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來伺候本宮

蘇姌猛地揚起一巴掌,謝潯握住了她的手腕,長指勾出她藏在衣襟裏的手帕,漫不經心幫她擦拭手上的血跡。

“公主的手段臣很欣賞,不過……公主要跟臣玩,隻怕公主消受不起,嗯?”

他垂著頭,動作極溫柔,但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

蘇姌有些不認識這樣的謝潯,但她也並沒有心思與他周旋,甩開他的手,離開了。

謝潯卻也不惱,隻是目送她的背影:“臣勸公主,在一日之內把流言壓下去,否則……”

“否則如何?”

江玉柔這人唯恐天下不亂,恐怕很快蘇姌放言玩膩了謝潯的話,就會傳遍全京城。

蘇姌既然敢說,就沒想過要澄清。

“謝大人覺得丟了麵子,那是你的事,本宮為什麽要幫你澄清?”

謝潯麵色沉了下來:“臣若再聽到流言蜚語,隻好親自登門,堵住公主的嘴!”

“本宮甚是期待,謝大人要怎麽堵本宮的嘴。”蘇姌轉頭打量了下他這書生身板,蔑然一笑。

蘇姌才懶得管謝潯的大放厥詞。

回了公主府後,便吩咐了湯浴。

入夜,霧氣氤氳,身子沉浸在溫熱的水中,蘇姌才真正有了活著的感覺。

門“吱呀”一聲打開,夜風灌入。

青衣女子忙關上門,在外廳烘幹一身寒氣,才進了屏風內側。

“長公主!”青月福了福身,將藥碗呈給了蘇姌。

蘇姌微掀眼皮,伸手接藥。

青月卻又縮了回來,遲疑道:“公主,避子藥傷身!”

青月是蘇姌的近衛,上一世至死都護著蘇姌,是可信之人。

她自然也知道了國公府發生的事,“公主,外麵流言霏霏,都傳公主無度,想把堂堂首輔當玩物。”

“不管它!”

蘇姌就不信,謝潯還真找上她的門來不成?

蘇姌接過避子藥,一飲而盡。

上一世,她與謝潯唯一的一次肌膚相親便有了孩子。

她猶記得當初,謝潯聽聞她懷胎後,臉上的陰雲就沒散開過。

一個得不到祝福的孩子,倒不如不來。

苦澀的藥汁入口,蘇姌喉頭微微滾動,搭在浴桶邊的手倏然攥緊。

青月怕她傷了指甲,忙將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一邊幫蘇姌順氣,“公主可是心口不適?”

蘇姌心口處的刀傷微微起伏,此處乃人精氣所在,傷口雖已許多年,但至今未愈。

避子湯又是傷身的東西,難免勾得舊疾發作。

蘇姌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好一會兒,才平複過來。

青月替她擦汗,擔憂道:“明日皇上要商議西嶽使臣覲見之事,公主如何能應付得過來?”

“那便稱病不去了。”蘇姌淡淡道。

青月有些錯愕。

當今聖上蘇衍是蘇姌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自先帝後薨逝後,蘇姌大到接待外臣,小到宮中用度,哪件不為陛下安置妥帖?

西嶽國乃是南齊強敵,長公主如何放心陛下獨自一人麵對?

蘇姌不以為意擺了擺手,“如今陛下已繼承大統,本宮不該過多幹涉。”

從前,蘇姌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才落得慘死的下場。

現在,她必須收斂鋒芒,讓蘇衍覺得她隻是個貪圖享樂的公主。

隻有蘇衍放鬆警惕,她才能做自己的事。

蘇姌走出浴桶,隨手披了件寬大的紅色寢服,婀娜身姿若隱若現。

“江家的人該送來了,你再去南風館找幾個小倌。”

“找小倌!?”青月太過震驚,驚呼出聲,“公主、公主找他們作甚?”

蘇姌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找他們還能做什麽?記得找幾個俊俏些的。”

青月咽了咽口水。

南風館裏的男人一個個都是妖豔賤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有好看的?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如何配得上長公主殿下?隻有謝大人那樣的風流人物,才與公主相配,而且謝大人剛剛還送了拜帖來。”

“不見!以後別再在本宮麵前提起此人!”

“可謝大人的馬車就在公主府外徘徊……”

“掌嘴!”蘇姌剪斷了青月的話,冷森森的。

青月一噎,雙膝跪下。

長公主自十歲與謝潯初相見後,便是一眼萬年。

平日裏,不用她們當下人的多說,長公主都會主動打聽謝潯的種種。

前些年,為了與謝潯偶遇,大冬天頂著暴雪去太師府賞紅梅。

今天怎的一提謝潯,長公主就炸毛?

青月不敢再多說,狠狠給了自己幾巴掌,躬身退下了。

過了會兒,公主府上便熱鬧起來。

青月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小倌能得長公主芳心,索性把南風倌裏的頭牌都領了來。

青月把人安置在了後院,前腳剛離開,一院子的鶯鶯燕燕就炸開了鍋。

“長公主府果然不一般呐,瞧瞧這石獅子都是鍍金的,宮燈都鑲了珍珠呢!”

“咱們真是有麵兒,連首輔大人都進不得的公主府,反讓我們進來了!”

一妖嬈的粉衣男子,捂嘴輕笑。

眾人皆意味深長往公主寢宮看了一眼。

這些年蘇姌忙於輔助小皇帝,甚少露麵,但其貌美聲名遠播。

眾人剛剛經過回廊時,正見窗戶上的玲瓏身影,美人風骨可窺一斑。

這長公主人美,有權又有財,一眾小倌得以覲見,哪能沒有攀高枝的想法。

正此時,一男子走了進來。

那人看著倒有幾分姿色,隻是穿著寒酸,病懨懨的。

走過人群時,一名喚燕三的小倌突然伸腳絆了下。

來人一頭嗑在石桌上。

燕三將來人的臉摁在桌麵上,狠狠碾了一翻,“這位公子這般羸弱,也好意思在長公主麵前丟人現眼?”

一眾小倌圍了上來,突然有人道:“這不是江家公子麽?”

小倌們一驚,又有人補充道:“是江家三公子!”

眾人又更加肆無忌憚笑起來了,“江家大公子花錢買樂子,三公子卻要出來賣?有趣有趣!”

京中人盡皆知,江家三個兒子。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嫡出的貴人,而三公子江恒的生母卻是百花苑的妓子所生。

這樣的身份,在江家不受重視,外人更不會買他的麵子。

燕三啐了一口,“江三公子這晦氣行頭,也不怕衝撞了公主麽?”

眾人哄笑一堂,緊接著一陣拳打腳踢。

“江恒進來!”

寢房中,傳來矜傲的女聲。

長公主竟然第一個叫了江恒覲見?

江恒垂著頭往前走時,不知誰在背後踹了他一腳,摔了個狗吃屎。

江恒不敢抬頭,抹了把臉上的泥巴,匆匆往寢房去了。

“就這慫樣也配伺候公主?”

“哎,謝大人不是還在府外麽?咱們把這消息透給他,你猜會怎樣?”

長公主瞧不上首輔,反倒和一個妓子所出纏綿悱惻。

稀奇啊!

幾個小倌曖昧互換了個眼色,往府外去了

……

而房間裏,還殘留著沐浴過後的馨香。

蘇姌正斜倚在貴妃榻上,一襲紅色寢衣逶迤拖地。

冰肌玉骨,紅唇豔烈,微微上揚的眼尾,勾魂攝魄。

江恒昏了頭,慌亂地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江公子這是怎麽了?”蘇姌直起身,眉目溫潤。

江恒心頭一酸。

今日蘇姌說要江家人入公主府伺候,江恒是不願意的。

但江家如今就剩一嫡一庶兩個兒子,他爹不待見他,這個時候自然是推他下火坑。

江恒本帶著怨氣,沒想到進了公主府又被一群伶倌欺負。

江恒恨意洶湧,緊攥著手,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一切當然都在蘇姌預料當中。

她想徹底毀了江家,就必須在江家按一顆棋子。

江恒這個從小長在陰暗角落的人,最合適不過。

她要讓他絕望,再拉他一把,如此他就會成為她最忠誠的狗。

蘇姌勾了勾手指,“過來伺候本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