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同眠

秦弗回到臨時小住的客棧時,樓下正在烤肉串,肉香彌漫。

他一打開房門,懷裏就撞進了一個人。

他輕車熟路把她攬住,輕輕一提放進屋裏。

“火急火燎地去幹什麽?”

他剛問完,就看到桌子上擺了糖油醬醋還有幾個碗。

許澄寧道:“我調了個料碗,想吃肉串。”

養了幾天,她的臉好得差不多,基本消腫了,隻剩下一點淡淡的紫紅色。連喝幾天清粥,嘴都淡出鳥來了,她現在就想吃肉。

“你嚐嚐味道行不行?”

她拿筷子蘸了點,舉到秦弗麵前。

秦弗嚐了嚐,點頭:“不錯。”

許澄寧又要往外跑,被秦弗揪住後領子拉了回來。

“讓小二去拿,你這臉還得再養養。”

“我覺得再兩日就能全好了,現在也不痛。”

秦弗摸了摸她的左頰,進去坐下了。

“今晚在此再過一夜,明日回京。”

他接應到壽王之後,把事情交代清楚便帶許澄寧離開了渝縣,現在是被別的公務絆住了腳留在了另一座縣城。

許澄寧前後兩次受傷相距不久,秦弗便把她養小豬一樣地養在屋裏不出門。

在渝縣住的客棧大,兩人住一間房,都是她睡床秦弗睡榻,但這裏隻有一張床,用過晚飯後,許澄寧看秦弗沒有要走的意思,就有點犯難。

“客官,水打好了。”

許澄寧心不在焉:“好,多謝。”

秦弗頭也沒抬地說:“你先洗。”末了又一頭紮進公務裏。

許澄寧不好打擾他,隻好拿了衣服一步三回頭地躲到屏風後去了。

忍著心裏緊張,小心翼翼地解開衣物,一件件脫下,最後慢慢地解開了裹胸布。

“咳!”

許澄寧嚇了一大跳,腳踢到墊腳的凳子,嘭地撞歪了屏風。

“怎麽?”

她聽到秦弗擱筆的聲音,立即抱緊了胸前的衣服,出聲製止:“沒事!”

“我從水裏看到自己的臉,被醜到了。”

秦弗本已經站起,聽她悶悶的聲音傳來,才又重新坐回。

許澄寧屏息僵等許久,確定他沒有過來,才躡手躡腳地踩凳,沉進了浴桶裏。

她女扮男裝十四年,各種情況下怎麽蒙混過關都已經駕輕就熟,從不畏手畏腳,但今日不同,她是頭一回赤身**地與一個男子共處一室,由不得她不緊張。

快快洗,快快洗。

說是要快,但手腳卻緊張得放不開,撩水擦洗的聲音格外小心謹慎,怯手怯腳。

連秦弗聽到了,都放下了書,狐疑地轉過頭看屏風。

許澄寧如芒刺背,暗暗給自己舒心,以她的身材,隻要沒看過腰以下的部分,秦弗還不一定能猜到她是女兒身。

她快速洗完擦幹身子,穿好了衣服,才從容地清洗起頭發來。

等她洗完,擦著頭發走出屏風後,便對上了秦弗筆直的視線。

“你為何緊張?”

許澄寧心一跳:“沒有啊。”

“你的氣息不對。”

“哦,水有點涼了。”

秦弗又盯了她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好像是信了她的托詞。

許澄寧把頭發通幹,在板凳上坐立不安半晌,看秦弗也沐浴好了,便問:“殿下,我今晚住哪?”

秦弗沒太在意,隨口說道:“就睡這間。”

“啊?”許澄寧一窘,撓著臉問,“那您睡哪?”

秦弗準備拿過貼身物件就離開的手一頓,轉而道:“也睡這間。”

看到許澄寧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道:“又不是沒同房過。”

許澄寧嘟囔道:“那不是有榻嘛,現在隻有一張床。”

“一張床如何?難道你從前沒跟同窗同過床?”

“有是有,可那會兒是長鋪,不一樣……”

秦弗倏然抬頭。

他就隨便一說,還真有啊!

“是不是那個李少威?”

秦弗臉都黑了。

許澄寧冷不防被他唬到,呆住了。

雖然沒有回答,但秦弗知道,就是他!

他咬牙,把許澄寧拎起來,推到**。

“睡裏麵!”

“殿下,不好吧!”

“又不是頭一回跟人同床,介意什麽?”

“不一樣的,說是同床,可那是長鋪,我們兩個隔好遠呢。”

睡前隔得遠,那睡的時候呢?那小子對許澄寧什麽心思他還不清楚嗎?沒準趁她熟睡偷親偷摸許澄寧還蒙在鼓裏!

“我們睡長鋪,是因為窮,要省錢,殿下何必跟我們吃這種苦?”

你跟誰我們?

秦弗麵不改色地說:“巧了,中午你吃多了烤肉,孤現在也沒錢再開一間房了。”

“殿下,你忽悠我……”

總之,秦弗就是鐵了心要和她睡一張床了。

把外衣脫下,與她的搭在一起,隻剩中衣中褲便躺了下來,還拉著許澄寧一起躺,然後,熄燈。

月光漏進窗子,在地板上打下窗欞的影子。

屋裏有些寂靜,隻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許澄寧輾轉反側。

秦弗是什麽意思?

是喜歡她嗎?

那種喜歡?

許澄寧垂下眼睫,感覺心中冰涼。

或許跟他坦白身份,兩人可以以正常的男女身份相處,皆大歡喜,可然後呢?

他注定要娶世家女的呀。

她除了聰明的頭腦,什麽也沒有。

有一個聰明的下屬,再有一個強有力的妻族,這才是他最優的解決方法。

而她做了下屬,就不會和他有其他任何關係。

他有他的妻,她絕不會糟蹋自己,讓自己攪和進去,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

她隻是一個下屬,男下屬,僅此而已。

亂了的心,該收回了。

她反省了這段時間以來,自己言行的種種不妥當之處,警醒從明日開始不得再犯。

反省完,心也慢慢平靜。

秦弗卻在此刻睜眼,感覺身邊之人氣息平穩,已經睡著了。

他側過身,借著燭光細細打量她,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襟,露出一道纖細的鎖骨。

然後目光落在衣帶上,用手抽散。

將要掀開之際,江月樓那晚她被呂賈欺身時驚恐的麵容冷不防撞進腦海裏。

他立刻把衣衫壓住了。

試圖用她不喜歡的方式,隻為了驗證自己那點跳脫的猜疑,與禽獸何異?

他重新替她係好衣帶,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