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之所向,終成眷屬
第二天晚上蕭雲醒去參加慶功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業愛情兩得意,竟然難得地喝了酒。
陳清歡去找他的時候,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倍感驚訝。兩人站在酒店大堂,蕭雲醒在她吃驚加審視的注視下,抬手揉了揉她的臉,輕笑道:“你還得再等我一下,就快結束了。”
陳清歡表示知道了,催著他回到慶功宴上去。
蕭雲醒走了之後,她就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刷手機,餘光掃到有人走近並在她旁邊坐下,她才抬頭看過去。距離上一次見到蘇揚已經過去好久,陳清歡不知道她這次湊過來又是為了什麽。
蘇揚也沒囉唆,直接開門見山:“跟你分享個好消息,我借調到別的所了,下周就走。說是借調,也不知道幾年才能回來,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
陳清歡一副完全沒興趣的模樣,繼續低頭玩手機。
“你知道為什麽嗎?”蘇揚黯然神傷,可惜陳清歡不配合,沒興趣和她進行這種一問一答的遊戲,索性不開口也不搭理她。
蘇揚似乎也不介意,開始自問自答:“因為蕭雲醒說,我不走,他就走,他這種國寶級人才,所裏怎麽舍得放手,於是我就得走,你聽了這些是不是很開心?”
雖然稱不上是心花怒放,可陳清歡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好消息。
蘇揚繼續開口:“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癡心妄想,蕭雲醒從未把我看在眼裏。我隻是不服氣,科研本來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他在加班的日日夜夜裏都是我陪在他身邊,那個時候你在哪裏?”
陳清歡飛快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不由得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過麵上倒是沒露出什麽來,她心情好不跟蘇揚一般見識,繼續低頭看手機。
隻是她願意,有人卻不願意看她受委屈。
蕭雲醒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陳清歡的身後,隻穿著白襯衣,羊絨大衣折得整齊,掛在臂彎,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慵懶隨意。
他看著陳清歡緩聲開口:“告訴她,那些時候,你在我心裏。”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唇角還帶著些許清淺的笑意。
陳清歡一回頭就撞進了他的笑眼裏,於是從來不怕氣死人就怕氣不死的長公主,眨巴眨巴眼睛,烏黑澄澈的眸子轉了幾轉,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而後一字一句,字正腔圓極盡囂張而又理所當然地回答蘇揚:“我在他心裏啊!”
蕭雲醒旋即掀唇一笑。
蘇揚被堵得啞口無言。
陳清歡繼續指正她的錯誤:“還有啊,你不是陪著他,你們不過就是在一棟樓裏加班而已。”
這次蕭雲醒沒說話,但眼底的讚許不加掩飾,彎腰把她拉起來,牽著她的手準備離開。和陳清歡擦肩而過時,蘇揚忽然低聲開口:“你不過是有個給你捐樓的好爸爸罷了,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這樣來的吧?”
陳清歡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蕭雲醒卻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蘇揚,麵沉如水卻依舊禮貌開口:“那一切都是她應得的,你不知道她能擁有這一切曾經付出過怎樣的艱辛和努力,所以,請不要妄加揣測。你知道什麽是情投意合嗎?情投意合就是她一直在我心裏。那些她為了能站到我身邊而拚命努力的日日夜夜裏,她也在我心裏。”
他牽著她的手,麵上一派清明了然,私底下卻握緊了她的手心。
陳清歡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唇角上揚。
真好,這樣濃情蜜意、溫柔繾綣的蕭雲醒,是她的。
陳清歡以為蕭雲醒隻是磨不開麵子而沾了點兒酒,誰知一上車他就原形畢露了。
蕭雲醒坐在副駕上,低頭揉著眉心,麵色有些蒼白,身上的酒氣也越發明顯。陳清歡邊發動車子邊問:“幹嗎喝這麽多酒啊?發射成功了這麽高興啊?”
蕭雲醒這個人自律得可怕,無不良嗜好,滴酒不沾,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沒見他喝過。
“不是。”蕭雲醒原本緊緊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抬頭看著她輕笑一聲,“我要提前練習一下,畢竟這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喝酒這件事,他真的很不擅長。
陳清歡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隨口問:“練習什麽?”
“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牽著你的手喝一生一次的那一頓大的,不練習怎麽行?”
他說的是……敬酒?
結婚?!
陳清歡一腳踩在了刹車上。
昏暗狹窄的車內,蕭雲醒就坐在半明半暗之中看著她,光影模糊了他的輪廓,卻模糊不了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
光線氤氳,淡淡籠罩在他臉上,暈染出一層淡淡的光圈,朦朧又曖昧,惹得陳清歡心裏癢癢的。
或許他真的喝多了,那雙眸子亮得驚人,像是灑了一片星光,她竟然從裏麵看到了三分春色。
蕭雲醒平日裏實在是太正經了,如今稍微露出點兒輕佻春意來,就讓她**漾得把持不住。
陳清歡靠著頑強的意誌力才按捺住撲向他的衝動,一路飛車。
她扶著蕭雲醒進門坐到沙發上,剛想要站起來去開燈,就被他拉進懷裏。
玄關處的感應燈很快熄滅,屋內隻存留著窗外微弱的月光。陳清歡坐在他的腿上,耳邊是他清淺的呼吸聲,一切都那麽靜謐美好。
這個“專座”,她似乎好久沒坐過了。
久到她根本想不起來上次坐在這裏是什麽時候。
想到這裏陳清歡睨他一眼,委委屈屈地抱怨:“雲醒哥哥,你都沒有以前疼我了!”
平日裏最是清醒正經的人一旦醉了,簡直能把人撩死。
他看著她,忽然勾著唇角笑起來,笑得無聲,她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
蕭雲醒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慢條斯理地抬眸看過去:“還不夠疼你嗎?到底還要怎麽疼你,嗯?”
那個輕輕揚起的“嗯”字從他的喉嚨裏飄出來,含混不清又寵溺無奈,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讓她止不住地臉紅心跳,他這是在……調戲她?!
陳清歡激動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卻又招來蕭雲醒的一記絕殺:“命都給你好不好?”
他輕輕抵住她的額頭,鼻尖曖昧而又若有似無地從她的臉上滑過,留下一片緋紅……
大概是酒喝多了,他的聲音醇厚低啞,帶著輕哄的意味,隱隱帶著笑意。
沒有平日裏的沉穩內斂,多了幾分洋洋灑灑的不羈。
陳清歡腦中一片空白,隻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她要他的命幹什麽,分明是他想要她的命!
陳清歡捧著自己被撩得發燙的臉,晶亮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所措。
她抬頭看向他,微微有些出神。
蕭雲醒這樣的長相,初看並沒有多驚豔,不像陳家人,皆是那種看一眼便驚為天人的驚豔長相,卻也是眉目清俊的,越看越覺得深邃溫和,令人心馳神往,心神平和,歲月越久越是平和從容吸引人,不知道他們倆以後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
她嬌嗔地推了他一下,兩人順勢倒在沙發上,她窩在他懷裏,他的手鬆鬆地擁著她。
蕭雲醒喝了酒精神不濟,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睡沒睡著。
陳清歡看得心癢,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想要趁他喝醉了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輕薄他。
這麽想著就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蕭雲醒沒有反應,應該是睡著了。
陳清歡這下放了心,又湊過去對著他的唇或輕或重地啄了幾口,心裏樂開了花,她舔了舔嘴唇,他應該不知道吧?
陳清歡再次貼上去時,還沒來得及有其他不軌動作,就聽到他輕輕地嗯了一聲,又低又啞,繼而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臉掌握了主動權。
蕭雲醒從來沒這麽吻過她,又舔又咬又吸,魂都要被他吸走了,終於盡興了才放開她。
陳清歡趴在他懷裏心跳如雷,眼底俱是驚喜。
失控了的蕭雲醒更讓人瘋狂!瘋狂得想尖叫!最最關鍵的是,他是因為她而失控!她要愛死喝醉了的蕭雲醒了!
實在沒忍住,陳清歡抬起頭來,身體左一下右一下地往上蹭了蹭,親了親他的側臉。
蕭雲醒垂眸看著懷裏這個眼角眉梢纏繞著萬種風情的女人,心下忍不住感歎,低啞的聲線裏多了幾分纏綿:“真的是長大了啊!”
陳清歡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上半身緊緊貼在他身上,純潔地問:“你是說這個嗎?”
蕭雲醒一秒鍾臉紅。
陳清歡果然是麵色紅潤有光澤的靈丹妙藥。
陳清歡不敢連續兩天夜不歸宿去挑戰陳慕白的底線,第二天和蕭雲醒吃過晚飯就早早回家了。
陳慕白叫住一進門就低著頭想要迅速往房間逃竄的人:“站住!”
陳清歡站是站住了,就是沒敢抬頭。
陳慕白走近了:“你嘴怎麽了?”
陳清歡心虛地摸著下唇,眨了眨眼睛剛想說話就被陳慕白攔住:“想清楚了再說,這個天氣可沒蚊子。”
陳清歡無話可說,索性坦坦****地放下手任由他看,麵上也盡是坦然之色:“這有什麽可想的,爸爸,你沒談過戀愛嗎?年輕人談戀愛,誰還沒個情不自禁的時候?哦,對不起,我忘了,您這個歲數,談戀愛是什麽滋味您早就忘了。”
陳慕白抬手指著她,不知道是被她的理所當然震驚到了還是被她的嫌棄氣到了:“你……”
陳清歡百無禁忌的勁兒和年輕時候的慕少如出一轍:“您和我媽就沒在婚前那什麽過?您也想清楚了再說,不然啊,我懷疑您還有別的老婆。”
陳慕白氣得手抖:“你你你……”
後發製人的陳清歡見好就收,對他微微一笑,揚長而去。
陳慕白委屈地撲到坐在沙發上隔岸觀火的顧九思麵前:“她她她……”
顧九思故作麵癱地睨他一眼:“陳慕白,當年你百無禁忌、無法無天氣人時,可曾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叫陳清歡的女人氣到吐血?”
當年她可是深受其害呢。
陳慕白一臉不知所措:“我……”
顧九思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果然啊,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陳慕白愈發坐立難安:“我我我……”
陳清歡大概覺得陳慕白還不夠慘,再次出現在他麵前,高調又按捺不住興奮地宣布:“我最近可能打算結個婚。”說完也不等陳慕白反對,又再次消失。
周末是閨蜜定期約下午茶的時間,陳清歡把那天晚上蕭雲醒一句話KO掉蘇揚的事情跟冉碧靈和田思思說了說。
冉碧靈鼓掌叫好:“蕭先生這答案101分啊!多給一分不怕他驕傲!那女的是不是被氣死了?”
陳清歡回憶了下:“我當時太高興,哪顧得上看她啊。”
田思思則盯著她看個沒完:“我說你這嘴……”
陳清歡馬上抬手遮住:“還這麽明顯嗎,都好幾天了……”
田思思一臉意味深長:“嘖嘖嘖,沒想到蕭雲醒看上去清風明月的,私底下竟然這麽欲……”
陳清歡立刻解釋:“意外意外,他醉了……”
冉碧靈立刻抓到了重點:“他醉了?你就沒趁機幹點什麽?畢竟你的人生目標不就是,蕭雲醒的戶口本和蕭雲醒,你都要上。”
“我……”
一想起那天晚上,陳清歡就麵紅耳赤,又害羞又興奮,還甜滋滋的。
田思思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阻止她繼續回憶:“喂喂喂,陳清歡,不就是親了嗎,你平時有事兒沒事兒地撩蕭雲醒,還以為你道行多深呢,一個吻就把你反壓了?果然是個紙老虎。”
陳清歡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反駁:“不一樣嘛……”
冉碧靈敲敲桌子:“說真的,你和蕭先生到底什麽時候合法啊?”
陳清歡泄了氣:“哎,別提了,我爸不同意。”
沒想到蕭雲醒還有不受人待見的一天,冉碧靈幸災樂禍:“你們家不同意啊?那這點你可比我差多了。”
“什麽意思?”
“當時我和那個傻子的事情,不隻他們家不同意,其實我們家也不怎麽同意,我爸媽知道他媽媽那個態度,怕我以後受氣。”
陳清歡難得誇人,很是誠心誠意:“那還是你比較厲害。”
隨著氣溫又降了幾攝氏度,眼看就要過年了,蕭雲醒前段時間忙得狠了點兒,最近倒是清閑了許多,兩人幾乎天天膩在一起。
這天吃過晚飯,蕭雲醒收拾好廚房出來,就看到陳清歡抱著電腦窩在沙發上邊看邊皺眉。
他坐過去看了一眼:“在找工作?”
陳清歡點點頭:“是啊,我要辭職了。”
“你討厭的人不是被你元氣大傷嗎,為什麽還要辭職?”
“有那種蠢對手我覺得丟人。”
蕭雲醒笑了笑逗她:“不考慮回家繼承家產?”
“不是有陳清玄嗎?”陳清歡忽然想起了什麽,喜上眉梢,“說起這個,陳清玄近來的幾次出手越來越漂亮了,都是大手筆,連家族裏那些老爺子們都對他說‘有乃父之風’,真的是長大了啊。”
“有‘乃父之風’?”蕭雲醒別有深意地重複了一下,“聽上去不是什麽好話啊。”
陳清歡含嗔帶怒地睨他一眼:“是誇獎的意思啦!陳老師還是有優點的好不好?!”
蕭雲醒想起了什麽:“聽說陳清玄小時候差點就姓顧了。”
陳清歡看著電腦擺擺手:“開玩笑的啦,顧女士那麽看重陳老師,怎麽可能會答應。”
蕭雲醒也跟著瞄了一眼,怕忽略了什麽,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為什麽忽然要辭職?”
陳清歡眨眨眼睛:“如果我說,派係鬥爭失敗,我被踢出局了,隻能辭職走人,你信不信?”
蕭雲醒微微挑眉,說實話,他不信。
他怕陳清歡有什麽事情不好跟他說,於是約了向霈吃飯側麵打聽:“清歡打算辭職,你知道嗎?”
向霈哈哈笑了起來:“怎麽不知道,這事兒公司裏都傳遍了。”
“原因呢?”
“眾說紛紜,據說是競爭公司高薪挖她去做VP,還有個說法是要回家繼承家產,還有的說她要去和她弟弟爭奪家產,畢竟豪門多狗血嘛!說什麽的都有。”
蕭雲醒認真解釋:“她和她弟弟感情一向很好。”
何止是很好,陳清歡想要什麽,不用開口,一個眼神陳清玄就立馬雙手奉上,哪裏還用得著爭。
“我也覺得不靠譜。”向霈小心翼翼地看了蕭雲醒一眼,欲言又止,“我倒是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說。”
“我覺得啊,是因為清歡小妹妹和我們公司那群牛鬼蛇神過了幾回招之後,發現他們段位也就那樣,路數就那麽幾個,一點兒挑戰都沒有,沒意思透了。小魔女倦了,覺得沒意思,不想陪他們玩了,想要換個新環境尋求新的刺激。”
向霈說完試探著問:“這個原因的可能性是不是更高?”
蕭雲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向霈腹誹,反正你們兩個都是變態,遇事往變態上想就對了。
蕭雲醒沒從向霈這裏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反而是放心了,可以安心過年了。
一個年過得陳清歡愈發怠倦,索性繼續休假,一副勢要把前些年沒休的假補回來的架勢。
蕭雲醒年後就去上班了,工作依舊很忙,她也不吵不鬧,自己玩得無聊了就去找冉碧靈和田思思玩兒。
最近新開了家網紅餐廳,陳清歡約了兩人去試吃。
本來很正常的一頓飯,可陳清歡的表現就太詭異了。
先是抱著本書就來了,坐下後吃兩口就打開看兩眼,再嘿嘿偷笑傻樂兩聲,那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冉碧靈看不下去了:“你吃飯就吃飯唄,抱著本書幹什麽?”
陳清歡小心翼翼地把書收起來:“那本毛邊書啊,最後一頁了。”
蕭雲醒在去上大學那年送了她一本毛邊書,告訴她每年她生日那天割開一頁看,一直守約,今年是最後一頁,今天上午她找東西時忽然看到,沒忍住就提前看了,結果就一發不可收拾。
田思思的筷子就沒停過,邊吃邊算:“沒到你生日啊?”
陳清歡小心翼翼地把毛邊書收好:“嗯,最後一頁了,我沒忍住偷偷看了。”
冉碧靈和田思思異口同聲地問:“裏麵寫了什麽?”
陳清歡笑得臉都紅了:“四個字。”
冉碧靈一副受不了她的樣子:“哎呀,四個字就能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也就蕭雲醒能做到了,到底寫了什麽?”
陳清歡忽然坐得端正,字正腔圓地回答:“蕭門陳氏。”
每個人都是一本書,而蕭雲醒這本書,如果劇透一下的話,大概就是我要娶你。
田思思手裏的筷子啪嗒一聲掉了:“天啊,人類已經無法阻止蕭雲醒了……你們倆也真是夠了。”
冉碧靈嘖嘖了兩聲:“這就是你無心工作的原因?”
陳清歡一臉向往:“什麽又美又有錢的女強人,我早就當膩了,做蕭太太才是我的終極夢想。”
冉碧靈歎息一聲,跟田思思吐槽:“看到沒,她這架勢分明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嘛。”
田思思點頭讚同,一本正經地提醒陳清歡:“蕭雲醒就是個消磨意誌毀人不倦的大妖怪!他一定是你競爭對手派來的,想要毀了你的事業!”
可惜現在陳清歡滿腦子都是“蕭門陳氏”幾個字,一點兒事業心都沒有,手下不停地摩挲著那本書。
毛邊書的側麵夾著一個簪子,拆開是把刀,她就是用這把刀一年又一年地裁開那些密封的驚喜。
她摸著上麵的簪子,想著蕭雲醒給她時說過的話——
我父母定情之物是根簪子,母親很喜歡,所以我也做成這個式樣的,我想,你也會喜歡。
陳清歡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的,才回到家就餓了,鬧著蕭雲醒給她做夜宵。
蕭雲醒站在嫋嫋升起的熱氣中,一邊忙活一邊問靠在他身後黏著他的陳清歡。
“找到合適的新工作了嗎?”
“還沒呀。”
倒是有獵頭給她打電話,不過她沒什麽興趣。
蕭雲醒低頭看著鍋,很是自然隨意地提道:“我這裏倒是有個建議。”
陳清歡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什麽職位?適合我嗎?”
蕭雲醒看她一眼:“很合適。”
陳清歡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麽職位?待遇好不好?”
“虛席以待多年,年薪自己定,福利待遇也自己定。”
“這是什麽職位啊?哪家公司?”
他的眼底有細碎的微光閃動:“這個職位的名字叫——蕭太太。”
陳清歡忽然心跳加速,她差點以為蕭雲醒發現她提前偷看了毛邊書的最後一頁:“你要養我?”
蕭雲醒挑了挑眉,笑而不答,那雙深邃點墨的眸子裏的意思卻昭然若揭。
陳清歡又往他身上扒了扒,晶瑩粉嫩的指尖激動地揪住他胸前的布料,眼中幽芒頓起:“養一輩子?”
“不行嗎?”
男人輕笑,漆黑的眸子裏含著淺暖繾綣的笑意,英挺的鼻梁在臉側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愈發顯得那張臉精致無雙。
陳清歡眉眼含笑:“行!太行了!說話算話?”
蕭雲醒直直地看著她,眼底墨色漸濃,濃得化不開,緩緩開口:“算話,我對你說的話,每一句都算數,沒有期限。”
這下徹底絕了陳清歡的事業心。
她假也不休了,第二天直接殺到公司提交了辭職申請,火速辦理交接。
米秋張羅著部門所有人一起吃頓飯,陳清歡欣然同意,並表示她來請客。
“老大,你辭職的消息一出,業內各大公司爭相高薪挖你,你終於決定去哪家了?”
陳清歡點點頭:“嗯,確實找到新職位了。”
眾人一臉八卦:“哪家啊?OBB還是THG?年薪怎麽樣?是不是翻番了?我們打了賭,這兩家公司的呼聲最高!”
陳清歡故作神秘:“這個嗎,還好吧,職位不錯,待遇也不錯,關鍵是,一直是我想去的。”
“還要不要人?我們也組隊去!”
“隻招一個。”
“到底什麽職位啊?”
“一個高技術含量的工種。”陳清歡微微一笑,“蕭太太。”
大殺四方的陳清歡竟然要洗手回家做湯羹相夫教子?!Oh My God!驚悚!
“蕭先生直接開價說要養我一輩子,我沒抵擋住**,就和他簽約了。”
眾人直接被這狗糧喂蒙了。
程渡和謝弘和也在這家店請客戶吃飯,他們結束後出來,恰好碰上。
先是眼尖的同事叫了聲“程總,謝總”,然後眾人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唯獨陳清歡依舊慵懶地坐在那裏,眉毛都沒動一下。
謝弘和看了程渡一眼,主動開口給客戶做介紹:“這位是陳總,她可是我們公司最年輕的副總裁。”
那個男人立刻笑著遞名片:“久仰大名!”
陳清歡敷衍地笑了笑,名片也懶得接:“客氣了,很快就不是了。”
那個男人有些尷尬,還是程渡主動開口緩和氣氛:“弘和,你送張總出去,難得碰到,我和陳總說幾句話。”
陳清歡自認和程渡沒什麽私交,自然也沒什麽可聊的,可他就這麽坐下了,她也不好趕人。
程渡開門見山地問:“真的打算辭職了?”
陳清歡的好心情任誰都看得出來,有人調侃了他一句:“程總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不是打算,是已經,本周五是最後一個工作日。”
程渡說得直接:“女強人放棄事業回歸家庭做全職太太,向來是沒什麽好結果的。”
陳清歡聳聳肩膀:“我沒打算做全職太太啊,我們家的家務一向都是蕭先生做,你不知道吧,我們家蕭先生除了是個科研大牛,還是個家務小能手,洗衣做飯收拾房間他都很在行,以後有了孩子,他肯定也會帶得特別好,我什麽也不用做,隻是負責吃喝玩樂的蕭太太。”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蕭先生是怎麽求婚的?快跟我們講講!”
“求婚?”陳清歡手下動作一頓,收回筷子,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我好像忘了這回事……”
一群人剛想替陳清歡抱不平,就聽到她嘀嘀咕咕的:“雲醒哥哥也沒提啊,求婚要準備什麽啊,鑽戒?鮮花?氣球?蠟燭?surprise?怎麽辦,我沒經驗啊……”
“是他跟你求!”
“他不用求啊,我願意啊!”
程渡冷眼看著,她本就在巔峰之上,眼光又極高,可說起那個男人時,眼睛亮得驚人,眼神和言語間都是不加遮掩的崇拜,倒讓他真的好奇,那位蕭先生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他隻是單純好奇而已。
他有個優點,懂得及時止損,好在他對陳清歡的那點曖昧情愫尚在他的掌控中,現在他快刀斬亂麻及時割舍掉,完全來得及。
程渡很快起身告辭離開,陳清歡絲毫沒把他看在眼裏,自然也不知道程渡的這些心思。
陳清歡離職後,便無縫入職蕭太太這個職位。
試用期的準蕭太太很入戲,每天都在變著花樣調戲蕭雲醒中度過。
蕭雲醒剛從浴室出來,她就拿著吹風機和毛巾圍了上去:“先生辦卡嗎?可以提供刮胡子,吹頭發,暖床等各種服務,隻有你說不出沒有我辦不到,還可以享受七折優惠哦,現在還有充3000元送300元的活動,折上折超級劃算的喲!”
蕭雲醒眼角抽了下:“辦……你的業務範圍還真廣。”
陳清歡拍拍胸脯:“行走江湖總要有些技能防身啊。”
蕭雲醒擦著頭發問:“比如說?”
陳清歡把他按到沙發上,接過他的毛巾代勞:“我會鋪床!還會暖床!特別暖和的那種!香香軟軟的那種!老板,想要了解一下嗎?”
蕭雲醒搖頭:“不想。”
陳清歡抿唇:“為什麽?”
蕭雲醒指著屋內的溫度計給她看:“這種天氣不需要暖床。”
陳清歡換了個方向再接再厲:“那……我的被子又香又軟又舒服,要不要跟我一起蓋?”
“你乖。”
“不乖,想被罰,就罰……睡喜歡的人一萬遍!”
陳清歡近日來連續的夜不歸宿徹底惹怒了陳慕白,趁她在家的時候強烈表達了對她婚事的反對。
陳慕白的反應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氣急敗壞:“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陳清歡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僅僅表示聽到了。
陳慕白對她的反應很是詫異:“就這樣?”
陳清歡一張嘴就打算把他氣死:“你也隻不過是我遺傳學上的父親而已,你的意見不重要。”
陳慕白:“我不隻是你遺傳學上的父親,我還是你戶口本的戶主!我不同意你就別想結這個婚!”
陳清歡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倒是頗為冷靜:“好吧,你不同意總得有個原因吧,原因呢?”
說陳慕白震怒倒不如說他是震驚,他想過女兒早晚是要嫁人的,隻是沒想過會這麽快,他一時接受不了。
陳慕白把頭扭到一邊:“沒有原因。”
陳清歡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陳慕白老朋友,你聽話,不要無理取鬧。”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行不行?”
陳三爺此刻倒像個耍無賴的小孩子,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陳清歡拍拍手站起身來,要比無賴,她也未必會輸,麵上依舊不動如山:“行啊,怎麽不行,不過話我先撂這兒了,反正我就隻有蕭雲醒這一個男朋友,你不同意,我就找個女朋友結婚。”
“你敢!中國的法律不允許!”
“有什麽不敢的,不就是一張機票的事兒!中國不允許,總有國家允許,大不了我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陳清玄還在旁邊添亂,伸出兩根手指:“長公主姐姐,是兩張機票。”
陳清歡一頓:“哦,兩張。”
說完還繼續氣陳慕白:“喂,陳清玄,機票你幫我買?”
陳清玄偷偷瞄了陳慕白黑如鍋底的臉,咬咬牙,用口型回答她:“偷偷給買。”
陳慕白淩厲的眼刀掃過來,陳清玄立刻乖乖地噤了聲,下一秒陳慕白身邊的抱枕就撲麵而來。
陳清玄自知理虧,沒敢擋,隻是等抱枕自由落體之後,抬手揉了揉被砸疼的鼻子。
陳慕白玩兒了一輩子的心機謀略,城府之深手段之狠向來是人中翹楚,卻被自己的女兒氣得沒轍,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清歡辭職後也沒什麽事兒,每天連懶覺都不睡了,一心一意地攻克陳三爺。
一大早的,就飽含挑釁地坐在客廳,還選擇坐在離陳慕白最近的地方,對著鏡子在脖子上塗塗抹抹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陳清玄一起床就看到陳清歡奇奇怪怪的:“姐姐,你在幹什麽?”
“畫吻痕啊。”陳清歡收筆後伸著脖子給陳清玄看,“水平怎麽樣?逼不逼真?”
陳清玄大概沒睡醒,看了一眼順口回答:“嗯,不錯,大概是能讓爸的血壓飆到280的水平,直接衝出血壓計的量程。”
陳慕白一眼掃過去,陳清玄嚇得一縮脖子,實在頂不住壓力,腳下生風準備逃走。
陳清歡頓了下,叫住他:“你先等一下,你怎麽知道這個吻痕很逼真?”
“呃……”陳清玄忽然清醒了。
陳清歡指著他,一臉神秘:“陳清玄,你有情況!”
陳清玄輕咳一聲:“我先走了!”
這下客廳裏又隻剩下父女倆了。
不得不說,長公主果真最是知道怎麽氣三爺。
饒是陳慕白麵沉如水地不時看她一眼,陳清歡依舊穩穩地坐在原地,混不吝起來頗有當年她老子的風采:“看什麽,沒見過啊?”
陳慕白咬著後槽牙開口:“陳清歡,是你太飄了,還是我拿不動刀了?你給我出去!”
陳清歡氣定神閑地轉頭衝著樓上喊:“媽,我爸吼我!”說完也不敢再撩撥,撒腿跑了。
陳清歡中午去找蕭雲醒一起吃午飯,一上車就扯著領口炫耀般地給他看:“怎麽樣?像不像?”
她動作太大,他一下子就看到大片嫩白的肌膚,還有那微微起伏。
蕭雲醒看著看著,忽然越過中控台往副駕駛的位置靠過去,一低頭便吻在了她的脖子上,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起身,大概是動了情,抬起頭的時候眼尾都是紅的。
陳清歡驚得愣在當場,直到他發動了車子,她才呆呆傻傻地摸了摸他剛才吻過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恰好唐恪來做客,陳清歡打了個招呼後再次坐到了離陳慕白最近的沙發上。
陳清玄盯著她的脖子看:“你這化妝品也太好了吧,一天了都沒花。”
陳清歡不樂意了,用手指揉了揉:“這是真的好嗎?!有真的誰還用畫的呀?”
助攻小能手陳清玄張大了嘴:“我姐夫終於下嘴了?”
陳清歡對他眨了眨眼,毫不遮掩地流露出讚許之色,眼看目的達成,她也懶得再說什麽,漸漸把注意力放到了電視上麵。
陳清玄冒死助攻後,唯恐戰火燒到自己身上,也不敢再說話。
一直“忍氣吞聲”的陳慕白此刻分外懷念當年那個天真無邪的小甜餅,而不是眼前這個無法無天的女魔頭。
唐恪看完戲在旁邊裝模作樣地歎息:“她還小那會兒我就說吧,你和顧九思怎麽會生出什麽軟萌甜的小姑娘呢,基因都不允許啊,看吧,打通任督二脈之後,簡直可怕!”
說完又摸著下巴試探著問道:“說起來,你說如果陳清玄哪天也開了竅,會不會更可怕?”
陳慕白氣得想把他打出去。
唐恪不怕死地繼續發表觀點:“說起來,在認死理這方麵,你女兒倒真是和你一脈相承啊,當年若不是你認定了顧九思,非她不可,那如今的陳夫人怕是要換個人做了……”
這話恰好被顧九思聽到,她淡淡地掃過來一眼。
陳慕白這次直接把唐恪扔了出去。
“說真的,你女兒和你一脈相承的大概還有氣死自己爹不償命這一點,在氣自己爹這方麵,你女兒青出於藍啊。”
顧九思別有深意地瞟了陳慕白一眼,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幽幽開口:“這才是陳慕白的女兒啊,同樣的離經叛道,同樣的一身反骨大逆不道。”
陳慕白氣得咬牙切齒:“你看看她!這麽無法無天都是蕭雲醒寵出來的!”
他這麽氣急亂甩鍋的行徑連顧九思都看不下去了,反問他一句:“誰寵出來的?”
陳慕白合了合眼,深吸一口氣,拒不承認。
顧九思也氣他,不緊不慢地笑著調侃起他來,連舊時的稱呼都叫了出來:“慕少不一向最是心狠手辣嗎?當年整治起我來都不見心慈手軟,怎麽到自己女兒這兒,就下不去手了?”
陳慕白很是委屈:“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心慈手軟了?當年你多少爛攤子不都是我給你收拾的?!”
顧九思裝模作樣地搖頭:“不記得了。”
陳慕白冷笑:“你還知道哪兒是北嗎?”
顧九思一向不太分得清東西南北,聞言指了指左邊,又忽然頓住,搖搖頭,指了指前方。
陳慕白的臉色陰鬱得可怕,連帶著嘴角的那抹笑都帶著冰碴兒:“果然找不著北了。”
陳慕白再是冷麵凜冽、精明詭詐,那也是對外人,這些年在孩子們麵前也沒擺出過這副樣子,今天這一出倒真把陳清歡、陳清玄給震懾住了。
姐弟倆紛紛找借口遁地逃走了。
顧九思看陳慕白被氣得不輕,依舊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你不覺得,她這個霸氣凶悍的樣子才像陳慕白的女兒嗎?委曲求全這種事你不是從小就不願意她學嗎?”
陳慕白心裏很不痛快:“你還誇她?!”
“你想想,她要是真想和雲醒結婚,戶口本這種東西攔得住她嗎?去補辦個戶口本把證領了就行了唄,要你同意幹什麽?還不是看重你是她爸爸,尊重你嗎?”
陳慕白沉默良久:“跟清歡說,帶他回來吃個飯吧。”
蕭雲醒不是第一次去陳家吃飯,卻是第一次以未來女婿的身份登門。他格外重視,特意請了一天假準備禮品,被跟在旁邊看的陳清歡笑話了一天。
上門那天,陳慕白的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從蕭雲醒進門開始,氣氛便不怎麽對。
陳清歡跟著顧九思去廚房洗水果,陳清玄覺察到不對勁要跑路,卻被陳慕白一把揪回來:“小子,坐下好好看著,你也有要去丈母娘家的一天。”
陳清玄乖乖坐好做筆記,並承擔著端茶送水的重任。
陳慕白一開口就不怎麽友善:“我陳慕白的女兒,得天獨厚,倒是便宜了你了。”
蕭雲醒沒反駁,還讚同了一句:“確實便宜我了。”
陳慕白繼續:“我女兒溫柔賢淑端莊大方正直善良……”
任憑陳慕白如何地胡說八道,蕭雲醒都如數同意照單全收,仿佛真的占了莫大的便宜。
說到後來,陳慕白也覺得沒意思,終於住嘴,皺著眉開始審視麵前的人。
自打這小子懂事後就沒見他笑得這麽開懷過,仿佛是……故意氣自己!
最可氣的是他明明知道是這樣,還是被氣得不輕!真正的戰役剛剛吹響號角,他不能認輸!
陳慕白想要繼續開炮時,就看到蕭雲醒忽然斂了神色,認真且從容地開口:“您放心,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她護她,珍之重之。”
話還是很少,卻字字點在陳慕白的心坎上,這八個字,任是他再挑剔,也說不出什麽來。
吃完飯之後,氣氛輕鬆了許多,幾個人坐在客廳看著電視聊天,沒一會兒,陳清歡就趴在蕭雲醒肩上睡著了。
蕭雲醒轉頭看了眼解釋:“她這幾天沒在家睡,大概是認床,沒休息好。”
陳慕白臉色陰沉,咬牙切齒。
她在自己家睡了二十幾年的**沒睡好是因為認床?!認的哪張床?!你的那張床?!我是她爸!我會不知道嗎?!她何止是認床!她還認人,打小不懂事的時候就隻讓蕭雲醒抱!鬧得再厲害也會趴在他肩頭乖乖睡覺。
蕭雲醒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眼看著山雨欲來,他立刻轉移陣地:“我抱她回房睡吧。”
誰知一進房間陳清歡就醒了,卻是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偎依在他懷裏。
蕭雲醒摸摸她的腦袋:“醒了?”
陳清歡趴在他懷裏笑得狡黠:“我騙他們的!”
蕭雲醒輕笑:“騙他們幹什麽?”
“我怕我爸給你臉色看嘛。”陳清歡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小聲嘀咕著,“你看過誰的臉色啊,我可不舍得……”
蕭雲醒心下微動。
陳清歡摟著他的脖子又蹭了蹭:“誰都不能欺負你……”
蕭雲醒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卻趴在那裏半天沒動。
本以為她在撒嬌耍膩,誰知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顧九思一臉莫名地看他:“什麽怎麽樣?”
“就你這未來女婿啊!”
“當然好了,畢竟是從小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怎麽看都滿意。”顧九思誇起蕭雲醒來從來不吝讚美之詞,“真不愧是蕭家的長公子,識大體,懂分寸,諳規矩,明事理,知進退,處事圓融,得體大方。”
陳慕白陰陽怪氣地笑了下:“是嗎?”
顧九思開始擺事實講道理:“咱們來理性分析一下啊,先說你女兒,你這個女兒啊,既刁蠻又任性,還傲嬌跋扈,脾氣又差……”
陳慕白聽得直皺眉,打斷她:“你在說誰?”
顧九思對他的護女心切深有體會,索性閉口不提:“好好好,那就說說對方,對方的教養禮數,哪一點你能挑出毛病來?”
陳慕白忽然咬牙切齒起來:“就是一點兒都挑不出來才遭人恨!”
人不輕狂枉少年,蕭家的兩兄弟從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也不知道蕭子淵和隨憶那夫妻倆是怎麽教的,輕狂二字從未在他們身上看到過。容貌出色,眼神幹淨,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父母教得好,看一眼就會讓人想到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這樣的詞語,容貌倒是其次,那一身氣度卻是最難得的。
不需要什麽華麗的加持,積極向上,陽光善良就已經足夠。
大的那個低調沉穩,小的那個溫柔開朗。
以蕭雲醒的聰慧天賦,心機手腕自然不在話下,不過人家不屑於使出來罷了。從小到大,做事有條有理,無論是求學還是事業,從未行差踏錯,就衝這一點,這個人就不簡單。實在羨慕隨憶啊,當真是嫁人當嫁蕭子淵,生子當如蕭雲醒啊。
蕭子淵最欣賞喬裕,一直想把孩子養成喬裕那個樣子,誰知大兒子被他養成了另一個自己,小兒子放任自流,反倒是有了那麽幾分喬裕的意思,沒想到大的那個不成,倒把小的那個養成了聒噪版的小喬裕,仔細想想,確實像喬裕,嗯……話癆版的喬裕,妥妥的一個小陽光美少年。
顧九思再接再厲:“蕭子淵、隨憶的人品秉性也是沒得說,這樣的人家,你確定錯過了還能找到第二個?”
陳慕白沉默,顧九思分析得一點兒沒錯,可他心裏就是過不去。
顧九思忽然笑了:“說起來,你女兒倒是比你有眼光多了,畢竟從小就致力於嫁到他們家去。”
陳慕白氣不過:“我真的特別討厭蕭雲醒,比早年間討厭陳慕昭還要討厭!”
顧九思已經許久沒聽到過這位故人的名字了,愣了下才笑出來:“那你下場去收拾他啊,還有你陳三爺收拾不了的人嗎?”
陳慕白動了動唇角,半天才嘟囔一句:“到底是晚輩,收拾他太跌份兒。”
“但是不收拾他,我又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
“所以我決定子債父償,去收拾他爸!”
蕭子淵的本事她也是聽說過的,顧九思戚戚然地看著他:“你小心血本無歸。”
當天晚上,陳慕白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知道在幹什麽。
陳清歡受顧九思指點,端了杯茶敲開了那扇門。
在陳慕白陰暗冰冷的人生中,顧九思是照進他生命中的第一縷陽光,那第二縷當之無愧的是陳清歡,無論是當年那個嬌憨軟萌的小姑娘,還是現在這個優雅到極致傲慢到骨子裏的小女人,她不過就用了一句“爸爸我愛你”順便抱著他的脖子像小時候一樣撒了下嬌,就讓陰冷鐵血的慕少服了軟。
當年那個混世大魔王在如今的混世小魔女麵前,不堪一擊。
陳清歡不解地問他:“小的時候,您跟我說,我以後會找到那個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我找到了,您為什麽不開心?”
閃耀了一輩子的陳慕白此刻心情格外暗淡,他沒辦法跟長女解釋,身為父親看到女兒即將出嫁的複雜心情。
陳清歡看著他忽然笑起來:“我兜兜轉轉遇到過那麽多男人,雲醒哥哥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和你相提並論的啊,其他那些男人根本沒法和你比,爸爸,我從小到大沒羨慕過什麽人,唯獨一個女人一直讓我心生豔羨。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有多羨慕顧九思,可以找到你這麽愛她的人共度餘生。”
“九思她……”陳慕白頓了下,“她和你不一樣,她經曆過很多,我一想起來就會心疼,想著盡可能多愛她一點,那些人傷害她對不起她,就算這個世界都不善待她也沒有關係,她有我來疼我來愛。那些人欠她的,我會十倍百倍地彌補回來。”
說完陳慕白幡然醒悟,收起傷感的情緒瞪她一眼:“別把我繞進去了!什麽兜兜轉轉!什麽別的男人!你那點兒小心思當我不知道呢,如果你不是一開始就奔著蕭雲醒去的,我管你叫爸爸!”
陳清歡的大腦不受控製地開始臆想,不管怎麽說,讓陳老師叫爸爸,那感覺還是超棒的!光想想就覺得爽!
大概是她沒控製好自己的表情,讓陳慕白看出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被陳慕白趕出了書房。
她走後沒多久,陳慕白也從書房出來,回了臥室。
顧九思放下書:“你女兒把你搞定了?”
陳慕白坐到她旁邊,一歪身子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差不多吧。”
顧九思覺得好笑:“怎麽看上去那麽疲憊啊,你還是那個獨領**的慕少嗎?”
陳慕白低頭一笑,那雙漂亮的眼睛依舊明亮精致,隻是眼尾隱隱多了幾絲紋路,半晌他抬頭,對顧九思說:“真的老了,騷不動了。”
陳慕白閉上眼睛,緩緩開口:“我現在還記得她剛學會走的時候,就在這裏,搖搖晃晃地向我走過來,笑起來軟軟萌萌的。”
顧九思點點頭:“是啊,你那個時候喜歡叫她小奶歡。”
當年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似乎還在眼前,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又甜又可愛,異常討喜。
好像她還是坐在他麵前要他給紮小辮子的小丫頭。
冷心冷肺了二十幾年的陳慕白在遇到顧九思的那一刻便為她軟了心肺,接下來的幾十年他便把這一腔柔情如數給了這個女人,和他們的女兒。
陳慕白終於鬆口:“或許蕭雲醒是她的良人。”
顧九思微微笑著:“我女兒一向是個有福氣的。”
女兒繼承了他們倆的聰明智慧,兒子則繼承了他們倆為數不多的美好純善,好在容貌都很出色,想著這一雙兒女,隻覺得欣慰。
等天氣稍微暖和一點的時候,蕭雲醒帶陳清歡去蕭家老宅見了他的爺爺奶奶。
臨進門前,陳清歡不停地照鏡子整理妝容。
這次輪到蕭雲醒覺得好笑了,調侃她:“你緊張什麽,又不是沒見過,你忘了你小時候遺憾自己沒有爺爺奶奶,非要跟著我來看我的爺爺奶奶了?”
陳清歡都快哭了:“求求你快別說了,當年傻還不行嗎?我又不是長輩喜歡的類型,當然緊張了!”
蕭雲醒問她:“長輩喜歡什麽類型的?”
陳清歡理所當然地回答:“秦靚那種啊,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秀外慧中。”
蕭雲醒搖頭:“我小姑姑可不是這種類型,聽我爸說,她小時候皮得很,卻被我爺爺奶奶寵上天。”
陳清歡表示懷疑:“真的?”
蕭雲醒牽著她的手進門:“真不真的,一會兒就知道了。”
事實證明,蕭雲醒不騙人。
他奶奶就喜歡漂亮白淨的小姑娘,拉著陳清歡的手不放:“你父親他們那一輩啊,要說容貌,就數沁忍的媳婦兒長得最標致了,到了你們這一輩啊,最出挑的就是你媳婦兒了,長得真好看。”
離開的時候還讓她沒事兒就來家裏玩兒。
蕭雲醒當天回家去給蕭子淵匯報。
蕭子淵問道:“帶她去給爺爺他們看過了嗎?”
“外公外婆又去旅遊了,還沒見到,爺爺奶奶看過了。”
“怎麽說?”
“給了兩個字的評價。”
“哪兩個字?”
“驕矜。”
蕭子淵忍不住笑起來。
蕭雲醒眉眼間也含著笑意:“驕矜有什麽不好。”
“結果呢?”
“當然滿意了。”
“說了?”
“雖然沒明說,但是上茶的時候上的是龍鳳團圓。”
這是他們老一輩的習慣,對小輩帶上門的另一半滿意了,便上名字裏帶團啊圓啊之類的茶。
“爺爺給我寫了幅字。”
“什麽內容?”
“佳兒佳婦。”
“就這麽嘚瑟?”
“太爺爺當年沒給你寫吧?”
比起老婆來蕭子淵也有一顆不服輸的心:“嗬嗬,是你自己要的吧。”
“你管我,反正我有。”
“你特意帶來給我炫耀的?”
“嗯。”
“幼稚。”
“嫉妒。”
後來蕭雲醒委婉地問蕭子淵和隨憶的意見:“你們滿意嗎?”
隨憶和蕭子淵對視一眼。
隨憶自然是不必說,她沒有女兒,每每看到別人家的小姑娘總是眼饞。
陳清歡從小一見到隨憶就甜甜一笑,眉眼彎彎眼眸清亮的樣子格外討喜,再加上那張吃了蜜一般的小嘴,頓時讓隨憶心都化了。
嬌俏甜美的小姑娘哄起人來很有一套,每每哄得隨憶眉開眼笑。
至於蕭子淵……
陳清歡剛學會跑就知道抱著蕭子淵的小腿,仰著腦袋問他:“蕭伯伯,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不喜歡?怎麽會不喜歡?如果不是怕陳三兒翻臉,他早就抱回自己家去了。
現在這個小姑娘真的被他家兒子娶回來了。
蕭雲醒和陳清歡挑了個日子去領了證。
陳慕白得知後,第一時間坐進蕭子淵的辦公室裏,還帶了一群跟班,霸氣地一字排開:“我們來談一談嫁妝的事情吧。”
陳慕白眼神堅定,身段一流,擺足了陳家掌門人的譜。
蕭子淵最清楚不過他是什麽德行,這些年下來,他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陳慕白慵懶地坐在那裏,漫不經心地看向對麵光風霽月般的人物,笑得格外妖孽,可無理取鬧起來像個小朋友。
蕭子淵氣定神閑:“不是聘禮嗎?”
“不是上門嗎?”
“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嗎?”
“……沒有。”
第一回合:談崩。
隔了幾天,陳慕白卷起袖子又去挑戰蕭子淵。
可兩人再次進入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局麵。
僵持良久後,陳慕白起身:“那既然這樣,今天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他以退為進,蕭子淵偏不接招,坐在那裏按兵不動,等著陳慕白露出尾巴:“慢走,不送。”
陳慕白抬腳假意就往外走。
蕭子淵真的沒攔。
陳慕白隻能真的走了。
第二回合:繼續談崩。
又過了幾天,陳慕白再戰蕭子淵。
這次他換了個套路:“我怎麽恍惚記得,你還欠著我人情呢?”
蕭子淵挑眉:“所以呢,現在是要做計算題嗎?你欠我一筆,我欠你一筆?”
陳慕白低聲歎氣:“老革命不好對付啊!”
蕭子淵禮貌發問:“你要對付誰?”
“沒誰……”陳慕白忽然囂張起來,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條件,“你就說行不行吧?”
一下子戳中了陳慕白的痛腳,他翻了個白眼:“你才老呢,我再老能有你老?”
蕭子淵眼看他又要掀桌子,忽然開口:“其實,孩子們的事情我一向是不怎麽管的。”
陳慕白傻眼了:“那你和我糾纏這麽久是在幹什麽?”
蕭子淵慢條斯理地解釋:“我也不知道,每次你來了我也不能把你轟出去啊,就隨便聊幾句。”
陳慕白幾乎維持不住風度,近乎咆哮道:“蕭子淵!”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陳靜康看看蕭子淵的秘書,兩人根本不敢說話不敢動。
靜海深流的蕭子淵對上這位叱吒風雲多年的陳家掌門人絲毫不落下風。
吼過之後,陳慕白忽然安靜下來,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打破沉寂。
“你說,如果我和你不認識,我女兒和你兒子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一起了?也就沒有今天我們坐在這裏談他們的婚事?”
蕭子淵眉目沉靜,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像是陷入了深思。
陳慕白略有些得意:“是不是忽然覺得我說的話還有幾分道理,被嚇到了?”
“我是被嚇到了。”蕭子淵靜靜地看著他,“我沒想到你都到了這把年紀,還在做這種‘如果’的假設,幼稚。”
“你走開!不想和你說話!談不下去了!談崩了!掀桌翻臉!”
這次陳慕白是真的不來了。
最後還是兩位女主人出馬,一個溫婉恬靜,一個嫻雅端莊,秉著皆大歡喜的原則一一敲定了各項事宜。
隨憶和顧九思沒有那麽熟,隻是每次陳清歡來家裏蹭飯,都會帶著她精心準備的謝禮,不是多麽重的禮,可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有時候是一盒桂花山藥紫薯糕,有時候是一個自己做的糯米栗子蛋糕,每年滿城桂花香的時節還會送上幾罐放了酸梅的桂花蜜,聽說她和陳清歡的父親與桂花有緣,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
她第一次見到顧九思時,她正在牌桌上大殺四方,眉目清絕,神色從容,不動聲色地贏了三家。
她現在還記得有一年過年,一群人湊在一起打牌,已經是陳夫人的她坐在她身後溫聲細語地告訴她該打哪張牌,那天她贏得盆滿缽滿,和這樣的女人做親家,應該也是一件快事吧。
也是因為那次牌局,她徹底變身顧九思的小迷妹。
隨憶按捺了許久,一開口還是驚到了顧九思:“以後打牌可以叫上你嗎?”
“啊?”顧九思看著這位看上去溫婉大氣的蕭夫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顧九思和陳慕白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很難想象,經曆過那麽多黑暗的人,笑起來反而愈加平和。
有了這個親家,以後逢年過節再聚會打牌,她大概再也不會輸錢了,真好!
蕭雲醒找了韓京墨和向霈去逛玉石展會。
韓京墨忽然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時極為震驚:“真的要定下來了?玩兒夠了?真的不玩兒了?其實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好玩兒的東西,你確定不玩兒了?”
韓京墨在那裏念叨,蕭雲醒則一心一意地看著,指著其中一個問:“這個怎麽樣?”
韓京墨看也沒看:“不怎麽樣。”
蕭雲醒自說自話:“我覺得還不錯。色白如雪,潤若凝脂,雅而不傲,逸而不浮。”
韓京墨無語:“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了。”蕭雲醒笑了笑,“你不明白的。”
“那你解釋給我聽。”
“和你說不明白。”
韓京墨吐槽他:“我是不明白,你手裏攥著一副大殺四方的牌,我還等著看你豔驚四座呢,結果還沒開場你就要金盆洗手?”
蕭雲醒一本正經地回答:“玩牌,沒人能玩得過陳清歡。”
“啊!這你都能扯到她身上!你沒救了你。”
“不是你說的玩牌嗎?”
韓京墨放棄,歎口氣:“算了,和你說不明白。哎,那邊那個還不錯啊。”
蕭雲醒掃了一眼,搖頭:“成色不好。”
他又看了看手裏羊脂白玉的小貓:“我還是喜歡這個。”
韓京墨還是不死心:“你確定自己真的喜歡陳清歡?你愛她?”
蕭雲醒不理他。
他和陳清歡之間,或許是他先動的心。
那麽久的陪伴,久到蕭雲醒都不太記得他們到底認識了多少年,他隻知道等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他已經泥足深陷了。
忽覺素心傾,方知情已深。
從此之後,他的眼中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無論再過多少年,她依舊是那個滿心歡喜向他跑來的小姑娘。
韓京墨看他不說話,隻能妥協,看了眼蕭雲醒手裏的東西,嘖嘖了兩聲:“真舍得啊,難得見你買這種東西,送陳清歡的吧,她屬貓的啊?”
向霈一巴掌拍過去:“你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啊?十二生肖裏有貓嗎?你X大作弊考上的嗎?”
韓京墨哼哼了兩聲:“那她就是屬螃蟹的,到哪兒都橫著走。”
向霈又是一巴掌過去:“十二生肖裏也沒有螃蟹!”
韓京墨懶懶地問蕭雲醒:“送貓是有什麽說法嗎?”
蕭雲醒看著小貓不自覺地勾起唇角:“覺得小貓的神態和她很像。”
這麽多年了,韓京墨對於某個問題仍舊饒有興致:“陳清歡到底有什麽好?不就長得漂亮點兒?聰明點兒?”
蕭雲醒的回答也異常簡單:“隻可意會。”
他們相識於幼時,喜歡的種子不知何時開始生根發芽,隨著時光盤根錯節地生長,牢牢地紮根在心底最深處,這麽多年下來,愛陳清歡這件事,早已成為一種本能,不糾緣由,無關風月。而陳清歡有兩個本能,一個是對數字,還有一個就是愛蕭雲醒。
“聘禮。”蕭雲醒捏著手裏的小貓,答得認真,“等春暖花開了,我就把她娶回家。”
韓京墨聽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我去!”
出來的時候蕭雲醒破天荒地和兩人閑聊:“你們呢,打算定下來了嗎?”
向霈表示他這種金融民工不配擁有愛情。
韓京墨也搖頭:“我還沒玩夠呢,誰跟你似的。”
蕭雲醒笑了下:“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吾輩。”
韓京墨頗為惋惜地看著他:“真的決定了?這真的是你想要的愛情?”
蕭雲醒點頭:“我和她,沒有那麽多的驚天動地和柔情蜜意,這一路走來,大多數都是一些平淡瑣碎的小事,可就是這樣,才彌足珍貴。她是我的愛情,也是旁人眼中的般配。”
他親手交給陳清歡的時候,他的手指溫熱似白玉,羊脂白玉的小貓上還帶著他手掌的溫度,暖得陳清歡心動不已。
婚書是蕭子淵親自操刀寫的。
寫好後,蕭雲醒端詳了許久。
蕭子淵問:“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蕭雲醒指著“蕭陳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這一句問:“女方的姓氏可以寫在前麵嗎?蕭陳聯姻改成陳蕭聯姻。”
蕭子淵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真可謂是意味深長:“你確定?”
蕭雲醒點頭,看到這兩個姓氏在灑金紅紙上挨在一起都覺得心動。
寫完婚書後,父子倆在婚前進行了一場史上最正經的談話,一場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
大部分時間都是蕭子淵在說。
“知道你的存在還是你溫表叔告訴我的,他說那是他第一次見我失態,笑話了我許久,我不以為然,那是因為他沒做過父親,不懂那種驚喜的心情,果然,等他做父親的時候,比我還要失態。自打那之後,他再也沒拿這事兒笑話過我。”
“你比我聰明,你還小的時候,有人跟我和你媽說,你智多近妖,我們還笑了很久。”
“他們說,你和我很像,其實不太像,確切地說,是不像。你比我果敢,比我剛毅,就是話太少。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卻不知你早已頂天立地了。這些年,生為汝父,吾兒從未讓人失望,且頗為欣慰。”
父親在他心中如巍峨的高山,他一直敬重他仰慕他,隻是蕭雲醒從未說過:“生為汝子,三生有幸,亦頗為自豪。”
“你一向懂事。”蕭子淵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旁邊,“不像某些人……”
“說我嗎?”在旁邊專心吃水果的蕭雲亭後背一寒,轉頭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哥哥,“我怎麽了?”
“打擾了別人二人世界二十幾年了,也不知道自立門戶,還整天賴在家裏蹭吃蹭喝,不覺得汗顏嗎?”
唱完之後湊到蕭雲醒麵前:“哥,能做你弟弟,我也不勝榮幸。”
蕭雲醒看著蕭雲亭,忽然開口:“有弟弟的姐姐,弟弟是上帝給她的一封情書,譬如清歡和她弟弟陳清玄,而有弟弟的哥哥,那弟弟就是上帝給他下的戰書,譬如我和你。”
蕭雲亭捂住嘴巴,一臉驚悚:“誰敢給你喜歡的人情書又給你下戰書,膽子忒大……”
結婚的諸多事宜都是蕭雲醒一手操辦的,陳清歡隻負責按時出席。
聞加和姚思天這兩年也相繼結了婚,伴郎人數不夠,蕭雲醒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駱清野對他的召喚還是很驚訝的,畢竟這些年他們基本沒什麽聯係。
“找我幹嗎,請我喝茶啊?”
蕭雲醒答得認真:“請你喝酒。”
駱清野大笑:“請我喝酒?真稀罕哈,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啊,我說有空一起出來喝酒,他跟我說他不喝酒,現在要請我喝酒我就喝啊,我也不喝,我喝茶。”
蕭雲醒勾唇一笑,把請帖遞過去:“我的喜酒也不喝嗎?”
駱清野立刻正經起來,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還真是啊,這酒我肯定是要喝的。”
婚禮當天,連蕭雲醒都準備好了,韓京墨還在那裏磨嘰。
向霈靠在門上等得都沒脾氣了:“差不多得了啊,又不是你結婚,要不要這麽騷?”
韓京墨還在噴著香水,義正詞嚴地教育他:“男人可以沒錢,可以沒有才華,也可以不帥,但是一定要騷,騷氣哄哄!”
看著高“騷”不退的某人,向霈想打人。
韓京墨還振振有詞:“上學那會兒啊,但凡參加個比賽這兩人必是聯手屠榜,後來談個戀愛又是大型屠狗現場,如今結婚又來屠城,我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紀念這曆史性的一刻啊。”
向霈幹脆回到桌邊邊嗑著瓜子邊吐槽。
坐在一旁玩手機的駱清野無意間一抬頭嚇了一跳:“啊,向霈你是倉鼠嗎?這麽一會兒嗑了這麽多!”
向霈笑嗬嗬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的小名?”
駱清野無語了,看看向霈,再看看韓京墨,蕭雲醒身邊都是些什麽朋友啊。
好不容易等到韓大少爺打扮好了出門,一眾人一進陳家大門,攔門的人就壞笑著遞過去一張紙:“新郎接招!”
伴郎們湊過去一看,轟一聲就大笑出來:“推導公式啊!”
駱清野看都沒看就往旁邊傳。
向霈看了一眼表示無能為力便交給了韓京墨。
韓京墨倒是研究了一下,然後放棄,遞給蕭雲醒:“這個我們真不行,得你自己來。”
好不容易塞了紅包進了門,陳清歡坐在床邊,床邊立著一張麻將桌,陳慕白和陳清玄已經就位坐好。
她則俏生生地坐在那裏衝他壞笑:“我爸說,贏了我才能娶我,還不許我放水。”
眾人又是大笑。
這種事大概隻有陳慕白幹得出來。
陳慕白轉著骰子:“新郎抓緊時間啊,錯過了吉時不要怪我啊。”
蕭雲醒看了下場上陣容,又看了眼旁邊的顧九思,她沒上場已經是放水了,隻能硬著頭皮上。
開始沒多久陳慕白就跳腳:“你們兩個在幹什麽,針對我幹嗎,今天不是我做新郎!”
陳清歡陳清玄姐弟倆略作收斂,放水得不那麽明顯。
蕭雲醒這輩子打麻將沒贏過陳清歡,唯一一次贏她就是在結婚這天。
自摸贏的。
蕭雲醒半路出家,以一敵三,險勝陳家門裏的三員大將,大概是他這輩子最輝煌的戰績了。
牌麵推倒的那一刻,陳清歡笑得最開心,看著他眨眨眼睛:“前三十年這個叫陳慕白的男人護我周全無憂,剩下的歲月還請蕭先生寵我無法無天。”
陳慕白則紅了眼眶:“清歡啊,如果蕭太太做不慣,就回來做陳家的長公主。”
陳清歡被他的情緒感染,哽咽地叫了聲:“爸……”
陳慕白勉強扯動嘴角:“當然了,爸爸還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地做一輩子蕭太太。”
陳清玄也跟著下保證:“姐,蕭太太做得不開心就回來做陳清玄的姐姐,我養你一輩子。”
陳清歡卻一秒鍾發飆:“閉上你的烏鴉嘴!我今天結婚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陳清玄立刻道歉:“對不起姐姐,我錯了!”
到了找婚鞋的環節時,陳慕白悄悄退出了房間。
唐恪怕他哭跟了上去,裝模作樣地輕歎一聲:“你們家這位小公子爺,幺雞不打打三萬,神不知鬼不覺地助攻自摸,也真是個妙人兒啊。”
陳慕白琢磨了下:“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牌技最差唄?”
“我表達得這麽明顯嗎,下次一定注意。”
“唐恪!你當年在牌桌上被我打得有多慘輸給我多少東西,你都忘了嗎?”
“那是因為你老婆在旁邊指導你,誰不知道顧九思才是牌桌上的隱形大Boss!在牌桌上,你一向是個吃軟飯的。”
“那要不要現在開一桌咱們比一比啊?”
“來啊!誰怕誰!”
兩人正放狠話較勁,就聽到那邊有人喊。
“新娘父親在哪裏,新人敬茶了!”
陳慕白應了一聲後,指著唐恪:“你給我等著,等婚禮結束了,看我不把你打趴下!”
唐恪也不甘示弱:“我等著你,哼!”
顧九思看著氣呼呼的陳慕白搖頭歎氣:“怎麽你們兩個還跟小孩子一樣。”
顧九思意味深長地看著借題發揮的某人:“你不是牌技差,你是演技好。”
原來還義憤填膺的某人忽然安靜了下來。
“雲醒自摸關三家,我是該說他天賦異稟呢,還是該說我教學無方呢?清歡女大不中留就算了,你和清玄在幹嗎,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陳慕白冷哼一聲:“我不放水,那小子今天一天都要待在這兒了。”
被唐恪這麽一鬧,陳慕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陳清歡出門的時候,他看著遠去的汽車尾燈,也沒覺得多傷感。
他看著看著,忽然福至心靈,自己女兒被拐跑了,他也得讓他兒子拐一個回來,拉住唐恪笑得格外諂媚。
唐恪被他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去!你笑得這麽嚇人幹什麽?!”
“唐恪,你看陳清玄給你做女婿怎麽樣啊?”
“我去!我們家茶茶還小呢!你也下得去手?”
茶茶其人,大名唐茶,唐恪老來得女,他一直眼饞別人家的女兒,在生了倆兒子基本不抱什麽希望的時候來了,所以唐恪寶貝得不得了。今年才從幼兒園畢業,長得像極了玉麵狐狸,粉雕玉琢,妥妥的一個小美人坯子,一看就是個禍國殃民的小狐狸精長相,活脫脫一個小玉麵狐狸,機靈狡黠,聰明伶俐,打小的願望就是做個奸商,然後縱橫商界賺他個盆滿缽滿。
說完唐恪就要跑,陳慕白追在後麵非要他考慮一下。
兩人選擇的是草坪婚禮,陽光明媚,碧草藍天,現場布置得清新浪漫,流程都是提前彩排過的,整個氛圍溫馨而甜蜜。
新人禮成退場後,再進場時,蕭雲醒忽然站定,轉過頭似乎想要對陳清歡說什麽。恰好陳清歡也歪頭看他,先他一步開口:“我可能要離開一會兒,你別走開,等我回來。”
陳清歡很快換了件利落的白紗禮服回來,她挽著陳慕白的手臂出現在草坪中央。旋律優美的抒情舞曲很快響起,父女倆的舞姿華麗而典雅。幾十秒後,曲風忽變,**而富有動感的音樂在響起的一瞬,父女倆已然分開,相隔幾步的距離。陳慕白幹淨利落地扯掉身上的西裝,隨手扔到了一邊,腳下隨著音樂節拍開始動作,似乎當年那個正中帶著三分邪的妖孽慕少又回來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隨著舞曲的時快時慢、時而舒緩悠揚時而輕快活潑,所有人有幸觀看了一場父女倆精心準備的雙人舞串燒。
音樂戛然而止的時候,周圍響起陣陣掌聲,陳清歡和陳慕白擊掌後便站在那裏氣喘籲籲地看著幾步之外的蕭雲醒。
蕭雲醒笑著和她久久對望,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隻知道這一刻的陳清歡美得驚心動魄,這一幕足夠他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回味。
這話恰好被幾步之外的韓京墨聽到,他吊兒郎當地調侃道:“那得歸功於航天精神啊,新郎真是把我們航天人‘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特別能攻關,特別能奉獻’的航天精神發揮到極致,才能娶到新娘啊!”
向霈輕叱一聲:“吃苦?戰鬥?攻關?奉獻?簡直胡說八道!雲哥的娶妻路哪有那麽艱難,明明是國家分配的,投胎附贈的,家裏繼承的,與生俱來的!”
韓京墨也輕叱一聲,懶得理他。
就在陳清歡想要奔向蕭雲醒的時候,他忽然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有些羞澀地笑著開口:“你就站在那裏,別動,我可能……也要離開一會兒。”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群人抬著樂器出現在他身後,有個人遞給他一個話筒。
蕭雲醒接過來後,看著陳清歡繼續開口:“有個小姑娘,小的時候第一次看我父母的結婚視頻,就被我父親在婚禮上給我母親準備的驚喜迷住了了,後來一直耿耿於懷自己生得太晚,不能身臨那場搖滾表演的現場,今天,在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努力讓她圓一次夢。”
陳清歡小聲地驚呼一聲,很快看到蕭雲醒身邊出現了當年那場搖滾表演的原班人馬,最後出現的是那個在歌壇霸屏了幾十年的時隱。
貝斯手、吉他手、鼓手、鍵盤手、兩個主唱,樣貌同樣出色的六個男人,不同的年紀,穿著同樣的淩亂白襯衫,在陽光的映襯下帶出不一樣的美感。
時隱一改往日風格,傾心打造的一首原創搖滾歌曲就這麽奉獻給了這場婚禮,奉獻給了當年那個小姑娘,如今如花似玉的俏佳人。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一響起,台下立刻就響起了歡呼聲和尖叫聲。
“哇!蕭子淵!喬裕!溫少卿!林辰!當年X大的黃金一代!”
“我的天哪!有生之年係列!”
“時隱時隱!我偶像啊!太好聽了!他活該紅一輩子!”
“天哪!我好想哭!蕭雲醒竟然會唱搖滾!”
……
向霈激動地一把抱住韓京墨:“我雲哥帥炸了!我也要嫁給他!”
韓京墨飽含鄙視地睨他一眼後,總結道:“瞞著婚慶公司互相準備了節目竟然對方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該說他倆是有默契呢,還是沒默契。”
向霈還陶醉著,衝著人群中央吹了聲口哨:“雲哥雲哥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喊完之後,大概又想起了什麽,又扯著嗓子喊了一句:“雲哥我還是不嫁給你了!你和小魔女一定要幸福一輩子啊!”
韓京墨忍不住邁開腳步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田思思則激動得又蹦又跳:“這幾位大叔真是滿足了我對男人的所有幻想!所有!”
陳清歡眉眼微動,鼻尖猛地一酸,眼底漸漸有了濕意。怎麽不夠?這就是她從小就想著嫁給他的男人啊,真的是從未讓她失望過。
她輕聲開口:“那個時候不知道他給我準備了那麽大的一份成人禮,有了那場告白,這輩子我哪裏還需要別的驚喜?”
就是因為這個,她才纏著陳慕白練了很久的雙人舞串燒,誰知蕭雲醒竟然……如果說她給他準備的驚喜是五號的話,那蕭雲醒帶給她的驚喜就是初號。
陳清歡想起早上被叫起來化妝時,看到的那條躺在手機裏的消息。
皇曆說,今日宜花開滿城,宜春風十裏,宜朝朝暮暮歲歲長相見;宜嫁娶,宜婚宴,宜相思無盡,締結同心,深情共白首。
看到這條消息,她早起的起床氣立刻消散,化妝的時候都笑嘻嘻的,引得顧九思頻頻看她。
令人瘋狂的音樂聲一結束,陳清歡就按捺不住邁開腳步衝向了蕭雲醒。
蕭雲醒把她擁入懷中,順勢抱著她轉了幾圈,人群中的掌聲和尖叫聲更大了,給這對新人送上他們最誠摯的祝福。
相比於兩位男主人不合年紀的肆意與瘋狂,兩位女主人則穩穩坐在觀禮席最中間的位置,端莊優雅地微微笑著扮演好家長的角色。
隨憶看著台上的蕭子淵,猶記得那一年他們婚禮上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驚喜和悸動,而顧九思卻想起了當年閣樓裏她和陳慕白的四手聯彈。
從節目結束後,時隱就跟在蕭雲醒身後碎碎念:“小子,當年我要拉著你爸組個搖滾組合,他不肯,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我竟然在你身上圓了夢,我吃點虧,讓你在前麵,我們就叫‘消失’組合,怎麽樣?”
蕭雲醒神色淡淡:“挺好的。”
時隱很是驚喜:“真的?我們這就算正式出道了?”
蕭雲醒和他握手道別:“出道即退隱,婚禮結束,就可以徹底消失了。”
時隱甩開他:“……你怎麽和你爸一個德行!”說完轉頭跟幾步之外的蕭子淵告狀,“你快勸勸你兒子,我多年夙願啊!”
蕭子淵笑了笑,在蕭雲醒身上圓夢的何止時隱一個,他自己當年有心無力的科研夢也算是蕭雲醒幫他圓了。
做著幕後工作的蕭雲亭和陳清玄心情複雜地站在角落裏默默看了許久。
半晌,陳清玄打破沉寂:“亭哥,我覺得咱們倆也可以組個CP,蜻蜓CP怎麽樣?”
蕭雲亭看他一眼:“怎麽不叫暈眩CP呢?”
“那也行。”陳清玄忽然神色微妙地開口,“亭哥,你說他們倆把婚禮搞成這樣,以後咱倆結婚的時候沒有什麽節目會不會顯得很冷清?”
陳清玄想了想,很是鄭重地回答:“那我可以讓我媽表演一段撲克牌魔術,我在旁邊彈背景音樂,《歡樂鬥地主》那首怎麽樣?”
兩人說完麵麵相覷半天,尋思著這倆媽同不同意的先不說,估計他倆會先被倆爸打一頓。
自我調侃完,蕭雲亭和陳清玄異口同聲地歎了口氣,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對未來的彷徨和迷茫。
果然弟弟都是撿來的。
蕭雲醒和陳清歡上學的時候都算是風雲人物,所以他們結婚還是來了不少當年的同學。
觀禮結束回到室內就餐時,駱清野坐的那桌他都不怎麽認識,有個男的卻不停地捧著旁邊的人,連帶著整桌子的人都跟著附和,隻除了他。
駱清野懶得理他們,悶頭吃飯。
這幫人越說越沒譜,說到後麵竟還打算拉他下水。
“其實蕭雲醒也就那個樣子,咱們趙大才子對上他,也不遑多讓嘛,你說是吧?”
駱清野一向不屑於和別人進行口舌之爭,扯了扯嘴角:“或許吧。”
那位“趙大才子”聽出了什麽,看著他追問:“或許什麽?”
駱清野掃他一眼,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眾人追問之下他懶洋洋地再次開口:“或許你們剛才說那些都差不多,不過論起做人的境界和格局,這位趙大才子可比蕭雲醒差得遠了去了,遠得沒邊兒。”駱清野說完,扔了筷子一抹嘴就離席了。
蕭雲醒這個人啊,胸中有丘壑,眼裏存山河,你們和他比什麽比啊,比得了嗎?
而韓京墨這桌都是當年X大的校友,情況也不容樂觀。
大概是看到蕭雲醒過得太好了,心裏發酸,總有一些人見不得別人好。
“蕭雲醒前些年還發過高因子的文章,當年他在國外某重點實驗室給那位眼高於頂的知名教授Justin做助手時,不是發過一篇論文一作封神嗎?最近幾年怎麽沒動靜了?江郎才盡了?”
當年那篇文章一發出來就被奉為一代神作,即使放在今天,也依舊沒有人可以超越,這讓蕭雲醒的學術生涯達到巔峰。
有人倒是有見識,淡淡一哂:“別胡說八道,你也不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麽,做的那些都是簽保密協議的,怎麽發文章,再說了,蕭雲醒,那種段位的學術咖,現如今的江湖地位,早就不需要什麽文章傍身了,祭出這個名字出來,誰還看什麽文章,隻有你還在這裏糾結那三篇兩篇論文。鋒芒畢露有什麽好,好刀不都在刀鞘裏嗎?”
這個點進行不下去了,接下來的時候那些人便致力於挑唆韓京墨和蕭雲醒的關係。韓京墨沒說什麽,任由他們說,過了許久才開口說了坐下後的第一句話:“黃庭堅的《濂溪詩》序裏有一句話,我覺得倒是挺適合蕭雲醒的,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
“雖然這些年老有人拿我和蕭雲醒比,其實我心裏沒有不服氣,甚至還挺佩服他的。不是因為他的天賦,而是他擁有了強大的能力之後還能保持一顆純粹而謙和的心,讓人肅然起敬。”
冷靜犀利,也不知道是在諷刺誰。
這些年他也是看明白了,蕭雲醒這個人麵上清貴淡漠,實則謙和周到,遇事最是豁達灑脫、襟懷磊落,說白了,就是比他強,他沒什麽不服氣的。
說完也離席找清淨地方去了。
韓京墨和駱清野在吸煙區碰上,兩人一接頭,互換了情報後,紛紛表示以後結婚絕對不請這些同學。
這些蕭雲醒都不得而知,也不感興趣,他唯一好奇的另有其事。
晚上他問陳清歡到底放沒放水,她歪了歪頭想了下:“我不記得了。”
她“家學淵源”,他想贏她可能性怕是不太大。他被灌了不少酒,醉眼迷離,雖不至於控製不了自己,可到底有些反常,攬過她的後背,笑著俯身吻在她的額間。
他難得這麽主動,陳清歡既驚又喜。溫熱柔軟的觸覺從眉眼間輕輕掃過,陳清歡也被那股暖暖的酒香染醉,笑著倒在他懷裏。
陳清歡在婚後不久便回歸了職場。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軟萌嬌俏的小姑娘了,已經完成了黑化的完美蛻變,無論走到哪裏,周身自帶一股腹黑禦姐的氣質,在業內續寫父母的輝煌。
陳清歡這個人,所有關於壞脾氣的形容詞你都能在她身上看到,而所有關於天才的褒義詞你也能在她身上感受到,會讓人想起當年那個正中帶著三分邪,做人做事頗受爭議的陳家慕少,也會讓人想起那個一臉淡然什麽狠話都不會說就收拾了你的Nine GU。
但對於她的老公蕭雲醒,大家倒是一致好評,當年驚才絕豔的少年天才,現如今才華橫溢的儒雅學者。
備受矚目的科研才俊、炙手可熱的科技骨幹和最受器重的學科帶頭人,掌握著最頂尖的技術,最年輕的學者,首席的位置永遠是他的。文章逆天,清一色的高因子,他是真正的年輕有為,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輝煌的締造者,當真是意氣風發。身上那股沉穩儒雅的學術範兒,妥妥的一位學術男神,各大院所和科技巨頭爭相招徠的科研大牛。
連一向自視甚高的韓京墨都說,蕭雲醒的存在,大概就是為了讓所有人見識一下,人類的才華到底可以有多高。
這個時候的陳清歡已經接受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不如她意的事,已經知道她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妥協,已經學會想要就要努力去爭取,終於有了陳慕白和顧九思年輕時候的影子,傾城姿,曠世才,玲瓏心,鋒芒勢,放肆地驚豔著歲月,
蕭雲醒風姿俊逸,氣場強大,相貌出眾沉穩持重,舉止有度,進退有止,性情做派頗有蕭家長子的風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不顯山不露水地占據著第一公子的交椅,幾代人沉澱下來的優良基因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骨子裏的修養,才識眼界,神韻風采,舉手投足間,無一不讓人滿意,麵對生活,永遠那麽地優雅閑適,從容愜意。
從前在陳清歡的認知裏,她和蕭雲醒是“我們”,隻要我們一起,去哪裏去做什麽都無所謂。但現在她終於明白,任他們再親密,他們還是沒辦法做什麽都在一起,就像去衛生間一樣,男女有別,年歲有別,是沒有辦法以她的意誌為轉移的。
不過好在,這一路都有蕭雲醒牽著她的手,從幼時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