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

師兄弟眼中的林濤————林胖子從來就不是一個有大誌向、大理想、大毅力的人,他的理想是做一個逍遙快活的神仙,每天吃好、睡好、喝好。閑來無事,可以看看小曲兒,也可以去會會那凡人當中的俏佳人。每次想到這樣的日子,林胖子都會覺得骨頭一酥,全身來了勁,感覺身子都輕了許多。

當然了,夢想總是美好的,現實卻又總是殘酷的。

“喂,喂!林師兄,快回神,再不回神,這一爐大好的凝神丹可就要被你煉廢了。”一個頭頂三寸發髻,身著淡綠青衫的少年童子焦急的推搡著身邊的另外一個身材稍微有點臃腫肥胖的年輕道士。

或許是正有好夢,林胖子推開了童子的手臂,嘴巴嘟囔了一下,自嘴角間流出了一灘口水,下意識的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忽然,林胖子笑了,笑的很開心,嘴角間的兩個酒窩清晰可見。

童子一見,頓時急了,揪起林濤厚厚的耳廓大吼了起來,“林師兄,師傅來了!”

“啊?哪裏哪裏。”林濤就像是彈簧一樣“啪”的一聲站了起來,強撐著眼皮睜開往前方望去,卻發現自己睡眼朦朧,隻能依稀辨認出來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穿青衫的道士。腦袋還沒從春夢當中清醒過來的林濤哪裏會想那麽多,咧開嘴就喊了出來:“師傅好!”同時鎮定自若的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就和擦汗一樣,那麽從容。

小童子見林濤這一副滑稽模樣,登時被逗樂了起來,“師兄,師傅要你好好看守爐火,你卻在這裏睡覺。要不是我來的話,這一爐上好的凝神丹隻怕是要一顆不剩了,到時候師傅一定會打死你的。”

聽到這話,精神恍惚的林濤頓時像被人從頭到腳灌了一桶涼水,後脊椎骨冰涼。再轉眼看看爐火,還好,這一爐凝神丹暫時沒有問題。

虛驚一場的林濤緩緩的吐了一口氣,重新倒回到了椅子上,一句話也不想說,剛才在夢中他差一點就要抱住了身子骨嬌小可人的美人兒,可惜在這關鍵時刻卻被喚醒,他想要再回味一番。可惜啊,春夢被擾,讓林濤又氣又惱,卻又不好發作,畢竟是偷懶被人抓了個現行,盡管這人是自己最親密的師弟。“方逾師弟,既然你來了,這一爐凝神丹就交由你來看管了。林濤幸不辱命,沒有將這上好的丹藥給看壞咯,不然全清子那個老牛鼻子怕是真的要剝我骨皮了。”

方逾點了點頭,笑道:“林師兄還是趕緊回去接著做你那春秋好夢吧!丹藥由我看著,決計不會出什麽紕漏的!”

狠狠的在方瑜的頭上敲打了一番。林濤一雙小眼睛笑的眯成了縫,“臭小子,你也敢取笑我!今晚你是吃不到師兄我煮的菜了。”

方瑜一聽,頓時臉色一變,“師兄,當我什麽都沒說。”說著跐溜一聲跑了開。

林濤笑著咧咧嘴,整了整身上的灰色衣衫,哼起了小曲兒,抬步走了開!

位於華山西北側的青陽峰之上,有一塊人跡罕至的地方,從巒疊生,懸岩峭壁。這一處正是青陽門門派所在。要說這青陽門在修真界之中實在是不怎麽出名,自然和那些盤踞在洞天福地,名山大川周圍的大派無法相提並論。甚至是整個修真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在華山的西北側還有這麽一個門派。

整個青陽門不過七八口人,掌門全清子乃是這青陽門第十三代傳人,金丹中期的修為也是整個門內最高的。全清子共有六徒,這其中林濤排在第三,入門也有十多年了。

在全清子的眼裏,這三弟子是六個徒弟當中最為不爭氣的,其他的弟子無論資質高低,修為多少,盡皆一心向道,唯有林濤不學無術,懶散成性。入門十多年,修為才到築基第八層,就連入門三四年的最小弟子方瑜都超過了林濤不止一籌。全清子也說了不止一遍,可是林濤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在師傅麵前畢恭畢敬,背了師傅的麵依然我行我素,讓全清子頭疼的緊,後來索性也就不管他了。

而林濤也樂得清靜,沒有全清子在身後督促,登時感覺輕鬆了許多,這讓他有大把的閑暇時光可以隨意揮霍,這樣的日子才是他最向往了。

對於修道一途,林濤實在是沒有什麽興趣可言,一見到那拗口難懂的口訣,他就頭大如鬥,每逢打坐煉氣,他也是枯燥的直打瞌睡。在林濤的心目中一直向往著俗世間的生活,每日喝喝小酒,常常小曲兒,逗逗鳥,溜溜狗,有空嘛還可以去勾欄處看看那些嬌柔的小娘子,這樣的日子過的那才叫一個滋潤。

或許,當年沒有家破人亡的話,我也就不會上這華山修行。說不得我現在正手牽著一隻半人高的大狼狗,身後跟著幾個氣勢洶洶的惡霸沿街遛狗,忽然看見對麵走來一個貌美如花的佳麗,便慫恿起自己的狼狗去咬她,然後自己再英雄救美,將自己家的狼狗暴打一番,反正自家的狗崽子是決計不敢開口咬自己的,就這樣佳人對自己暗生情緒。

想到這裏,林濤不禁歎了口氣,如果能夠再來一次的話,道爺死也不會來做這個臭道士,一定要做一個欺淩弱小,調戲美婦的紈絝子弟。

可惜,世事已定,豈是人力可以扭轉,又豈是隨著人的所思所想而所變。這世間,都是因果,也都是造化。

登時,林濤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真氣流動有些不尋常,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這竟然是即將突破築基第九層的征兆。

這一發現實在是讓林濤意外,要知道自己一兩年來根本就沒有怎麽修煉,難不成不修煉也能漲修為?林濤哭笑不得,這下子無論自己如何的討厭修行打坐也不得不安安心心的坐下了,雖說討厭修煉,隻不過討厭的是修煉的方式。修為的提升,確實林濤喜聞樂見的。

冥冥之中,林濤似乎看穿了什麽,卻又模模糊糊,什麽都沒有看見。似乎是理解很多,卻又不知道如何說出來。“這是?這莫非是……道?”他驚呼了出來,沒想到自己的一番白日夢竟然能夠牽引道心,讓自己在對道的理解上足足行走了一大步。

耳觀鼻,鼻觀心,林濤趕緊抱念守一。

可是突然其來的下一幕卻讓他如何都鎮定不下來了,隻見他身體周圍的天地靈氣像是受到了什麽指令一般,呼嘯著向著他的丹田湧去,爭先恐後。原先他那顆小小的丹田急速湧進大量的天地靈氣,根本就不給他任何的時間去消化,下一波瞬息而至,麵對這樣的情形,林濤隻能夠束手無策。即便他想要封閉全身的神識六感,那龐大的天地靈氣也不會給他絲毫的機會。

蓋因他平日裏幾乎不去修煉,功力一直停滯不前,以他區區築基第八層的功力想要一瞬間消化這麽大量的天地靈氣無疑於癡人說夢。再者,曆史上也從來無人僅僅以築基修為就觸摸到了“道”的邊緣,這對於林濤來說喜憂參半。若是能夠撐過這一關的話,那麽修為將大進,甚至是超過他師父全清子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沒能撐過去,那麽龐大的天地靈氣必然會撐/爆他的丹田,乃至他全身七筋八脈。福兮禍所依!

青陽峰半山腰的醉王亭,全清子正在細細默讀著《道德經》,體悟經書之中的“道”。卻忽然發現整個青陽峰之上的靈氣波動很不尋常,可以很清晰的發現周圍的靈氣全部向著門內別院湧去。

“這是誰人在修煉,竟然可以引起如此之多的靈氣波動,難道是那些華山深處久居不出的老妖怪們要突破了?那也不對啊,這靈氣的方向分明是我青陽門的,不會是?”想到這裏,全清子臉色一變,瞬間祭出飛劍,向青陽峰頂飛去。

“咦,是那全清子小友的青陽門方向,以那青陽門的實力,竟然有人可以在修煉之時吸納如此之多的靈氣實在是有些古怪。”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林濤卻感覺度日如年,過了千萬個甲子一般。那龐大的天地靈氣似乎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依舊是源源不斷的湧向他的丹田深處。林濤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體內丹田深處能夠容納的靈氣已經越來越少了,如果這樣的狀態持續下去,他必將爆體而亡,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該死!道爺我還沒有活夠呢,怎麽能現在就死掉,還是以這種方式!我還有小曲兒沒唱,這個月我還沒有去見月兒!不能,我不能死!”林濤的內心充滿了悲愴,可僅僅片刻這種悲愴又化成了搏命!

他開始行功,緩緩的引導著丹田內的靈氣在全身經脈遊走,希望能夠排除那些雜質,精煉靈氣。

可惜,他的行功速度遠遠不能夠和天地靈氣的湧進速度相提並論,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林濤已經滿臉通紅,極限已不久遠。

待到了門內,全清子四周環視了一番,便清晰的發現那股龐大的詭異的天地靈氣是向著三徒弟林濤的房內湧去了,而林濤的房門外已經站滿了其他弟子。

見全清子到來,一幹弟子連忙滿臉急色的跑了過去,“師傅,大約兩柱香之前,三師弟的房內就發生了這樣的情形,而我們一幹師兄弟本想進去查看個究竟,無奈修為淺薄,隻要一靠近三師弟的房間就會被那強大的天地靈氣壓的險些窒息。”說話的是全清子的大弟子楊凡。

全清子滿臉憂色,點了點頭,道:“這不怪你們,如此形勢,便是為師也奈何不得,更不消說是你們了。目前的情況,我們隻能在門外守候,看樣子是林濤有了什麽奇遇,隻是不知道這奇遇是福是禍!”

林濤的房內,此刻已是霞光四射,霧氣氤氳,根本看不真切周遭的情形,蓋因這天地靈氣的密度實在是充足的嚇人。

而林濤此刻已然是到了極限,滿臉通紅,一身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打的透濕。他很無奈的感受著周圍的天地靈氣依舊不知疲倦的湧入,而自己的丹田已經飽和,再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靈氣。

“賊老天,老子不服啊!”林濤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大吼了出來。吼完之後,他的全身筋脈以及丹田開始慢慢的膨脹,整個人變得浮腫起來。

林濤略微思索了一會,狠狠一咬牙,生生的將正在筋脈當中運轉的真氣停了下來。下一刻,真氣的運行線路赫然和修煉時的運行線路相反!

真氣逆行!輕則功力全廢,回歸凡胎,重則全身穴位經脈爆裂,神仙難就。

很難想象那個平日裏貪生怕死,懶散到了極致的胖子在生與死的時候竟然爆發出如此之驚人的決斷。

不過上天似乎是置林濤這種賭徒似的方式於不顧,根本沒有給他一點機會。

瞬間,林濤就感覺到自己的筋脈和全身穴道慢慢的出現一道道龜裂,緊接著像是雞蛋殼一樣剝落,碎裂……

“下一世絕對做真我!哈哈!”

“砰!”自林濤的房內赫然傳出一聲巨響,那龐大的能量瞬間將青陽門的整個別院給衝毀。全清子施展出金丹期修士的神通,堪堪將門下弟子護了起來,還好沒有受到什麽波及。不過下一刻,他臉色十分難看,一絲了然,他知道那個不學無術,懶散成性的三弟子怕是已經正道了。

整個別院已經麵目全非,那一聲巨響甚至是整個華山都能夠依稀可聞。

楊凡失聲叫了出來,“三師弟!”。可惜,除了氤氳的靈氣之外,便隻有漫天的灰塵。整個青陽門弟子一片悲愴,然而就在他們沉痛的同時,自林濤房間廢墟處忽而升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白光,在青陽門眾人之間盤轉了一會兒之後,便向天外飄去,瞬息便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