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得救

秦弗還沒睡,紅珊瑚在桌上放著,他肢體舒展地坐在錦榻上,一頁頁地翻著許澄寧的劄記。

她記得很隨性,沒有任何形式框架,想到什麽寫什麽,除了自己看到遇到的事,還收錄了很多民間故事,和自己覺得好玩的趣事閑話。

還不到十五歲的少年,經曆已經如此精彩,可笑他們這些坐在家中,便可享盡天南地北奇珍異寶的王孫公子,還自以為見識廣博,無所不知。

“許澄寧你……”

秦弗叫了一聲,這才想起,許澄寧不跟自己住一個房。

說話都沒那麽方便了。

他想了想,從匣子裏拿出一個白瓷小虎。

自己要買的東西,也不拿回去。

正好他要出去走走,就順路捎一下吧。

他下了樓,看到許澄寧的客房火燭猶明,敲了敲門,喊了幾聲。

沒有回應。

許澄寧雖然促狹,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難道她不在房中?

他推開門,門內沒有下鑰,**被褥掀開,還帶著餘溫。

除了他,還有誰能讓她睡一半爬起來去碰麵?

秦弗一陣心慌,直覺她出事了,迅速轉身,剛要邁出內間,就見一個婢女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頭朝身後望,手熟練地去摸燈台準備滅燈。

秦弗猛地甩出一隻鏢,紮在婢女手背上,婢女失聲痛叫,看到秦弗高大的身影立於內室之中,驚恐地睜大了眼。

“說!許澄寧在哪?”

……

許澄寧撞在門板上,悶哼一聲,艱難地抬起手想拍門,被呂賈一把扭住細腕,拽了回去,兩隻手並在一處,用細繩繞了又繞,捆嚴實了。

呂賈拎起她兩隻手,將她扯回內室,扔在了床前。

許澄寧本就中了藥,剛剛一直用刀割手臂才能勉強得一刻清醒,現在酸軟從腳趾重又冒上手指尖,渾身癱軟無力,連一根頭發絲,都會覺得重。

眩暈一陣陣地提醒她,她就要昏死過去了。

她死死咬住牙,鮮血從嘴角溢出。

呂賈捏住她的下顎,把她臉轉對自己,亂發拂到耳後。

“姑娘家的,不要對自己這麽狠,就一晚,明早我就放你走,也絕不往外多說一個字,好不好?”

他把她身前的頭發撩到後麵,然後連著中衣外衣一起扯開衣領,兩個雪白嬌小的肩頭便露了出來。

呂賈充滿色欲的雙目迸發出狂熱的欣喜,緊緊盯著鎖骨,嘴裏哄道:“好心肝,乖寶貝,讓我再看一看……”

他去摸衣帶,許澄寧猛然往前衝,用頭撞上了他的前額,然後整個人撲了過去,將一枚細長的釘子塞進了他的口中。

門嘭的一聲被踹開,秦弗提劍走了進來。

一眼就看到許澄寧長發披散、香肩微露,身上衣物俱是被扯亂的痕跡。

他大為震驚。

“許澄寧!”

他急忙上前,割開了繩子,接住了許澄寧軟倒的身子,親自給她掩起衣襟。

腳下的呂賈捂著脖子,嘴裏哢哢冒著血,嗚嗚了兩聲,顫抖的手直指許澄寧。

秦弗一腳把他踹飛,怒氣使他呼吸粗濃。

“他意圖染指你?”

許澄寧聲音有氣無力:“殿下……我、我殺人了。”

“禽獸不如,死了何妨!”

他蓋住許澄寧的眼睛,持劍一揮,呂賈瞬間身首分離,頭和身子都沒動,隻是脖子間多了一道利落的切口,牆上一片利落的血跡,濺得又高又細。

秦弗攔腰將許澄寧抱起,許澄寧已經完全沒了力氣,腳下垂,頭向後仰,像掛在他臂彎上似的。

秦弗將她的頭扶好靠著自己的胸膛,然後一路抱著輕飄飄的人回了自己的客房。

呂賈死的那個房間,乃是相並的另一座樓,與這邊隻有一條廊道相通,難怪這邊聽不到動靜。

秦弗把她放在錦榻上,自己翻翻找找,摸出了一個瓷瓶。

“聞著,可以暫緩身上的藥效。”

許澄寧深深淺淺地嗅了幾口,果然感覺有一股溫溫的熱力散開,手腳漸漸有了力氣。

秦弗一直看著她,長發披下來,她完完全全是姑娘家的樣貌,柔美嬌豔,加上此刻綿軟無力,女兒態盡顯。

他早就調查過,這個呂賈男女不忌,許澄寧男生女相,恰對了他喜好了。

“殿下,又得您救了一回,草民感激不盡。”

秦弗正翻看她帶血的衣袖,嗯了一聲,看手臂和手指上橫七豎八多了幾道刀痕,一管細小的皓腕已經被扭得青紫,他皺了皺眉。

許澄寧有些冷靜下來,開始有些擔憂:“殿下,呂賈背後有靠山,我一時衝動殺了他,可會給您添麻煩?”

“你怎麽知道?”

“長安府曾有個商賈,名叫黃忠明,我小時候差點被他強買下來巴結一個揚州富商,那個富商,就是呂賈,他見過我小時的畫像,認出我了。”

“當年,黃忠明打死了我爹,官府都沒人敢管,如果呂賈隻是個普通商人,黃忠明不可能逍遙法外。他的黑市買賣,也不可能這麽多年都順順當當。”

秦弗看著她的臉,然後又移開目光。

“呂賈有兩個妹妹,一個是安王的侍妾,一個嫁給了安北都護司馬。”

“安王?”許澄寧不可置信,“安王也有成事之心?”

秦弗道:“安王與端王乃一母同胞,而潘司馬,是高敬的奶兄。”

“高家……”許澄寧沉吟道,“所以,高家意圖參與黨爭,他們選的,是端王。”

這很符合高家的作風。曾為世代權宦的第一世家,對權力的渴望仍在蠢蠢欲動,想借著這一場奪位之爭,再給家族延續數代榮華。

所以,強勢的壽王不好掌控他們不會選,被巨賈把持的寧王他們不屑選,身份正統、卻才能平庸的端王,才是最合胃口的上上之選。

“這麽說,呂賈算是端王一派的人……糟了!”

“怎麽了?”

許澄寧自責道:“本來您隻是得罪寧王,端王那邊尚可徐徐圖之,現在兩邊都得罪狠了,兩方夾擊,前有虎,後有狼,豈不是更艱難了?”

秦弗低頭看著她,輕聲安撫道:“不是你的錯,本就是他們先冒犯,遇到這種事,總不能讓你忍氣吞聲。”

“何況呂賈不死,端王黨也不見得收斂,我們在客棧遇到的那撥刺客,十有八九,是高家派來的。”

許澄寧恍然大悟。

“不管怎麽說,道理都在我們這邊,隻要我們先發製人,聖上不會偏向他們。”

說到這,秦弗把單左喊了進來。

“讓刺史請大夫過來,另外把呂賈的屍首和那個婢女,給他送去,告訴他,呂賈膽大妄為,調戲孤的愛姬,已經伏誅,讓他看著辦。”

“愛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