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這個騙子

那之後林芳洲總是回避見他,也可以說是逃避。林芳洲也聽說謠言了,沈二郎給她講的,她感覺十分的莫名其妙,又有點心虛。待在府上,坐立不安。

她的存在,讓小元寶無辜擔受了汙名。

雖然那小子確實想……來著,但畢竟,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

然後就被人傳得那樣齷齪。

林芳洲心想,她該避避嫌的。

於是她花八百兩銀子買了座宅子,讓十七去和小元寶說一聲,她要搬走了。

他沒有來攔她,也沒來送她。

八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林芳洲與韓牛牛包袱誇款款地搬家了。她帶的東西不多,除了日常衣物和銀兩,隻帶了九萬。

帶的人就是韓牛牛和十七。

十七是三皇子吩咐下來的,必須跟著林芳洲,怎麽甩都不走。

林芳洲的新宅子地段不錯,建得很雅致,房間不多,有個小花園,園裏栽著果樹,還有一個小池子,池子裏種著荷花,“一一風荷舉”,倒很好看。

搬家後的幾天,她在自己的新宅子裏辦了酒席,慶賀喬遷之喜。沈二郎他們都來了,帶了禮物。令林芳洲意想不到的是,小元寶竟然也來了。

他瘦了許多,目光淡淡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盡管沉默,但是他往那裏一站,別人就總難忽視他。

林芳洲再見到他,有些局促。看到他那頹敗的樣子,她又莫名的心裏難受。她走到他麵前,說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他一揚手,讓人把禮物搬進去。

林芳洲小聲說,“這個時候你應該避嫌啊,你也知道別人怎麽傳我們呢。”

“這種時候我若不來,那才表明有嫌疑。”他說著,抬腳走進去。

林芳洲跟在他身邊,說,“禮物已經收了,要不,你先回去?被人看到……”

他頓住腳步,笑道,“我一來你就趕我走,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林芳洲隻好說道:“那……你請入席。”

雲微明入了席,與那些客人交談。客人們都怕他,三皇子和他們說話,他們哪敢不應?

因此,場麵竟有些詭異的其樂融融般的和諧。

雲微明看到小池邊擺了幾個簍子,他問道:“螃蟹?”

“嗯。”林芳洲點了點頭。現在正是螃蟹肥的時候。

螃蟹蒸好了端上來,三皇子竟然親自下手剝螃蟹,把旁人看得有些驚訝。雲微明以前不會剝螃蟹,林芳洲還為此罵過他笨,教了幾次,總算學會了,現在很熟練。

他剝了螃蟹,倒上調好的醬醋,遞給林芳洲。

林芳洲沒有接。

“我明白了,”雲微明輕笑,“還要我喂你。”

林芳洲一聽,頭皮發麻,立刻接了。她很不理解他今天要做什麽,壓低聲音說,“你這樣,會被人說嫌話的。”

他卻答道:“我什麽都不做,別人一樣說嫌話。”

一邊吃著螃蟹,席上眾人開始行酒令。雲微明不與他們行酒令,他起身離席,一手端酒壺一手持酒杯,走到池邊坐著,獨自喝酒。

林芳洲一邊與席上眾人喝酒,一邊時不時地看他一眼。

他真的瘦了,背影竟顯得有些蕭索,和以前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林芳洲聽到他喚她:“林芳洲,你過來。”

林芳洲連忙走過去,問道,“做什麽?”

“坐下。”

她依言坐下。

然後她麵前突然多了一朵將放未放的荷花苞。

荷花很水靈,顯然是剛剛摘的,花瓣粉紅色,一片一片圍在一起,像個粉色的拳頭。

他已經把花柄折下去了,此刻手托著荷花,笑吟吟地望著她,“給你。”

林芳洲愣了一下,莫名竟有些害羞。她是很喜歡花的,平常總是自己買花,很少有人給她送花。

她接過那荷花苞,“謝謝。”

“打開。”

“啊?”

“打開看看。”

她有些奇怪,慢慢地把那粉色的花瓣一層一層打開,見那花蕊竟已被他弄掉,此刻端坐著花心上的,是一個小酒杯,酒杯裏盛著清冽的酒液,此刻那酒液正隨著她的動作搖晃,搖**出一陣芬芳,酒香混著花香,飄進她的鼻腔裏。

她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被這樣一個小把戲弄得心裏熱燥燥的。

“恭喜你的。”他說。

林芳洲便把那酒杯拿出來,一仰脖,幹掉。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悠悠歎了口氣。

雲微明突然說,“我衣服髒了,你帶我去換一下。”

“好,我讓牛牛——”

“你。”

他今日性子執拗,林芳洲知他心情不佳。她對他,心裏終究是抱著歉意,於是便都依了他,點頭道:“好。”

她引著他來到客房,關好門,一邊問道:“哪裏髒了,我看看能不能……啊!”

話沒說完,她已經被他摟了個滿懷。

林芳洲又急又氣,“你做什麽!快放開我!”

他卻變本加厲地,低頭攫住她的嘴唇。

吻得毫無章法,像是泄憤一般。林芳洲還被他咬破了嘴唇,他嚐到血腥氣,這才放開她。

林芳洲被他弄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低頭輕輕舔著她唇上的血珠子,氣息淩亂。一邊舔,一邊說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認定你了。”頓了頓,又補充:“一輩子。”

一輩子。

這三個字,分量太重。

林芳洲從沒想過一輩子的事,她連半輩子都沒想過。她陰錯陽差地,做了個男兒,活得那樣如履薄冰,又那樣沒心沒肺。一直以來,她用放肆的玩樂填補著心底種種對未來的惶惑與不安。

她從來不敢把未來想得太具體,仿佛她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或者她活不到未來的那一刻。

人這一生,像露水一樣短暫而脆弱,生時晶瑩剔透,去時痕跡全無。她所思所想的都是眼前的快樂,放縱地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沒有憂愁的人。

可是現在,有人揚言要和她過一輩子呢。

林芳洲眼眶發熱,莫名覺得鼻子酸酸的。

末了,她卻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餘生能有個人相伴,那樣活得才不會寂寞無聊。

可那個人不會是小元寶。

或者說,她不會成為陪伴他的那個人。

……

小元寶已經走了。

林芳洲在房間裏呆立了一會兒,低著頭走出來。花園裏的人還在喝酒行樂,林芳洲站在遠處看他們。韓牛牛走上前問道,“公子,你不去玩嗎?”

她搖了搖頭。

“公子,你怎麽了?”韓牛牛感覺林芳洲似乎不太對勁。

她垂著眼,輕歎一聲,“牛牛,我好像錯了。”

“公子,你沒有錯。”

“我應該早點告訴他。長痛不如短痛。譬如你身上紮了一根刺,倘若拔出來,會疼,可如果不拔,刺漸漸的爛在肉裏,隻會更疼。”

“公子……”

林芳洲被自己說服了。她一抬頭,目光變得堅定:“我現在去找他。”

“哦,好,公子,可是園子裏的賓客呢?”

“讓他們喝吧,喝夠了自己回家,我想他們也不會和我見外的。”

林芳洲生怕自己再有什麽猶豫,趁著現在頭腦發熱,她趕緊出了門。剛出大門,卻被一隊人堵了。

那是一班內侍,有騎馬的,有趕車的。為首的內侍見到林芳洲,下馬朝她拱拱手,道:“林公子。”

林芳洲感覺不太好。她和內侍們向來不怎麽結交,今天突然冒出來一群,總不可能是來慶賀她喬遷之喜的。

她問道:“這位……中貴人,找我可是有事?”

“林公子,官家宣你入宮。”

“宣我入宮?什麽事啊?”

內侍一笑,道,“這我可就不知了。”

林芳洲很上道,悄悄往他手裏塞了塊銀子,一邊說:“我沒見過世麵,怕進了宮又像上次那樣惹官家不高興。還請你給我提個醒,謝謝了。”

所有內侍都清楚雲微明的身份,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下一個天下之主。三皇子很少結交內侍,但這些內侍也不會傻到去得罪他。此刻那收錢的內侍賣了林芳洲一個麵子,笑道:“我聽說林公子今日辦喬遷酒,三殿下想必也來了。”

“是啊,剛走。”

內侍道,“三殿下與林公子真是情同手足。”

說了這些話,就不說了。林芳洲卻已經明白了。這內侍不談別的,隻談小元寶,那麽她這次被官家叫走,肯定也和小元寶有關。

林芳洲心裏有了個譜,與此同時又有些擔憂。上次禦前答對,對她的心靈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她很怕自己一時的無心之言,被人刻意發散附會。

雖然說“謠言至於智者”,可這世界上別有用心的人太多了。

不過,林芳洲進宮之後,倒是沒有遇到她想象中那咄咄逼人的問答,內侍把她和韓牛牛領到一處,撥了兩個小太監給她們使喚,然後就走了。

直到晚飯,林芳洲也沒看到官家。

吃過晚飯,她嚐試著出門,外麵兩個小太監連忙攔住她:“大內禁地,不可擅自走動,公子請回。”

果然。

林芳洲回到房間,對韓牛牛說,“我們被軟禁了。”

……

十七無法阻止林芳洲被宮裏的人帶走。林芳洲離開後,他第一時間去稟報三皇子。

雲微明冷笑,“看來是有人把我和他的傳言捅到了父皇那裏。”

十七在宮裏行走多年,深知因為一個小小的謠言而生出無限麻煩、甚至送掉人性命的事情,並不少見。

他感覺林公子的生命有些危險了,畢竟,官家想要弄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十七問道:“殿下,那現在怎麽辦?”

“先救人。”

雲微明不敢將擔憂表現出來,沒有主動跟他爹要求見林芳洲。這樣忍了兩天,官家突然宣他進宮。

父子間敘了會話,雲微明一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直到官家突然問他:“外麵人都傳,你和那林芳洲,有些私情。”

雲微明不屑道:“也不知是誰這樣無聊,見我與他感情深厚,便傳出這樣的話來。林芳洲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平常照顧他一些,有錯嗎。”

“真沒有?”

“真沒有,孩兒怎敢欺騙父皇。”

官家看著他的小兒子,目光充滿探究,“若是真沒有,為何遲遲不肯成親?”

雲微明一臉的委屈:“父皇的仙丹正煉到關鍵處,兒臣每日沐浴吃齋,也不近女色,隻是想為父皇祈福。這隻是兒臣的一點孝心,此事又與林芳洲有什麽相幹?”

“你的婚事關乎社稷,還是早些成親為好。”

雲微明慚愧道,“原來我不肯成親竟讓父皇掛心至此,這也是兒臣的不孝。兒臣愚笨,不知該怎麽選了,全憑父皇裁奪。父皇讓我成親,我便成親。”

他答應得這樣幹脆,倒讓官家有些意外。官家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其實你就算玩玩,也無所謂,但是正事不能忘,你記住你的身份。往後這天下是你的,你要做個表率。”

雲微明大驚失色,跪倒在地:“父皇!父皇寶刀不老,況且長生之術即將煉成,萬壽無疆指日可待,你說這樣的話,實在折煞兒臣了!”

“唉——”官家突然長長歎了口氣,“你起來。”

“父皇?”

“起來說話。”

雲微明起身坐回去後,官家說道:“長生之術,哪有那麽好煉的。你還記得龐天師嗎?”

“兒臣記得他。”

龐天師就是曾經說他們父子八字不合的道士,官家十分地信服他,不過他已經不在官家身邊。現在官家身邊最得寵的是鄧天師。

官家說道:“龐天師當年說要去仙遊,留下一封信便不知所終。朕也是近日才知道,他竟然早已經故去了。你說,如果真的有長生之術,他自己怎麽不煉呢?”

雲微明答道:“兒臣覺得,修仙一事,也是要看機緣。他一介凡夫,就算知道長生之術,想必也承受不起。父皇是真龍天子,他如何能比得?”

這番話說到了官家的心坎裏,他雖然麵上不表現出來,但心裏很高興。他點點頭說,“也許是這個道理。可朝中有許多大臣,整天上書勸朕不要煉丹。”

雲微明抱怨道:“這些人管得也太寬了。父皇為國事操勞,那麽辛苦,不過打打坐煉煉丹,能妨礙到誰?況且,他們不是也吃了父皇許多金丹嗎,怎麽轉頭就說這樣的話。”

官家搖頭道,“也不要這樣說,他們不懂,不知者不怪。”

“是,兒臣知錯,父皇真是好胸襟。”

官家突然笑道,“怎麽扯到朕的身上了。且說說你,朕要給你選妃,你想要什麽樣的姑娘?”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兒臣全聽父皇的,你覺得誰好,我就娶誰。”

“嗯,”官家滿意地點點頭,“朕先讓鄧天師給你測測。”

“謝父皇。”

……

林芳洲在宮裏住了三天,一直被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但凡雲微明表現出一點對她情根深種的樣子,她早已被喂了砒霜酒了。當皇帝的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她被放出來這天,下了雨。秋風卷著秋雨撲麵襲來,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內侍幫她備了輛馬車,見天氣寒冷,又給了她一件他自己的披風。

韓牛牛說,“我也冷啊……”

小內侍有些不好意思,“我見你長得這樣胖,以為你不怕冷。”

“……”

在宮裏,靠著這樣的嘴,是怎樣活到現在的???

後來林芳洲和韓牛牛在馬車裏抱在一起,蓋著同一條披風。林芳洲深深地感覺,韓牛牛比披風管用,抱著她,像是抱著個火爐一般。

回到家時,雨下得更大了。密密麻麻的雨絲,仿佛織了一片鋪天蓋地的濃霧。她下車後,與那車夫道了謝,車夫也不多留,趕著馬車立刻走了。

兩人撐著傘,正要回去,卻見遠處漸漸走過來兩道身影。

雨霧中,他們撐著傘,看不清臉,林芳洲卻莫名的有一種直覺,那是小元寶。

她便站在原地不動,等著他們走近。

他們走近時,她看到他的衣角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他垂著眼睛,自上而下地望著她。這樣的秋雨裏,他的目光也像那秋雨一般,寒冷,潮濕。

林芳洲撓了撓後腦,說道,“小元寶,你沒事吧?”

“你是在關心我嗎?”

“我……”林芳洲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她低著頭,把一個頭頂對著他。

他突然喚她:“林芳洲。”

“嗯?”她抬頭看他,“怎麽了?”

“我要定親了,”他說著,輕輕扯了一下嘴角,像是想笑,“如你所願啊。”

他的目光那樣落寞,像是秋天裏凋敗的花園,她與他對視著,莫名竟心口一痛。

“你高興嗎?”他輕聲問道,語調裏竟隱隱含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期待。他在期待什麽?

“恭、恭喜你啊。”她小聲說。

一句話,幾個字,像刀子一樣劃在他心口上。他終於扯開嘴角笑了,一邊笑一邊說,“林芳洲,算你狠。”

“小元寶,你不要這樣……”

他已經轉身走了,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

雲微明雖打著傘,奈何今日有雨又有風,他回到府上時,衣服濕了一片。荷風伺候他換下衣服,荷香去廚房端薑糖水,想給殿下驅驅寒。

荷風抱著半濕的衣服,轉身要拿出去,雲微明一看到她的背影,突然把她叫住了:“站住。”

“殿下,何事?”

“你的裙子髒了。”

荷風心叫不好,扭頭撩著裙子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一點血跡。她臉色一變,跪在地上,羞紅著臉,道:“奴婢失禮,奴婢該死!”

雲微明:“你也有痔瘡嗎?”

荷風:“……”

“咣當!”

門口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雲微明抬頭一看,見荷香站在門口,嘴巴張得很大,一點也不溫婉賢淑,地上是一個漆盤和一個金碗,碗裏的薑糖水已經灑了一地。

雲微明輕輕皺了一下眉。

荷香連忙走進來跪在荷風身邊:“奴婢失禮!奴婢該死!”

雲微明有些不耐煩,揮了一下手,“下去。”

荷風有些委屈,鼓著勇氣說道:“殿下,奴婢沒有痔瘡。”

荷香扯了她一把,小聲說,“走吧。”

兩人起身正要退下去,雲微明突然又叫住了她們,“等一下。”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雲微明狐疑地看著荷風,問道,“你說你沒有痔瘡,那你裙子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荷風與荷香麵麵相覷,最後一起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殿下,你……你真的不知道?”

“說。”

荷風紅著臉不好意思開口,荷香幫她說了:“殿下,那是葵水。”

“葵水是什麽?”

“……”

荷香第一次感覺自己似乎還不太了解這個世界。她不知道該怎麽啟齒,隻好反問道,“殿下真的沒聽說過嗎……”

“沒有。”

“林公子也沒跟你說過嗎?”

“廢話真多。”

“是,奴婢該死。葵水是——”她紅著臉給殿下解釋了這個詞。

雲微明活了十七年,確實從來不曾聽說過這些。雖說宮裏有人教導這些,但他在宮裏隻生活到十歲,還不到被教導的年紀,回來時又已經是個成年男子,所以就沒人再來教他男女之事。在永州那幾年,他每天接觸的無非就是書院的學子——同窗們都不討論這些東西,或是王捕頭他們——也不會和他討論,剩下的隻有林芳洲了。

林芳洲也從來沒跟他說過。

林芳洲是有痔瘡的。

會不會……有沒有可能……他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十分令人驚駭的猜測。

他壓下心中那懷疑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問荷風:“女人的身體,都是軟的嗎?”

“回殿下,女人的身子,確實比男人軟許多……”荷香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更紅了。

“女人的腳,都是小的嗎?”

“是。”

雲微明一連問了幾個讓人羞羞的問題,把兩個丫鬟挑逗得臉紅似血。問完了,他說道,“你們下去吧。”

“……”

荷香真的要懷疑人生了。殿下像個登徒子一樣把她們逗得春心**漾,然後就讓她們走了?走了???

夜裏,雨還在下,雲微明傘也不打,便出了門。

十二沒有跟著,他派十二辦事去了。

雲微明來到林芳洲的宅子,一縱身,翻牆進去。

臥房裏亮著昏黃的燭火。雲微明剛要走進,卻見一個白衣人突然出現,上來就打。兩人交了幾下手,雲微明道:“十七,是我。”

“殿下?”十七認出了他的聲音,他十分疑惑,“殿下,你為何……”

“不要問,不要管。”

“是。”

然後,十七就看到他們高貴的皇子殿下,走到林芳洲的臥房外,側著臉偷聽裏麵人說話。

有點猥瑣啊……

此刻,臥房內林芳洲正在泡腳,一邊泡腳一邊和韓牛牛聊天。

韓牛牛說:“公子,我們真的要走嗎?”

“嗯,”林芳洲點了點頭,“沈二郎家裏販馬,經常去塞外,他說可以帶著我去玩。我覺得京城是個是非之地,我們現在遠離一段時間,等……”她牢記著小元寶的囑咐,有些話打死也不說出口,於是她頓了頓,繼續道,“等以後,太平了,再回來。”

“小公子會同意嗎?”

“我若離開,也能使他少一些負累,”林芳洲歎道,“再說,他都要成親了。”

“小公子要成親了,公子也能放心了吧?”

“嗯。唉。”

“那,公子,要不要告訴小公子你實際是個女郎?”

“這個問題明天再想吧,今天先睡覺。”

林芳洲說到這裏,突然聽到外麵一陣想動。她警惕道:“誰?十七,是你嗎?”

“嘭!”“嘩啦——”

臥房的門突然被踹開了,門板碎成兩半,摔在地上。那響動,把林芳洲和韓牛牛都嚇了一跳,林芳洲本能地收回腳往**一縮,“誰誰誰誰、誰?”

外麵走進來一個人,一身衣服濕漉漉的。他身材修長,麵容俊美,隻是臉色很不好看,像是要吃人一般,十分地嚇人。

他死死地盯著林芳洲。

林芳洲有些奇怪:“小元寶?”

“林芳洲,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