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進狗血虐戀文
北冀,國都鄴京,清平侯府。
顏舜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全身濕透,像是剛從水裏出來的,被冷風一吹,寒意徹骨,胸中劇痛難當。
她隨即咳嗽起來,連連吐出好幾口水。
她暈乎乎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在一片花園裏的湖岸邊,麵前還站著一群人,全都身著古裝。
為首的是年輕的一男一女,男子身著紫袍,頎長英俊;女子綠裙曳地,婀娜嬌柔。
那男子嫌惡地望著顏舜華,像是望著一條落水的癩皮狗。
“你這麽尋死覓活的,有意思嗎?”
顏舜華旁邊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哭道:“侯爺怎麽能這麽說?小姐明明沒有推柳姨娘落水,無論怎麽說您都不相信她,她是生生被您逼得跳湖自盡的……”
綠裙女子,即小丫鬟口中落水的柳姨娘,不過是裙子濕了半邊,這時眼神微閃。
她容貌嬌柔,一雙小鹿般清純無辜的大眼睛,嬌滴滴怯生生,像是盈著一汪水。一身青蔥水嫩的衣裙,腰身纖細欲折,楚楚可憐。
綠裙女子往那紫袍男子的身邊靠了靠,溫軟柔和地開口。
“侯爺別生氣,幸好姐姐跳下去的地方水不深,而且她的丫鬟也會水性,及時救了她上來,沒事就好……”
她表麵上像是勸慰,其實字字句句都在說顏舜華明知死不了,故意跳湖做出自盡的姿態。
紫袍男子看顏舜華的眼神頓時更加厭惡了。
顏舜華睜大眼睛望著周圍的眾人,又低頭去看自己的身體,那是一個穿著粉紗,消瘦孱弱的陌生少女的身體。
她終於明白過來,她竟然穿到了一本剛剛看過的古早狗血虐戀文裏麵。
她來自一個滿目瘡痍的末世,昨晚在廢墟裏麵撿到一本紙質舊書,末世沒有電也沒有網絡,她實在無聊,就湊合著把這本書看完了。
這本書的前五分之四可以用一句話概括: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戀。綠茶閨蜜、心機姐妹、家暴淩辱、打胎流產、吊城門三天……應有盡有。
後來,被虐得比狗還慘的女主終於絕望,心灰意冷地離開男主,男主這才幡然悔悟。
本以為要上演追妻火葬場,不料男主屁事也沒幹,上下嘴皮子一碰,道個歉發個誓,女主就感動得涕淚交加,光速原諒男主言歸於好,就這麽天雷滾滾地HE了。
顏舜華看完,氣得肝疼,直接就把書扔進火堆裏麵添了把火。
結果一覺醒來,她自己竟成了這本書的女主。
這女主也叫顏舜華,十六歲,出身商戶之家。男主就是對麵那個紫袍男子,女主的丈夫,清平侯司冷澤。
司冷澤不喜歡女主,他在定親後和女主來往時,認識了女主的閨中密友,溫柔嬌弱小鳥依人的柳若依,把她視作真愛。
女主明知司冷澤心屬他人,但仍然癡戀於他,死死抓著婚約不放。
清平侯府沒落,而顏家巨富,司冷澤清楚侯府需要顏家的財富支撐,並未解除跟女主的婚約,但成親前就先抬了柳若依進侯府做貴妾。
新婚之夜他也不跟女主圓房,而是去了柳若依那裏,成親數月以來,連碰都沒碰過女主。
女主的人設是個傻白甜,哪裏鬥得過正得寵的柳若依。身為正室夫人,在侯府裏遭盡冷眼,處處受辱,吃穿用度還不如下人。
偏她對司冷澤還是一腔癡情,忍氣吞聲,竟也受得下來。
今天這事,是柳若依謊稱女主推她落水。司冷澤根本不聽女主辯解,不分青紅皂白要問罪女主,逼得女主絕望之下,自盡以證清白。
女主跳湖,司冷澤和侯府的下人們冷眼旁觀,無一理會,還是女主的小丫鬟薜荔冒死把她救了上來。
當然在原書裏女主也沒死,這隻是她被虐的日常之一。
顏舜華越回憶越糟心。這都是什麽破情節?
不過至少有一點好處,書裏的世界算是太平盛世,總比她那個滿是喪屍的末世要好。
而且她未必就會按照書中的情節走——能活成女主那麽慘也是不容易。
柳若依看顏舜華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以為她傷心得傻了,心裏暗暗得意。
看看,誣陷被推落水這麽老掉牙的簡單招數,照樣有效,誰讓男人寵愛的是她?
可惜了,顏舜華運氣好,沒被真的淹死。
隨即,柳若依看見顏舜華一臉平靜地站了起來,走到湖岸邊剛才柳若依說推她下水的地方,對柳若依勾勾手指
“你過來一下。”
柳若依以為顏舜華還要辯解,暗嗤一聲,走了過去。
司冷澤隻相信她,顏舜華就是說破大天也沒用。
她剛走到湖岸邊,顏舜華突然揚起手,一個耳光重重甩在她的臉上。
“啪!”
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柳若依被抽得整個人轉了半個圈子,一頭栽進下麵的湖水中,嘩啦一聲濺起老高的水花。
所有人瞬間目瞪口呆。
顏舜華不理會柳若依在水裏的撲騰呼喊,一邊活動手腕,一邊走到驚呆了的司冷澤麵前。
“沒錯,我確實是推她下水了,而且還是大耳刮子扇下去的。怎麽樣?”
“……”
司冷澤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顏舜華,像是不認識她了一樣。
顏舜華本來脾氣烈,但他不喜歡,她就拚命收斂自己的性子,盡力表現得溫柔似水。
哪怕整個侯府都在作踐她,她也能委屈求全,從不發作,更不用說在他麵前動手打人。
司冷澤在震驚中半天沒做出反應,那邊柳若依沒人理會,在湖水中掙紮了半天,已經咕嚕嚕地快沉下去了。
司冷澤這才回過神來,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過去,親自跳下湖水,把柳若依救了上來。
柳若依被淹了個半死,滿肚子的水,凍得臉色青紫,因為挨了一巴掌,一邊臉頰高高腫起。
司冷澤心疼得手足無措,抱著柳若依,一疊聲地叫人去拿毯子,生火爐,請大夫。
遠處,花園裏一樹紅梅正開至極盛,繁華灼灼。
紅梅樹下一架秋千上,斜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遙遙看著這邊,顯然已經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秋千本是給女子玩耍的,但這男子坐在上麵,姿態優雅,竟然毫不違和。
他一身絳色暗花錦衣,銀白羽緞披風,衣料做工都極為精致考究。紅裝素裹,鮮明強烈的顏色對比,橫衝直撞進人的視線,在這一派蕭索的冬日風景中,顯得無比豔麗。
那張超越了性別的絕色容顏,猶如朝花春曉,盛極豔極。冰肌雪膚襯得唇色如丹,一雙眼尾帶著朱砂痣的桃花眼,尤其攝人心魂。
風過,紅梅花瓣吹落如雨,鋪了一地重重錦繡。
秋千上美人閑坐,本該是一幅風情萬種的畫卷。
但他看向顏舜華的眼神,卻是冰冷到了極點,鋒利如刀,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
顏舜華遠遠望去,跟對方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那充滿恨意的眼神,讓她都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原書這段劇情裏,沒寫到其他人的戲份,她一時也想不起來這位是誰。
又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