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信不過我，是你的問題
孟嫵登時黑了臉，看著滿地的糊糊湯，隱忍著怒意：“陸行章，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行章哼笑一聲，冷冽的眸子掃向孟嫵，質問著：“什麽意思？我倒要問問你那所謂的藿香正氣丸又是什麽意思？”
藿香正氣丸？那不是她用來給他防止腹瀉的嗎？
事情有變？
孟嫵克製著不滿，耐心地詢問：“是在李府發生什麽事了嗎？”
“少在這裏假惺惺了，說起來我今天暈倒還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那什麽丸子，我也不會這般！”陸行章冷嗤著。
見他不肯好好聽自己說話，孟嫵怒意逐漸泄露，冷聲駁斥：“你在開什麽玩笑？我要給你下藥還專門挑你去李府？是你在家時間不夠多？”
陸行章像是聽到什麽笑話，“騰”地起身，已經高出一截的身高蓋住孟嫵部分光亮。
他咬牙切齒地：“你不就是想把罪名嫁禍到李大人頭上嗎？我竟然真的信你悔過，原來是換了個更高明的法子，想假人之手除了我啊？”
這簡直是天降大鍋，孟嫵過於錯愕以至於一時啞言。
她眨眨眼，餘光看到嚇呆了的陸玉陸斐，強壓下不悅，硬擠出一個笑容：“這其中有誤會，你不如告訴我李府發生了什麽事。”
“不必了。”陸行章雙手一邊一個牽起陸玉陸斐，冷冷地拒絕：“李府的大夫已經給我診斷過了，他應該比你這半吊子大夫強得多。”
她嘴角抽了抽，什麽？用一個小小縣府的大夫來貶低她？
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醫術，絕對不行！
她大跨一步，攔住陸行章的去路，盡量溫和地吩咐著陸玉陸斐：“玉兒小斐，你們去睡覺，我和你們二哥有話要說。”
陸玉看看孟嫵，又看看陸行章，奶聲奶氣地叮囑：“不可以吵架！”
“不能吵架！”陸斐重複強調了一遍！
“知道了。”孟嫵摸摸他們的頭，笑容和藹地承諾。
“吱呀——”
房門關上，孟嫵麵上那點微弱笑意迅速淡下去，板著臉正視著陸行章，雙手抱臂：“說說吧，怎麽回事。”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陸行章拒絕交談，側身要繞過她。
孟嫵橫跨一步，擋在陸行章跟前，眼神堅決：“我可不會背著不明不白的汙蔑。”
她一再堅持，陸行章俯視著她晶亮的眼睛，沉下嗓音，冷哼著：“不明不白？你那丸子害得我脾胃不和，我不過是喝了點酒，就直接昏倒。”
“要不是李大人府上的大夫及時醫治，我早就下去陪我大哥了，虧我還為你與李公子起了爭執。”
孟嫵不指望陸行章一個外行能說出什麽醫理來，但聽上去李府大夫倒是把他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勾唇淡笑，徐徐問道：“你就這麽相信李大人的話？他才搶走你的書，這麽快就忘了？”
比起憤怒，孟嫵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她本以為可以提前幫陸行章看清李大人的真麵目……
提到書，陸行章更有話說，逼近孟嫵，注視著她褐色瞳眸：“那本書本就涉及朝政要事，李大人隻是不想我牽扯其中才出此下策。”
孟嫵忽然啞言，書上的陸行章可沒有這麽單純，即便與李大人表麵交好時，也保持著一份警惕。
她右手手指在左臂上敲了敲，打量著陸行章，腦中思緒飛轉。
良久，孟嫵輕聲開口試探著：“你……是氣我可能在欺騙你吧？”
陸行章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垂下眸子，錯開孟嫵的眼神，不肯回答。
一片沉默後，孟嫵歎口氣：“今天你辛苦了，休息吧。”
陸行章眸中浮現疑惑，飛快地看了眼孟嫵。
“你脾胃受損，熬夜無益。”
孟嫵邊解釋著邊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碗片殘骸。
“你打算就這麽算了？”陸行章眉頭蹙緊，緊追著發問。
她仔細包好碎片，起身直視著陸行章，褪去平時的戲謔調侃：“不這麽算了，難道你指望我給你道歉？還是說，你要趕我出去？”
“趕我出去，玉兒的病你現在怕是束手無策。”
“我說到做到，治好玉兒我就會離開。”
她一字一句簡潔有力。
陸行章久久沒能出聲。
“如果你信不過我，那是你的問題，請你自己做好應對措施。”
最後一句她輕描淡寫又擲地有聲。
待陸行章回過神時，孟嫵已經抱著殘片反身去了廚房，隻剩地上一片狼藉，以及淡而無言的月光。
他深深地瞧著廚房內偶爾晃動的身影，眼眸明暗交雜。
這件事果然就像沒發生過。
次日天未亮，兩人同步打開房門，各自默契地避開，陸行章去劈柴，孟嫵則去小院子裏收拾曬好的藥材，用小袋分裝好，一一擺在背簍裏。
今日該去集市了。
她沒有等陸行章做早飯，直接背起空背簍打算進山，至於早餐……就用點野果子充饑吧。
畢竟她也是個有尊嚴的成年人，怎麽可以為了一口吃食眼巴巴等著陸行章！
一陣菜香幽幽鑽入孟嫵鼻間，她忍不住嗅了嗅，偷偷看向廚房。
不知不覺中，陸行章已經能用有限的食材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豐盛佳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下廚天賦。
隱約看到陸行章正在裝盤，糟了，是她最喜歡的雜糧煎餅。
孟嫵腹部適時咕咕叫出聲。
陸行章循聲看過來，二人猝不及防對視。
好尷尬。
她成年人的穩重竟然敗在饑餓上，糊塗啊！
孟嫵迅速收回視線，往上提了提背簍，目不斜視地抬腳往大門走。
“吃早飯。”陸行章言簡意賅地吐出三個字。
應該不是在和她說話，孟嫵微頓後繼續往前。
陸行章清洌的聲音再度傳來：“玉兒小斐看不到你會鬧的，至少不要讓他們知道。”
孟嫵回頭，迅速看了他一眼，悶聲不吭地依言坐回桌邊。
用完早飯，孟嫵便進了山。
山林的清晨霧氣蒙蒙，她深呼吸著新鮮空氣，連日來的沉悶一掃而空，她已經不指望真心換真心，現在隻一心還完欠陸行文的債，從此和陸行章一拍兩散。
幾日未采的藥草已生長得相當茂盛，她輕輕鬆鬆采滿了一背簍，回身時餘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