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心能換真心嗎
來這裏這麽久，孟嫵還從未體驗過這種純真的擔心。
陸玉將孟嫵摟得更緊，小臉緊緊埋在她脖子裏，哭聲漸止，似乎後知後覺有些丟人，不敢抬頭。
孟嫵像踩在棉花上，因為陸玉的擔心倍覺幸福，連帶著聲音也軟了許多，“玉兒別擔心，我能陪你長大。”
“真的？”陸玉抬頭，眼睛紅紅的，像紅眼兔子，糯軟地確認：“真的會陪我長大嗎？”
人常說長嫂如母，不過是多待些時日，等玉兒小斐長大些了，自然不會再執著於此，她的債也算是還完了。
孟嫵伸出小拇指，鄭重其事地承諾：“嗯，拉鉤。”
陸玉小巧柔軟的手指勾上孟嫵，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
一旁的陸斐也悄然鬆口氣。
一家人難得和睦地吃完午飯，柳月告辭，孟嫵追到門口硬塞給她十個銅板，柳月盛情難卻，隻得接下。
孟嫵正打算進門，突然聽到陸行章的問話：
“你總會離開的，又何必說那話誆騙玉兒？”
她驚得脖子一縮，回頭發現陸行章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不滿地和他商量：“下次能不能出個聲？”
陸行章狹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孟嫵，仿佛在探究她的小算盤。
她回身站直，與陸行章隔著門檻，堂堂正正地回視著：“那是我對玉兒的承諾，和你有什麽關係？”
陸行章身形怔住，眉頭壓低：“他們還小，不懂善惡，對他們好點便覺得是好人，你不要想著利用這一點。”
“你用你那張臉迷惑了大哥，現在還要來迷惑玉兒小斐？我不會讓你得逞！”
孟嫵微怔，眼中逐漸漫出嘲諷，漠然看著陸行章：“送你一個詞，叫不知好歹。”
“竟然說得出我迷惑他們這種話，我迷惑他們什麽？迷惑他們好好活著？要不是為了你，為了玉兒小斐，我何必費盡力氣自證和殺手無關？”
“本以為你聰明透徹，經曆這幾日多少能看到我的誠意，現在看來，你隻不過是個被仇恨蒙蔽一葉障目的蠢貨罷了。”
“陸行章，承認玉兒小斐已經接納我，有這麽難嗎？”
陸行章眸子驀然緊縮。
孟嫵頓了頓，收斂情緒，平靜說完：“我要去山上找背簍，你在家好好照看玉兒小斐。”
連家門都沒進，徑直轉身往山上去。
陸行章望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眸中露出複雜。
孟嫵近日的行為，他自然看在眼裏，可有陸行文的前車之鑒，讓他如何不擔心？難道真的是他太過警惕了嗎？
離陸家稍遠些，孟嫵的臉才徹底垮下來，回想著陸行章的質問，隻覺得無力又心寒。
她天真地以為隻要足夠誠心，總能感化陸行章，先前幾次他出手解圍，也讓孟嫵堅定以為有了進展。
仔細想想，不過都是他的權宜之計，就連讓她留下也是。
“孟大夫？”
這聲呼喚打斷孟嫵遊移的思緒，她望向聲源，隻見方大力遠遠走來，手裏還提著什麽東西。
她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的背簍嗎？裏麵的藥草整整齊齊地摞著，看樣子方大力整理過了。
方大力撓撓腦袋，將背簍遞給孟嫵道：“你的藥簍落在山上了，我順手撿了回來。”
孟嫵心頭感激，接過背簍，從裏麵翻出一些藥草遞給方大力：“這些曬幹了熬藥，每日兩克，強身健體的。”
方大力連連擺手，不好意思地：“我不是為了要答謝……陸二弟？你也來了？”
他說到一半，視線看向孟嫵身後。
陸行章正站在不遠處，長身玉立。
他來幹什麽？
才吵完架，孟嫵並不想和陸行章打照麵。
“陸二弟大概是擔心你一個人上山，畢竟上次遇到了危險。”方大力直爽地開口，“那我就先回去了。”
後頭陸行章微微側頭，露出些許不自在，倒是沒有否認。
方大力離開時回頭說了句：“陸二弟有你做大嫂是福氣。”
說完便走遠了。
孟嫵瞥向陸行章，挑眉：“聽見沒，還不把我這福氣供起來？還好意思罵我？”
陸行章：……
他為什麽想不開來接她？
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陸行章看著還未走遠的方大力寬大憨厚的背影，突然說了句：“那日你藥簍遺落在山林腹地，要撿回來可不簡單。”
孟嫵聞言細想，的確如此。
方大力平日絕不會進深山，更別提“順手”拿回藥簍。
看來這個人情欠大了。
“我倒忘了這事，改日再重謝吧。”
她自如地回答著，答完後驀地意識到什麽，回過頭看向陸行章，難以置信：“你在懷疑我和方二哥的有問題？”
“不，我隻是提醒你。”陸行章神色不變，即便小心思被戳破，也絲毫不慌。
孟嫵背著藥簍，深呼吸一口氣，托了藥草香的福，她心如止水，這次沒有生氣：“不用你提醒，我和方二哥不可能，謝謝。”
陸行章不予置評，抿唇沒有接話，走出幾步後從袖間掏出一雙棉質的什麽東西，遞給孟嫵。
“什麽？”孟嫵疑惑接過，展開一看，原來是一雙手套。
她眼中疑惑更深，抬頭詢問地看向陸行章。
陸行章語氣淡淡地，“你采草藥用得上。”
漫不經心地仿佛舉手之勞。
孟嫵倏然想到上次一起進山林，他曾問過什麽痛不痛的，原來是指這個嗎？
這棉布手套做工考究，像是市麵上精心製作出的商品，村子裏必然沒得賣，陸行章什麽時候買的？
她一邊滿頭疑問，一邊忍不住上手試戴。
這可是她來到這裏收到的第一份正兒八經的禮物，雖然送禮人是個性格不太好的小鬼。
陸行章默默注視著她把玩手套的側臉，心頭那點複雜翻騰的情緒逐漸平靜。
孟嫵戴上後意外地服帖，每寸棉布都恰到好處地貼在她的手上，就算她親自去鎮上挑，也未必能挑到這麽合適的，精美度自然談不上，但勝在舒適。
她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喜歡得不得了，抬頭要道謝，卻正捕捉到陸行章一閃而過的滿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