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覺得我出賣色相瞧不起我？
孟嫵詫異之餘嘴賤調侃：“這麽關心我啊？終於肯認我這個嫂子了？”
陸行章冷哼著後退一步，拉開距離，淡漠地否認：“我是怕你把人撞了，反過來被訛，給家裏添負擔。”
他這一錯身，孟嫵就看到他身後正在張望的大叔。
這張望的方向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
正想著，那大叔走過來麵帶歉意地解釋：“這位小兄弟，你別誤會，我對你的娘子並沒有非分之想，隻是看她背著藥簍，所以才有所求。”
陸行章眉頭飛速蹙起，不虞糾正：“這是我的大嫂。”
大叔歉意更深，尷尬地撓了撓頭，再度瞥向孟嫵。
隔得近了孟嫵才確認他的確在看自己……的藥簍。
大叔再出聲倒是改了口：“這位嫂子，你是來集市賣藥材的嗎？”
孟嫵點頭應道：“是。”
那大叔長鬆一口氣，緊跟著又問：“有三七和馬錢子嗎？”
巧不巧，昨晚采的就是這些。
孟嫵點頭。
“真是幫了大忙了，”那大叔徹底放鬆下來，“這一背簍藥材我都買下了。”
孟嫵回過神來時背簍空空，手裏還有兩錠沉甸甸的銀子，約莫十來兩，這可抵得上普通人家兩年的營生。
這是得了財神爺照拂嗎？
孟嫵捧著天降大餅望著大叔的背影，遠遠地看他似乎進了一個小醫館，迅速地關了門，很著急似的。
陸行章漫不經心的語氣拉回孟嫵的注意力：“既然賣完了，你就先回去吧。”
“我有自己的安排。”孟嫵挑眉拒絕陸行章的建議。
半個時辰後——
陸行章停下筆，看著烏泱泱快排到隔壁攤的長隊，露出疲憊。
往日抄書不會有這麽好的行情，究其緣由……
陸行章扭頭看向坐在攤邊的孟嫵，此時她正饒有興趣地給等待拿抄本的人看脈象，那張臉本就出色，如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更是勾人。
不少人明明沒有書要抄，為了和孟嫵搭上話，也臨時去買了本千來字的短話本，翹首以盼地排著隊。
“這就是你的安排？”陸行章忍不住低聲問孟嫵，意在催促她離開。
孟嫵聞言展顏一笑，全然不覺，反而靠過來壓低聲音：“是啊，你今天掙得應該能趕上平時五日的了，還不謝謝我？”
說完後又去應著顧客的提問了。
剛才的話隻有陸行章能聽到，他抿緊唇，一聲不吭，心內卻無比別扭，客人雖然多了，但他總覺得這份錢帶著……髒。
陸行章越想越覺煩悶，在抄完手裏的短本後放下筆，一言不發地收拾起來。
馬上要排到的客人一看形勢不對，大聲不滿：“誒？書生你不抄了？我們後頭還有這麽多人呢？”
孟嫵抬眼看去，瞥見陸行章眉頭緊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眼見著排隊的客人群情激憤，孟嫵趕緊打著圓場：“他可能是累了，大家別激動，我勸勸。”
說著起身把陸行章拉到一邊，斂眉無奈發問：“你又怎麽了？掙錢還不樂意？”
陸行章神色冷漠，薄唇吐出一句無情的話：“我不想掙這種錢。”
“這種錢？”孟嫵下意識重複了一遍，隨後反應過來，心頭微刺，掛上冷笑，“你這也是老老實實抄書，用自己的時間精力換來的，怎麽就‘這種錢’了？”
“再說，這種錢怎麽了？給玉兒買藥的時候，掌櫃可不會問你的錢怎麽來的，也不會因為你的錢來路正派就多給你折算。”
“我看你瞧不起的不是‘這種錢’，是覺得我出賣色相，瞧不起我吧？”
孟嫵聲音越說越冷，心也越來越涼。
她執著跟來，本意是想看看有沒有縣官兒子的單子，原書裏縣官兒子讓陸行章代為寫了幾篇文章，轉頭就當自己原作四處傳閱，還因此免了童試第一輪。
結果後來被人舉報，縣官兒子認為是陸行章的手筆，給陸行章生出不少麻煩。
孟嫵想著若是提前拒絕，也許能減少點陸行章的阻力。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陸行章，哪裏知道陸行章竟然還瞧不起她？真是熱臉貼冷屁股！
思及此，孟嫵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說出的話也夾槍帶棍：“陸行章，我好心勸告你一句，一貧如洗就別自命清高，沒錢治病買書，別人可不會因為你的清高多看你兩眼。”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正中紅心，戳到陸行章骨子裏的尊嚴。
陸行章眉頭驟然沉下，目光幽冷，緊鎖著孟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質問：“輪得到你來對我說教？”
他聲線有如清泉結冰，散發著寒意，令人背脊發涼。
饒是孟嫵這種經曆兩世的正經成年人也在那一瞬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威壓。
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孟嫵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果然是小說男主，天降紫微星，她仿佛已經看到他日後生殺予奪的威嚴魄力。
愣神間，陸行章已經坐回原位，重新展開白紙，執筆蘸了墨水繼續。
孟嫵雖然讓人厭惡了點，但她說得沒錯，如今掙錢才是當務之急，隻有掙到足夠的錢，站穩腳跟，才能不受孟嫵的桎梏，獨自一人也能帶好弟妹。
孟嫵後腳跟過來看到陸行章埋頭苦幹，筆下生風，心內多少欣慰了點，至少他肯聽話，還不算逆子。
全然不知陸行章正在為把她趕出去努力。
眼看著晌午，排隊的人不減反增，一眼望不到頭。
孟嫵記掛著家裏的陸玉陸斐，在陸行章抄完手頭的話本後起身對排隊的人招呼著：“今日就到這裏吧，家裏頭還有娃娃要照顧，改日再來。”
她笑眼彎彎，嘴上很可惜，趕客收攤的速度卻毫不含糊，待陸行章再抬頭，就隻剩他手裏還在滴著墨水的毛筆了。
“走吧，給玉兒斐兒買點好吃的回去，我請客。”孟嫵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的爭吵，從腰間掏出早先大叔買藥材給的銀子，在手裏掂了掂。
陸行章不想與她搭話，隻輕飄飄看了眼，卻立即怔住：“這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