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你吃個夠

秦卿沒走,她留在屋子裏。

可是看見二夏身上那些傷,她也瞪圓了眼珠子,這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許多。

至於三秋和四冬,這倆孩子嘴上說著沒受傷,但其實也不過是比二夏輕一點而已,簡直不敢想象,這三個孩子竟然在別人不知道時,受了那樣的虐待。

而她們竟然還憋著,竟然不敢講,甚至對大人們隱瞞?

她們為什麽要瞞著?

秦淮珍渾身直哆嗦,她臉都青了,“二夏?”

她一開口,二夏身子一哆嗦:“媽……你別跳河行不行?”

二夏哭著,突然撲進秦淮珍懷裏。

秦淮珍有些發傻,她摟緊了二夏,可一想孩子遍體鱗傷,又連忙鬆開些,生怕把孩子弄疼了。

她沙啞著問:“傻閨女,你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以前她把孩子們看得緊,可這陣子,因為劉家村這邊忙著秋收,劉婆子又是個尖酸刻薄的,她每天起得比雞早,操持這一大家子,天沒亮就起來做飯,白天在地裏幹完一天活,晚上回來也不得清閑。

實在是精疲力盡。

而二夏身上那些傷,淤青還沒消,看樣子正好是秋收這陣子弄的。

她心疼得不行,這是她閨女,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到底誰打的?怎麽就對她孩子下這麽狠的手?

秦卿看著這娘幾個,心裏一歎,然後邁開小短腿走過來:“二夏姐,你為什麽要說小姑姑跳河?”

二夏一哆嗦,突然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趙嬸兒被攆回來了,她就跳河了,二夏不想媽媽被攆走。”

這話聽得秦老太心裏一酸,但立即一激靈,瞪圓了眼珠子問:“趙嬸兒?那不是住你家對麵那個嗎?上個月跳河淹死了。”

秦淮珍也一愣,這事兒她知道,那人離婚了,回到娘家後受不了外麵的風言風語,就一時想不開自殺了。

頓時,秦淮珍不敢置信地看著二夏問:“夏,你老實跟媽說,你這些傷……誰幹的?是你奶奶?”

二夏抽抽噎噎,而三秋和四冬早已泣不成聲。

“她是壞奶奶!”

“她白天把媽支走,一逮住我們就想打我們,罵我們克死了哥哥,二姐護著我們,可二姐被打得好疼,還不敢告訴媽……怕媽被攆走,怕媽跳河。”

秦淮珍眼前一黑,突然向後仰去。

“奶!”秦卿連忙喊了一聲。

多虧了秦老太反應快,不然秦淮珍險些從炕上栽下來。

……

好半晌,秦老太按著秦淮珍的人中,總算把人按醒了。

秦淮珍長籲口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好多歲。

“她憑什麽啊,她憑啥啊?”

她搖搖晃晃地起身,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珍兒!”秦老太喊了她一聲,她卻像沒聽見似的。

秦老太連忙追上她,可秦淮珍一出門,就衝進了秦家廚房,拎著一把刀子像陣風似的衝出了家門。

“壞了!”

秦老太一拍大腿:“詔安,詔平,快攔住你們小姑姑,快把她拽回來!”

秦詔安反應過來,立即追著秦淮珍跑出劉家,可秦淮珍早就沒影兒了。

……

苞米地裏,劉婆子正坐在地壟邊上,她擦了一把汗,又看了看四周,不禁撇了撇嘴。

“那幾個死丫頭片子,這是看老秦家來人了,有仗腰眼子了,等回頭老秦家走了,看我不狠狠收拾她們。”

正好這時,有人看見劉婆子,不禁道:“老劉家的,我剛看見你親家了,這是又來你家走親戚了?”

“你們一家子也真是有福氣,攤上個這樣兒的好親家,隔三差五地就過來接濟。”

劉婆子翻了個白眼:“什麽接濟不接濟的,講話至於那麽難聽嗎?說得好像我們全是要飯的。”

對方一愣,麵上哂笑,心裏卻忍不住鄙夷。

呸,得了便宜還賣乖!

就在這時,有人看見秦淮珍。

“這不是二夏她娘嗎,這是咋了?”

“咋還拎把菜刀呢?”

“看那臉色,煞白煞白的,這是出什麽事兒了,怎麽氣成這樣呢?”

秦淮珍是個軟性子,平時八竿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天生就不是厲害脾氣,婚後這些年沒少被劉婆子磋磨。

但大夥都是這麽過來的,誰家過日子不磕磕絆絆的,誰家兒媳不是老老實實地虛心做人。

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今兒這軟柿子竟然剛強起來了。

“你怎麽過來了?你地裏頭忙完了?別以為你娘來了你就不用幹活了,”劉婆子一看見秦淮珍,就撇著嘴翻了個白眼。

“嗬,”秦淮珍氣笑了,她什麽都沒說,但衝過去就是狠狠一菜刀。

“哎唷!”

劉婆子嚇了一大跳,正好摔了一跤,險險避開了刀鋒,不然那把菜刀差點砍在她脖子上。

不過,哪怕避開了脖子,但胳膊上也劃出一條血口子。

附近的大夥兒更是一愣,“住手,快住手!”

“二夏娘,你幹什麽呢,那可是你婆婆!”

有人衝過來,想拉住秦淮珍。

秦淮珍卻雙眼通紅:“婆婆?”

“我拿她當婆婆,她有拿我當過兒媳婦嗎?”

她一顆心在沸騰,腦子裏更是一嗡一嗡的,“我總覺得啊,這日子都是熬過來的,平時她對我什麽樣兒,我都懶得提了。”

“我娘家問起來,我也隻能報喜不報憂,我知道真要是把事情鬧大了,肯定不好,畢竟我還得和劉剛過日子,我得把我閨女們撫養成人。”

“可她都幹了什麽啊?”

“她平時罵上兩句,不痛不癢的,我就當沒聽見,我不跟她計較,她使喚我幹活,我也都聽著,可她憑什麽那麽對我閨女啊?”

“憑什麽把我閨女往死裏打啊?!”

秦淮珍這話一出,劉婆子臉色一變,在場那些人也全都愣了愣。

“啥情況,怎麽回事?”

“二夏娘到底在說什麽呢?”

“嘿,我前兒看見劉婆子把二夏那丫頭按在地裏,抓起一把土就往那孩子嘴裏塞,罵人家是個沒用的賠錢貨,使勁兒地打人家。我跟人說時還沒人信我。”

“都以為她是親奶奶,肯定不能那麽狠心腸,肯定不能那麽對自個兒的親孫女,這下可好,紙包不住火,她終於露餡了。”

秦淮珍一聽,咬得牙齒都在嘎吱嘎吱響,她滿臉全是淚,卻像氣瘋了似的,衝向劉婆子,甩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然後抓起了一把土,狠狠塞進劉婆子嘴裏。

“賠錢貨?你說誰是賠錢貨?我閨女怎麽就變成賠錢貨了?”

“你就這麽喜歡土,你往我閨女嘴巴裏塞土?那我就讓你吃個夠!!”

她這輩子的狠勁兒,可能全用在這時候了。

從前是個軟脾氣,也總是與人為善。

可為了孩子們,她能忍受這種苦日子,為了孩子們,她可以不顧自己的感受,但為了孩子們,她也能發瘋!

老實人被逼急了,就像一座死火山爆發。

常年寂靜,被人忽略了風險性,可一旦那些火氣真正噴發,也是真能燒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