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家族篇（十一）
1.
陳小九二人聽了對方的話，吃完飯後，就回到教室裏麵待著，正常午休。
等到下午以後，這才被陳大福給叫到趙光明的辦公室裏麵。
這是兩個學生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他，傳說中，他是已故嗩呐大師賈步忠最看重的徒弟，在很小的時候，就在大舞台上展露頭角，一直到現在，都被各界從業人士奉為傳奇。
兩個學生從前隻是報名的時候和他接觸過一次，對於他的一切，還是不怎麽了解，生怕他因為小人書的事情發火，所以從進門起，就站在陳大福的屁股後麵，一句話也不說。
課程已經分布好了，下午，趙光明手上基本沒什麽事可忙了，除了有點累，其他還好。陳大福帶著兩個孩子走進去以後，就說：“師傅，您現在還忙不？”
“奧，是大福啊，坐。”趙光明伸了個懶腰，見有人在，便快速調整好自己的精神狀態，“昨晚忙了個通宵，現在稍微有點瞌睡，忙倒是不忙，怎麽了？找我有事？”
陳大福一笑，“再忙也得注意下身體。”
跟著就說起了兩個孩子上課看小人書的事。
趙光明上午回家吃飯時，聽大師兄提起過，也放在了心上，隻不過因為午休，忘了處理。現在既然大福提起了，那他也該做出點表率，隨後說道：“這件事我聽說了，本身算不了大事，隻是有一些不好的影響。這樣，你讓那兩個孩子將書本上的知識給抄寫一遍送到我這。不然，就得開學校大會，對這件事做個通報。”
陳大福一聽，頓時猶豫了起來。
無論是抄書，還是全校通報，都太為難那兩個孩子。
他們是自己教出來的，況且，還比其他學生有天賦，就這麽懲罰他們，也怕他們走上偏激的道路。
想了想後，還是扭過頭來，把那兩個孩子拽到自己跟前，抽打幾下。
“我叫你們不聽課，我叫你們開小差，我叫你們看小人書。”
兩個孩子哇哇叫喚著，盡管知道陳大福是做給別人看的，可還是對他有了點成見。
好在趙光明心性比較開明，及時拉開了他。
“大福，你這是幹什麽，孩子們都有犯錯的時候，再怎麽樣也不能打他們啊。”
趙光明說道。
陳大福本身隻是想在對方麵前演一出苦肉計，可誰承想對方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怪罪的意思，反而擔心起了孩子，一時間，也對趙光明的胸襟深感敬佩。
隨後說道：“你不用管，這些孩子不打就不會成器。”
“去去去，說的哪門子話，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你忘了當初我在教你的時候和你說過什麽嗎？就連我小時候都看過那些玩意，更何況是他們。”趙光明頓時嚴批起了陳大福，給了兩個孩子緩和的餘地。
“那您剛剛……”陳大福猶豫。
趙光明說道：“剛剛隻是和你們開個小玩笑，這兩個孩子天賦很高，讓他們抄書，他們還懶得浪費那個時間，更別說全校通報。”
2.
陳大福眉頭擠在一塊，皺也不是，鬆也不是，尷尬不已。
在他的印象中，趙光明好像從沒對門下的人員發過火，就算有時候針尖對麥芒，也是針對外人而已。
這麽一說的話，自己也完全不用考慮兩個孩子受罰。
“啊哈哈……”他幹笑了幾聲，隨後說道，“師傅果真還和以前一樣……”
“那是。”趙光明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小人書這件事從今天起，就這麽翻篇了，不過礙於學校的影響，隻能有這一次，下不為例我。等下你就帶著兩個孩子回去正常授課，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
陳大福點了點頭，隨後就示意身邊兩個孩子：“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謝謝校長？”
“謝謝校長。”陳小九二人道。
“啊哈哈，用不著這麽客氣。”趙光明打心裏也喜歡這兩個孩子，有心要將他們培養成才，隻可惜以他們現在的認知，還不足以擔當起大人那份責任，“回去以後用功學習，等本學期結束以後，我就讓大福他們教你們怎麽去吹嗩呐，以你們兩個的天賦，將來以後，肯定會有一番不菲的成就。”
陳小九二人拘束的點了點頭，他們真的很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提前掌握了發音訣竅，並且學會了很多民樂，可轉眼又想起陳大福的吩咐，不得不收斂起各自的本事，準備離開。
“等一下。”陳大福忽然間叫住了他們，拉著他們站到自己跟前說道，“師傅，其實他們已經提前掌握了發音訣竅，並且在技藝上，不輸給任何一個大人。我想的是，不如另外開拓兩個班子，主要針對8--13歲這些兒童群體，稱作是少年班。然後再由他們去做班子的老師……您覺得怎麽樣？”
趙光明想了想，覺得他提出來的這個主意很好。不過實施起來，卻有一定的難度。因為陳小九他們年紀還小，就算天賦再好，也不可能有大人那般成就，隨後就拒絕了他：“這個嘛……我覺得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他們真的很厲害的。”陳大福再次為那兩個孩子爭取機會，“不信，您可以現場出題，考考他們。”
趙光明露出尷尬的表情，見徒弟非得舉薦他們，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看向那兩個孩子，說道：“那好吧，我就現場考驗一下他們。要是能通過，那就證明他們有些本事。要是不能，就等他們畢業以後再談少年班的事。”
“小九，三槐，你們聽好了。我要你們分別用嗩呐吹奏一首《山村來了售貨員》以及《大花轎》。抽屜那邊有嗩呐，你們自己選吧。”
陳大福聽後，推了下他們，讓他們放手去表演。
隨後，就見陳小九二人按照他的指示，將這兩首曲子給演繹出來。
兩曲完畢，二人放回手中的嗩呐，重新回到陳大福跟前一語不發。
再看趙光明時，整個人都張大嘴巴，魔怔起來……
“這……”
3.
趙光明沒想到，他們兩個這麽小的年齡，居然能完整的掌握這些高難度曲子，一時之間楞住。
沒過一會，便說：“我天哪，不是吧，你們兩個這麽小，居然能吹出那兩首曲子出來？難道真有天才存在？”
想起小時候他練習這些曲子，用了好幾年時，整個人瞬間錯愕。
見到他開始認可這兩個孩子，陳大福便笑了笑，接著說道：“師傅，看您說的。他們兩個也不是無師自通，隻是在學校聽課那段時間，找來家教學習了一段時間。不過從他們的表現來看，確實像是天才。”
趙光明瞬間反應過來，隨後便用平淡的口吻對那兩個孩子說：“你是說，他們還會別的曲子？”
“對呀。”陳大福第一時間回複。
“那好，讓他們在我麵前表現一下，各自來個三首。三首過後，不管別人咋看，我會把他們提拔成少年班的老師。”趙光明認真道。
聞言，陳大福瞬間給了那兩個孩子眼色，讓他們表現。下一秒，兩個小天才也不再收斂，逐漸展露出自己的天賦，分別在他們眼前演奏了三首曲子。
餘音過後。
趙光明立馬就對這兩個孩子有了新的認知，把他們叫到自己跟前說道：“娃，老師問你們，願不願意做老師？”
“願意。”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說道。
趙光明隨後說道：“那好，下午我會和其他老師們商量一下，將那間廢棄的雜貨房給騰出來，用做以後的少年班。你們兩個將來以後，就在那裏講課。老師很看好你們。”
兩個孩子瞬間又有了點鬥誌，笑了笑後，說道：“嗯。”
……
下午，趙光明就和其他老師商量了一下，將另外一間雜貨屋給打掃了一遍，用做少年班的教室。盡管一眾老師都反對他的要求，可卻架不住他校長的身份，無奈之下，隻能對外招生。
8--13這個年齡段，本就是孩子們好學的年齡段，很多家長為了培養孩子們的動手能力，就將文化課不怎麽好的孩子送到這裏來教育，剛開始，班級裏麵隻有五個學生，慢慢的，人員就變多了。
為了能讓陳小九和趙三槐提前適應老師這個身份，很多老師傅們課下花了大量時間來培養他們，三個月後，提前就讓他們上崗，教這些孩子。
而少年班的兩位‘小老師’們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適應老師的身份，在開班的第一天，就和孩子們混成了自然熟，獲得他們的一致好評。
趙光明等人站在教室後麵聽課，有時候也對這兩個人小鬼大的家夥給逗笑，一邊看著他們，一邊小聲議論。
“大福，還是你眼光好，能夠讓兩個調皮的孩子走上正路。”
“那可不，我自己的學生我自己最清楚。不過他們兩個貴人可不是我，而是咱們的趙校長。”
“趙師傅，不愧是你啊，我們在這個年紀段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裏捉泥巴呢。”
“……”
4.
少年班自從開班以來，收獲了很多的好評。
此時，也讓更多老師傅們意識到，後人們身上的潛力。為了能打造出更多類似陳小九，趙三槐這樣的人才。
下午放學以後，他們就坐在一起開會，商量著拓展班子的事。
嗩呐藝術學校前半年也看不到什麽錢，因為趙光明說過，這段期間，學雜費用全免。因此，他們要實施自己的計劃，就得等到半年以後。這段期間，他們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發掘人才。
通過他們的努力，半年以後，少年班已經拓展成三個班子，那些‘小老師們’也由最初的兩個，變為現在的九個。
時間一晃，又是一年過去。
趙光明坐在辦公椅上翻看著牆壁上的日曆，著重看了眼上麵的日子，念了一遍：“十月一，國慶節。”
“呀，這可是個重要的日子啊。”
國慶節，大閱兵，每年的電視機上都會同步播放那一幕。但除了這個日子以外，還是師娘的忌日。想起過往的種種，趙光明隨即就將手中的工作給放下，回到賈家大院，準備了一些紙錢點心去了賈家莊村子東邊的那處墓園。
師傅師娘把他養育成人，恩情重比泰山，正因為此，每年他都會過去看他們幾次。這一次帶的點心，正是他們生前最愛吃的果子糕。趙光明跪在那兩座墳前，一邊燒紙，一邊說道：“生前沒能享到多大福分，死後也為兒女們的事情操心。師傅，師娘，不孝徒弟趙光明來看你們了。這是你們最愛吃的點心，你們嚐一下……學校辦的越來越紅火了，轉眼，班子裏麵的成員都當上了老師，過上了好日子。嗩呐子弟也越來越多，小到七八歲，大到我們這個年齡段……生前你們交代我的，我都做的很好，有什麽事就托個夢給我，我還會過來和你們嘮嘮……”
趙光明說著說著，看著墓碑上麵的灰塵，用手一擦。可是剛把手放上去，就看見旁邊站著一個身影。
“來了？”賈根來微笑道。
趙光明點了點頭，說：“來了。”
“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記得這個日子。”賈根來說著，便蹲在他旁邊燒紙。
撒完點心後，站起來鞠了個躬，轉移視線說：“這次回來，除了看看你們以外，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哦？是嗎？到底是什麽？”趙光明好奇的問。
賈根來抿了下嘴，拍著他的肩膀道：“十月一大閱兵，我以前的那些個戰友聯係到我，想讓我出一支嗩呐樂隊為他們助興，你是趙家班的班主，又是這一帶嗩呐匠人中人脈比較廣的校長，我想讓你幫我一下。”
“請樂隊倒是很簡單，隻是該上哪裏演出呢？”趙光明激動之餘反問，“如果太遠，我得提前安排好課程表，保證學生們不落下該有的課才行。”
“你呀，想的可真周到。”賈根來笑了笑，“大閱兵肯定是在天安門那邊舉行的，地點當然是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