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陌淮的吻

第38章 林陌淮的吻

他略停頓了一下,又淡淡地笑開:“之所以說是錯誤的引導,並不是因為我們之中的誰對這份感情不認真,恰恰相反,我和她都做好了要攜手度過許多年的準備。然而,我與她的身份畢竟是不合適的,也因此影響到了學校的聲譽。對此我萬分抱歉,決定引咎辭職,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說完,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就這樣摘下了自己的教師證,一步步走下主席台。

楊柳依依,微風徐徐,他的步伐輕快。

當經過苗苗身前時,他停下,當著所有人的麵,輕輕抱了抱心愛的女孩,說:“我在門口等你。”

不再避諱,不再顧忌,仿佛他們的愛情本來就該坦坦蕩蕩地存在於陽光之下。

“可惡,林老師就是為了她才走的吧?”

“對啊,真是不要臉,明明是她勾引得林老師,最後她自己居然沒事……”

這樣的閑話,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苗苗握著抹布的手緊了緊,終於默默放下,獨自拿著掃帚去清理倉庫。

在那場萬人大告白後,她就受到了全校師生一致的排擠。冷言冷語,暗地使絆,短短兩天間已經發生過太多次。

為了躲個清靜,苗苗寧可自己累一些。比如,自己一個組負責一個區域的衛生。

她擦擦頭上的汗,再次彎下腰開始挪動沉重的箱子,邊縫裏的灰塵也要弄幹淨才好。好忙哦……

苗苗努力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眼角不知何時還是濕潤了……

她有點痛恨這樣沒用的自己,明明是林老師為她擋下了所有處罰,她怎麽還有臉為了幾句閑話難過。

“苗苗。”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呼喊,聲音那麽熟悉,躲在角落裏的苗苗嚇得慌忙抹幹自己眼睛邊的淚水,一邊擦一邊欲蓋彌彰地說:“哎,這裏的灰真是太大了,咳咳,嗆死我了……”

一隻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將她一把轉了過去,苗苗被迫轉過身,兔子一樣的眼睛正對上林陌淮怒火中燒的麵龐,記憶中,他很少會這樣生氣。

“我真的沒事,真的……”她無力地安慰著林陌淮,卻隻是讓林陌淮抓著她的手越來越緊。忽然,林陌淮一下扯過她,就往門外走去!

苗苗被他拽得踉蹌,心裏又著急,抓著笤帚還在喊:“等下!等下……我還沒打掃完——”

“掃什麽!”林陌淮緊抿著唇,神情有些可怕,回頭瞪了苗苗一眼,再對上苗苗有些害怕的眼神的時候,總算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了火氣。

他把苗苗帶出門,一手“啪”的一下搶走苗苗手裏的笤帚,扔到地上,隨即從兜裏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保潔嗎?這裏是育才街121號,你們馬上派兩個人到後倉庫來打掃。對,還是記賬。”說完,利索地掛了電話。

他低下頭,幽深的眸子注視著苗苗,問:“現在可以走了嗎?”

苗苗張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而林陌淮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直接將她推進了門口停著的車裏。銀白色的敞篷跑車在原地瀟灑滴轉了個圈調頭,滴滴兩聲鳴笛,仿佛向周圍學生示威一般,然後便直向校門駛去。

在校門口正對上教務處劉處長,那個刻板的中年女人不知接到了誰的消息,忍著怒氣等在那兒,見他們過來就直接走到前麵伸手攔車。

林陌淮在距離她身體二十厘米處停下,放下車窗,摘了墨鏡,不急不緩地探頭出來問:“劉處長,有事?”

“林先生,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您已經引咎辭職,現在是我們學校正常上課時間,礙於校規您不該將車開進來,更不該鳴笛!”劉處長咄咄逼人道,黑框眼鏡內一雙閃著冷光的眸子。

林陌淮以嘲諷的目光注視了她片刻,突的偏頭輕笑:“哎,這可怎麽辦呢?劉處長到底希望我重複多少次?這所學校姓林,即便我不是這裏的老師,我還是集團的董事,怎麽?來這裏視察一下需要給您匯報嗎?說起來學校近兩年的收入可不佳呢,請劉處長明天交一份報告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林先——”劉處長怒目而視,但在林陌淮倏然變寒的視線中終於略略一停,咬著牙道,“林董事,我是負責教務的,這裏也不是商業區!”

“有關係嗎?”林陌淮淡淡道,“我以集團董事的身份要求你,明天交一份運營報告給我,交報告,或者下課,自己選。”

說罷,伸手,輕輕一擺,示意她讓路。

轎車在門口長鳴一聲,筆直朝林陌淮家開去。這次,過往的師生看著車內的兩人,再沒人開口閑話。

但是車內的苗苗並不覺得開心,她知道林陌淮不是這樣的人,他並不喜歡這種仗勢欺人的樣子,他不是一個四六不懂的二代,他想當個受人尊重的好老師的,是她——是她讓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一進門,苗苗就抽泣著握住林陌淮的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這麽不小心就不會連累林老師你被人說,更不會害得你連老師都做不成了。是我壞,我唔——”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林陌淮用力封住,以唇。

苗苗的雙眼瞬間睜大,兩手還有些無措地抵在林陌淮的胸前,但是漸漸的,在林陌淮強硬的動作裏,在他粗重的喘息中,她的身體也軟了下來,閉上眼,沉浸在這個吻中。隻是不知何時起,眼淚慢慢充盈在眼眶裏。

林陌淮的唇從她的嘴上一點點上移,到她的鼻子,她的眼睛,他吸吮著她的眼淚,又近乎痛苦地咽下。

他的嗓子裏發出了含混的聲音,“苗苗,別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沒有我的縱容,你的小把戲,小勾引,通通都不會奏效……”

他放開苗苗,緩緩退開些,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選擇。而我是個男人,理應比你承擔更多的責任,可我卻讓你承受了這麽多,我、我實在很抱歉——”

他的話驀然停住,眼睛裏那漆黑的一點變得越來越細密,也越來越尖銳、哀傷,仿佛……仿佛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定一般。

苗苗的心好像倏然被一隻手攥緊,腦海裏閃過林陌淮站上主席台的一瞬間,他說:“這一切都因我而起,我萬分抱歉,所以我決定引咎辭職。”然後,就這樣摘下了自己的教師證,沒有絲毫留戀,轉身而去。

苗苗害怕,她下意識往後躲,她怕林陌淮下一刻會也這樣告訴她:抱歉,這一切都因我的默認開始,便也由我開口結束吧。

“林陌淮……林老師……”眼淚大滴大滴的湧了出來,“求求你,別跟我分開,別離開我,我不委屈,我可以的……”她有些語無倫次,驚恐,戰栗,突然掙脫開林陌淮的手,兩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就是苗苗。在這樣的時候,麵對一個自己從來都無法改變的男人,她隻能用這樣最幼稚軟弱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林陌淮定定地望著她,眼睛瞬間被一股酸澀的感覺填滿,他用力閉了閉眼,又睜開,笑著,眼裏卻分明有淚。

“不,我沒準備跟你分開。我今天想告訴你的就是,我林陌淮是天字第一號自私鬼。不管你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責難,不論我能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你,我都要求你不許退縮,不許放棄,不許離開。我要你待在我身邊。你——做得到嗎?”

“嗯!嗯……”苗苗捂住嘴,拚命點頭,任眼淚洶湧流下。

林陌淮緩慢地吐出一口氣,將苗苗擁入懷裏,然後雙臂一點點收緊,再收緊,仿若要將這個有些單薄的女孩攔腰折斷在自己身體裏一樣。

他聽到這個女孩的腰骨在他的力道下發出哢哢的輕微聲響,聽到苗苗低低的抽氣聲,但他不願放鬆。

苗苗,你痛嗎?

別怕,我跟你一樣痛。

林陌淮將苗苗送回學校,看著她走進校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才從兜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

朦朧的煙圈中,男人年輕俊朗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他伸出手,舉到半空中,正著反著看了一會兒,忽然叼著煙笑了起來,隨後一打方向盤,匯入滾滾車流中。

本市最大的奢侈品商場。

林陌淮拿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盒子走出來,心情極好,站在電梯裏往地下停車場走時,他忍不住又打開了盒子。

白金的戒指托,鑲嵌著一顆五十七分的主鑽和二十六分的碎鑽,色澤純度和切割都是極好的。最難得的是玫瑰心的款式,他第一眼看到就覺得以苗苗那種“少女心”絕對會喜歡。

他給了她一份不太公平的愛情,一個不太會接受她的家庭,一個隨時會使她受委屈的背景,如果再不能給她一個真正的承諾的話,那連他自己都要唾棄自己了。

林陌淮想象著苗苗收到戒指時可能的反應,唇邊忍不住溢出了一絲笑容。

下一刻,電梯打開,他的笑容就此僵住。

“苗……苗媽媽?您怎麽在這裏?”苗苗媽媽拿著一個墨綠色的小坤包,身披著淺紫色的大羊毛披外套,就這麽優雅淡然地站在那裏。記憶中,這個仿佛保守的家庭婦女的中年女性,還從沒有過這樣——這樣鄭重其事精心打扮過。

她,好像有什麽話想說。

果然,下一刻,她問道,“林老師,能不能聊聊?”

林陌淮不知道一般男人第一次正式見未來嶽母時是什麽感覺,但一定不會是像他這樣。麵上的他依舊淡定從容,但是桌子底下,他腿的姿勢已經換了不下五次。

有穿著旗袍的美貌侍者端著茶盤娉娉婷婷地轉了進來,卻在苗母有禮地示意下,自行離去。

苗媽媽對林陌淮笑笑,然後微微偏頭,起火、掏火、扇爐、潔器、候水、淋杯……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大家閨秀的氣質仿佛就刻在她的骨子裏。林陌淮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苗媽媽穿著一身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迎接苗苗時的樣子,跟眼前這個女人的身影漸漸重合,他的眼神慢慢深了些,不複緊張,反倒變得似有所悟。

“不知您今天請我來是有什麽事?”林陌淮開口問道。

苗媽媽沒說話,淡淡笑了下,將一杯沏好的功夫茶遞到林陌淮跟前。

林陌淮接過,致謝。

茶過兩盞,苗媽媽才出了聲,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請林老師離開我的女兒吧。”

林陌淮預備倒茶的手在半空中略略一頓,茶杯裏的水麵閃過幾道波紋,隨即又平靜地繼續倒完。

他放下茶壺,將沏好的水遞到苗母麵前,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好,認真道:“我明白我跟苗苗的事情這段時間一定給您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在這裏,我先向您道歉。”他站起身,對苗母深深鞠。

苗媽媽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也沒有叫他起來。幾秒鍾後,林陌淮自行起身,坐下,坦坦蕩蕩道:“其次,我想告訴您,我非常喜歡您的女兒,不是遊戲,不是新鮮,我很確定自己要什麽,並且願意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負責”苗媽媽笑得慘淡,“你用什麽負責?這顆價值不菲的大鑽戒?”她拿起那個天鵝絨的盒子,目光中一點感情都沒有,“兩三萬塊,對於你們這樣的公子哥不算什麽,但就能買得了我女兒的人生嗎?”

“您為什麽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林陌淮努力展現謙卑誠懇的態度,“如果是交易,我可以送她任何東西,甚至是現金。但戒指代表的意思是什麽,您應該清楚吧?”

“你是說,你準備把我十九歲的女兒娶回家嗎?”她嘲笑問。

林陌淮的神色一滯,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年齡不是問題,我可以等她,或者先訂婚……”他定定神道。

“哦?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先做著已婚夫妻的事情?”苗母都沒神色驟變,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句話的解釋有點無力。

“不是?”苗母噌地站起身,手有些哆嗦,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來了,“那你告訴我,那些照片是怎麽回事?!你有沒有讓苗苗在你家裏留宿過?你都對她做過什麽?!你這樣的人,也配為、人、師、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