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這時候倒不避諱了？
孟嫵開門的聲音驚動陸行章和那中年人，兩人同時望過來。
中年男人眼中有一瞬的疑惑。
陸行章則淡淡地收回視線，對中年男人道：“閆兄，無需在意。”
閆兄？有點耳熟。
是陸行章以前的同學嗎？
孟嫵壓著疑惑，衝中年人點頭算是招呼，背著背簍去了後院，坐在小板凳上整理今日的藥材。
陸玉陸斐前後腳來幫忙。
孟嫵一邊把任務分出去，一邊好奇地問：“玉兒，外頭那人是你二哥的朋友嗎？”
陸玉搖搖頭，“不知道，很早就來敲門了，好像說是哪位大人介紹過來的。”
莫非是李大人？她腦子裏的疑惑更多了。
在均勻鋪開藥材的時候，孟嫵手猛地頓住，姓閆！這不就是原書那個騙了陸行章血汗錢的騙子嗎？
自稱是省府嶽廬書院遊學來的落榜舉人，手裏有書院夫子批注釋義的四書。
他也確實是有一本批注不錯的《孟子》，讓陸行章看過後，用高於市場價五倍的價格，把四書整套賣給他！
但實際上，另外三本的批注，都很淺顯混亂的，連陸行章的學識水平高都沒有。
她背著藥簍出去賣藥，路過時多看了閆舉人一眼，脖子上大大的黑痣佐證了他的身份。
得想個法子戳穿他！
等孟嫵賣完藥材回來，閆舉人已經走了，陸行章在廚房忙活。
她路過書桌，最上麵一本《孟子》，她伸手翻了翻，麵色逐漸收緊。
好像確實是批注的不錯，難怪陸行章會被騙！
陸行章冷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記得我說過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隨便看看，真小氣。”
孟嫵收手，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疑問，“你覺得他這本釋義的很好嗎？”
按照陸行章將來能科舉中狀元的才能來說，不應該啊。
轉念一想，他到底才十六歲，還沒去嶽廬書院讀書，沒被院長收為關門弟子，一直被限製在這小鎮上，才學不及五年後，也是正常。
陸行章越過她，愛惜地掃了掃書封，垂眸回答：“嗯，有些地方是我沒想到的，閆兄能免費借我，我對他十分感激。”
她雙手抱臂，右手手指敲著左手下臂，沉吟著確認：“是李大人介紹他來的？”
“是。”陸行章沒有隱瞞，似乎猜到她會說什麽，立馬又道：“我與李大人的確有些誤會，不過現在他隻是盡心幫我。”
盡心？盡心做局騙他的吧！
孟嫵心內翻了個白眼，苦於沒有證據，隻得暫時忍耐。
盡管她極力克製著情緒，麵上還是流露出不滿來。
陸行章蹙眉，提前警告：“不要耍小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孟嫵作勢挖挖耳朵，“真多疑。”
夜色朦朧，孟嫵洗漱完，擦著尚在滴水的頭發，瞄到陸行章的房間，已經暗了下來。
難得他居然會早睡！
孟嫵想到他窗戶旁放著的書桌，一個想法慢慢成型。
她走過去，輕輕推開門，摸上那本《孟子》，給悄悄取了出來！
手指輕點著封麵，想了想，偷偷藏到廚房角落裏。
等明天陸行章找不到《孟子》，就讓他管那個閆舉人再要一本《大學》或者《中庸》來看，到時候閆舉人肯定要多少露出馬腳的。
辦好這事，孟嫵拍拍手，轉身要回房間，“咚”地撞在一個人牆上，她心頭一緊，緩緩抬頭，對上陸行章陰惻惻的目光。
淦，每次都能被他當場抓獲。
陸行章看向書桌，輕易發現少了那本《孟子》。
他的視線轉回到陸孟嫵臉上，壓抑著怒氣，眸光泛冷：“我才說的話，就忘了？”
孟嫵鎮定下來，淡定回答：“沒忘。”
“那我的書呢？”
孟嫵聳肩，“你的書我怎麽知道，我剛洗完出來，就被你這麽質問，我才是最冤枉的吧。”
她的發尾配合地往下滴著水。
“還有我還穿著褻衣，你這時候倒是不避諱了？”孟嫵挑眉故意提醒他。
她衣服薄薄地貼在身上，勾出鎖骨的模樣。
陸行章迅速挪開視線，顧不上質問，冷哼著放她離開。
次日清晨，孟嫵照例起床，路過廚房時看到那本《孟子》好好地擺放著，一塵不染，嶄新似的。
……陸行章還真趁著夜色拚命挖出來了啊。
他這麽愛惜書，反而讓她不太忍心了。
等吃過飯，孟嫵上山采藥回來，陸行章和閆舉人正對著那本《孟子》在論道學習，看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陸行章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孟嫵心頭不悅，幹脆背著藥去了鎮上藥鋪售賣。
賣完藥，她轉身去了書坊。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書坊內部。
說是書坊，倒不如說是小書鋪子，放眼望去，一覽無餘。
掌櫃的熱情迎上來，笑容滿麵地問：“姑娘想看點什麽？”
“請問您這兒有批注釋義好的《孟子》嗎？”
“《孟子》有，批注釋義的那沒有，整個鎮上估計都隻有官老爺手裏有批注過的。”掌櫃的也爽快。
孟嫵無功而返，離揭穿閆舉人的真麵目又遠了一步。
回家時正巧遇到閆舉人離開，她神色微轉，攔下閆舉人，笑眯眯地問：“閆兄，二郎學得如何？”
“是行章的大嫂啊，行章很有悟性，是個不錯的師弟。”閆舉人熟練應付著，誇得陸行章天上有地上無。
孟嫵打斷閆兄的口若懸河，仍然保持著笑容：“他對您拿出的孟子釋義很是推崇，希望您能不負他的尊敬。”
“哪裏哪裏，這都是我應該的……”
孟嫵陡然冷臉，低沉地警告著：“但若閆兄故意導致二郎學業受阻，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一個農婦能怎麽報複他？
閆舉人根本沒把孟嫵看在眼裏，卻沒來由背脊發冷，笑著附和：“瞧您說的，我自然會盡心盡力。”
“對了，勞煩舉人明日將《大學》帶來，二郎很是感興趣。”孟嫵沒說她知道另外三本書釋義有問題的事。
閆舉人肯定不敢把書帶來，以陸行章的聰明，總能察覺到問題了吧。
閆舉人眼神微暗，表麵應了。
送走閆舉人，孟嫵回到家，發現陸行章還在研究那本《孟子》，歎口氣，徑直在他對麵坐下，把自己讓閆舉人帶《大學》來的事情說了，又將這次賣藥的錢推到他麵前。
陸行章抬頭，“什麽意思？”
“快點攢錢，找個好點的夫子，或者去好書院學習。”孟嫵是肯定要把閆舉人揭穿的。
而陸行章現在能被一本《孟子》騙到的水平，顯然也要盡快去深造，可不能耽誤了，比書中考上舉人狀元的時間都晚。
陸行章眉頭皺了皺，把錢推回去，冷聲道：“都說了，束脩的錢，我會自己攢，不用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