓沒有開過,第一次開都會很難,許澄寧用盡渾身力氣才拉開一半,試了幾回,終於能拉滿了。

秦弗點點頭,把弓又放回去,重新取了把兩鬥弓。

“這個應該適合你。”

兩人重新回到練武場,許澄寧開了弓,手抖個不停,箭矢搭在上麵架不穩,飛了幾次。

“兩腳分開些,氣沉丹田,腳底要穩。”

秦弗手臂擁圍住她,手掌包住了在她的小手,一低頭便是她圓圓的頭頂,和一截雪白纖細的脖子。

許澄寧正拈得酸痛,秦弗一搭手,她便偷懶地卸了勁道,讓手臂鬆弛下來。

“用勁。”秦弗在她頭頂道,“你在學還是孤在學?”

“哦。”

被抓包得太快,許澄寧隻能乖乖地撐住弓。

“瞄準。”

許澄寧抬頭道:“殿下,隔這麽遠,我看不到靶心,不會瞄。”

秦弗道:“你才初學,練的是力道,不必瞄靶心,射到靶子便夠了。”

“哦。”

秦弗慢慢教著,讓她調整好了姿勢,便鬆開了手。

“射吧。”

許澄寧眯起眼,手一鬆,箭矢從耳邊呼哧彈過,飛一般掠過去很遠,在離正中的靶子幾步遠的位置落地。

她很驚喜地指著掉落的箭:“比我想的要遠很多很多!”

這點追求……

秦弗緘默,倒也不打擊她的自信心,道:“不錯。再試一次。”

許澄寧又射了一箭,這次沒有秦弗的幫忙,沒第一次射得遠。

她辯解:“手累了,這次不算。”

再連射幾箭,一次比一次近。

她略略心虛,甩手:“您看,真是手累了。”

秦弗看著她,一邊眉毛揚起,點破她的小心思:“原來你也怕功課不好挨罵啊。”

“我沒有,”許澄寧道,“燕先生說了,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動歸靜,動手動腳的,不如靜坐入定,讓真氣在身體裏運轉一個小周天。”

秦弗輕輕揪她的耳朵:“你把想偷懶解釋得很好。”

許澄寧哈哈笑。

不過射箭不管是力道還是準度,都不是一日能有進益的,何況許澄寧確沒有這方麵的天賦,秦弗帶她射了大半天,箭滿場亂飛,到了後麵終於能射到靶子上,把許澄寧高興得蹦蹦跳跳。

末了秦弗給了她一本小冊子,上麵都是挽弓射箭的人物圖,還有小字講解,許澄寧認出這是秦弗的筆墨。

“弓箭適合遠攻偷襲,正麵則不適用,下回,孤再教你防身的招數。”

“防身的招數?”

“嗯。”

秦弗把弓箭交給下人,與她並肩往外走。

“你在外遊學了幾年,可曾挨過打?”

“沒有,倒是在書院,跟同窗打過架。”

秦弗眼睛微微睜大:“你還打過架?”

“嗯。”許澄寧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跟我打架的,現在就在翰林院當官呢。”

“為什麽打架?”

“他考試沒考過我,生氣了。”

“打贏了嗎?”

“贏啦。”

賀鵬那人嘴壞,脾氣不好,然而真計較起來,人卻不壞。那次打架是他先推了她一把,後麵就是她單方麵在毆打他,賀鵬很生氣,但沒怎麽還手。

秦弗評價道:“他真弱。”

許澄寧反問:“殿下打過架嗎?”

“那可太多了。”

身為皇孫,他打架的對象主要是堂兄弟,更具體一點,主要是寧王世子秦隗。

那時壽王妃處境艱難,遭到其他王妃暗暗的嘲諷,寧王世子更是直接嘲諷到明麵上,當麵說他母妃壞話,秦弗一拳揍掉了他三顆牙,追著把寧王世子打成了豬頭。

後來嘉康帝主持公道,他被狠狠教訓了一頓,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他不該揍秦隗那麽狠的。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不能留下那麽多痕跡,給人留把柄。

所以後來他換了種打法,任怎麽打秦隗身上都沒有一絲傷痕,秦隗哇哇哭到嘉康帝跟前告狀,最後被罵栽贓兄弟,又挨了頓罰。

許澄寧聽得哈哈笑,好奇地問:“沒有傷痕,是怎麽打的呀?”

這怎麽講?秦弗皺眉,總不能給她示範一下吧,那多疼啊。

“長兄。”

秦弗正要說話,忽然被打斷,轉頭看端陽郡主正立在不遠處,神態莫測。

她微微笑,聲音很輕柔:“母妃擺了個小宴,著我來喊你過去。”

“就來。”

秦弗轉頭看向許澄寧,神色突然冷淡下來,口氣也變得公事公辦。

“孤說的,都記住了?”

許澄寧得了暗示,十分謙恭地低頭彎腰,作聆聽狀。

秦弗把書再次遞來,她也是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的,然後低頭送秦弗離開。

看他們如此,端陽郡主懷疑的目光才逐漸消失,再不看許澄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