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可思議的幕後黑手

那天晚上的會議就在村委會工作人員莫名奇妙的對話裏草草結束了,但這不是一個結局,隻是一次開始。

從此之後,淩開山發現,村委會的人見到他都開始講方言。

蘇南方言特別難懂,尤其是湘江市一代,語速快聲音卷,乍一聽有幾分像日語,但也根本不是。而且方言這個東西,很可能隔著一條江一條湖就不同了,除非自小在這裏長大,否則想要學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淩開山早在來之前就做過功課,知道一般掛職幹部最大的困擾就是語言問題,但因為他過來之後從沒遇到過,哪怕是老人家講話,他基本上也能聽得懂,所以從來沒想過,原來真正的當地方言是這樣的。他原來還以為他們交流時那略微快速軟卷的語調就是真正的方言,想著還有可能是靠近金陵的關係,普通話比較普及。現在看來,大概率是景區的關係,多多少少特意教過一些普通話,而因為時間較短的原因,他們純正的家鄉話根本就還根深蒂固地存在於他們的靈魂裏。這靈魂裏的“文化習俗”,後來就成了他們排擠外地人的法子。

他私下跟王向東確認過,當初的他也是年輕氣盛想幹點事兒,結果同樣因為推進中和當地人不和,被他們用同樣的法子排斥。

他想過法子,那便是咬牙狠心學會當地方言,可他們早有準備,平時根本不講方言,隻在開會或有什麽緊要事情的時候講,連帶著村民也是如此,讓他完全沒機會去學。

現在想來,當年丁兆娶他媳婦兒應該也是學方言這個緣由占據大部分。也不知道丁兆現在學會這裏的方言沒有,淩開山尋思著他要是會了,他可以去學學,但想到也就呆兩年多,光學方言就占去那麽長時間實在沒必要,打消了這個想法。

幾天來,項目施工的推進百般不順,何止是村民要讓他交占地費,連學校老師都支支吾吾的,說怕修牆危險,影響到孩子們,暫時就算了。

淩開山去找學校老師,想說服他們,卻吃了閉門羹。回來的路上,淩開山越想越挫敗,原來是擔心沒錢,結果單位的人省吃儉用給他省了一筆,倒成了燙手山芋,留了也不知道咋花。

許是心情不佳,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的,居然繞到了山上。

半山腰邊的那座房子赫然出現在眼前,懸崖老樹下,一個小男孩正咬著筆頭在寫作業。

淩開山知道林楓也在村小學,他去學校的時候見過他幾次,小男孩卻比較酷,一般不怎麽搭理人,他跟他打招呼也不理。

淩開山不是個自討沒趣的人,卻見小男孩眉頭皺的緊緊的,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好像是作業遇到什麽難題了。

停住離開的腳,淩開山上山,彎腰溫和道:“有什麽題目不會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林楓剛才聚精會神地,沒察覺到後麵有人,聽聞淩開山聲音吃了一驚,回頭見是他驚慌睜大眼,慌忙捂住本子:“你怎麽過來的?你給我……給我滾!”

這聲音太過凶,語氣也沒什麽禮貌,驚到了房間裏的林一笑,她擼起袖子,挽好頭發出門:“林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跟誰講話呢?”

一抬頭,見了淩開山。

少女一身白色素衣,鬆鬆寬寬,頭發隨意綰在腦後,小山風一吹,幾屢淩亂的發絲調皮地掙脫布挑的束縛,在少女白皙精致的耳畔跳舞。

荊釵布衣不掩絕色,明明也沒怎麽看過偶像劇和愛情小說,腦海中不知為何就浮現出這樣一句話。轉念臉頰微染,拂去適才使他愣怔的那句話,點點頭,問了林一笑一個莫名問題。

“不知令弟為何要詛咒人?”

林楓臉“刷”地一下就白了,但林一笑沒注意,隻覺得這個看起來堂堂正正的男人問的問題好生沒禮貌,當即反唇相譏:“不知先生為何如此冒昧?先是不經允許亂入人家,後是仗著年長驚擾孩童,最後還不管有理與否唐突女性。”

淩開山意識到林一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禮貌指著林楓的本子:“令弟的字,跟一個詛咒我的紙條上的很像。”

那張紙他沒隨身帶著,放在了書桌上,但他記得很清楚,那紙條上的字龍飛鳳舞,頗有眼前這本作業本上的風韻。雖然詛咒他的那張紙條上的字明顯潦草了筆記,但整體骨架是藏不了的,他工作上培養的敏銳讓他一眼便能瞧出。

可見這孩子也是有幾分聰明勁頭的,本來就是剛學會寫字不久,還略顯生疏,竟然知道掩藏字跡,實在聰慧機警不容小覷。

隻是,這種聰慧不應該花在這種歪門邪道上。

淩開山目光炯炯地看著林楓。

林一笑見他這幅咄咄逼人的模樣很生氣,林楓的性格她最了解,不太可能幹這種事。這孩子自小懂事,這種惡作劇別人幹還說的過去,唯獨不可能是他。

當即指著下山的路:“您作為一個掛職的領導,走訪過了村裏幾乎每一戶人家,唯獨漏了我們,我是否可以認為,我們根本不配您的關心。”

林一笑直擊淩開山心扉,她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盡責,她就要拿他責任盡的不夠紮他心。

“所以,我們也有自己的自尊,既然離群索居的我們不配您的關心,那您也不必給我們找事了,希望您趕緊離開吧!”林一笑拉著林楓進門,不忘補充一句,“如果您還不走,別怪我告您私闖民宅。”

“我想,我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護犢子的小姑娘盛氣淩人地說完這話便拉著弟弟進了那間小屋子,隨著門“哐”地關上,山風適時從無盡山野吹來,帶著冬日落木在時光下醞釀的特有氣息,眼前作業本被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有羽毛在心頭輕輕撓動。

這個女孩子,有點眼熟。

不是見過的那種眼熟,而是他滾落山崖被人救下時迷迷糊糊看過的那一眼,與那一眼的熟悉。

是她吧!

應該是她!

確實是她!

就是她!

隻是,想不到她居然也是茂山村的人,為什麽村民名單上沒有她?為什麽從來沒有人說起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