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不必避著她
孟嫵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很快將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壓死，再見到陸行章時恢複如常。
距離鹿鳴宴過去了三日，鍾賀驍和紀雪瑤一個都沒來煩他們，饒是如此，客棧大門還是幾乎被踩平。
聞聲而來的各路人馬都有，請陸行章教書的，讓他做婿的，討要考試要門，招納為謀士的……數不勝數。
“我們不如今天連夜去京城吧。”孟嫵靠在窗邊，看著樓下還在張望的黑壓壓的人群。
她累了，應付這些人比看一天病人都累。
陸行章正在疊著衣物，聞言嘴角露出些笑意，卻也認真地考慮起來，繼續留在這裏隻會更麻煩。
“可是不是說嫂嫂和二哥是關鍵人證，在事情調查清楚前不能輕易離開嗎？”陸斐仰頭問。
兩天前他們嚐試過離開，不過被告知鍾賀驍吩咐過有關案件的人都不能離開。
正說著，傳來敲門聲。
“二哥身體還沒好，暫時沒有精力見人。”陸斐高聲喊著。
是孟嫵教他的借口，雖然老土了點，但好用。
門外靜止了瞬間，隨後響起一個意外的聲音：“和我就不必扯這些了。”
紀雪瑤。
這可攔不住。
孟嫵看向陸行章，後者眼瞼下垂，看不太清眼中情緒。
“玉兒小斐，你們去找掌櫃大叔玩。”陸行章安排著。
知道這是二哥有事要談了，陸玉陸斐乖乖地出去。
紀雪瑤看到兩個小個子出來，視線跟隨移動，隨後抬步走進去，視線從孟嫵身上滑過，落在陸行章身上，“多虧了陸公子，鍾統領查案進展神速。”
“分內之事。”陸行章不以為意，抬眉平淡問著：“安平君來就是為了這事？”
紀雪瑤笑了笑，自如在桌邊坐下，看了眼孟嫵，意有所指地道：“一些商談，請無關人士移步。”
孟嫵倒不是非要聽個什麽，而且大概猜到內容，因此無所謂地聳聳肩，起身要走出去。
經過陸行章時，手腕輕輕握住。
她訝然看去，陸行章示意她坐回原位，扭頭對紀雪瑤道：“安平君既然知道孟嫵是我大嫂，萬事也不必避著她。”
紀雪瑤不由得多看了眼孟嫵，這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陸行章對她未免傾注了太多注意力。
孟嫵的笑容控製不住，好整以暇地坐在陸行章身側，衝紀雪瑤道：“弟弟的要求，沒辦法。”
言語之間像是對弟弟的寵溺。
紀雪瑤並未上綱上線，神色微轉，緩緩道：“鍾統領即便破案神速，等這幾件案子收歸卷宗恐怕至少也是十日後的事了。”
“所以？”
紀雪瑤雙手抱臂，仿佛穩操勝券：“我有法子讓你們提前離開。”
“交換條件是？”陸行章眉頭都沒動一下。
“隻要你入京後接受大將軍府的安排。”紀雪瑤沒想到他全然不動聲色，一時也隻顧著順著他的話回答，“當然，不會太過分，隻是幫你安排住宅而已。”
聽上去是安排住宅，但實際上是一大筆人情。
日後若是陸行章入朝為官，少不得要還。
孟嫵挑了挑眉尾，這倒是和書裏的對上了，大將軍府安排的住宅離未來考場相當近，而且十分安全，若是陸行章能提前住進去，能省去不少麻煩。
書裏他吃了好幾個虧，最後在性命遭到威脅時被紀雪瑤救了才住進去，早點答應還能少一個救命之恩。
眼下是陸行章和紀雪瑤在談，她也不好開口。
陸行章餘光瞄向孟嫵，捕捉到她眼中的滿意之色，原本斬釘截鐵的拒絕堵在嘴邊，重新盤算起來。
這一猶豫，便讓紀雪瑤抓到空隙，緩緩道：“家父也是看陸公子答卷文采斐然，才有此破例，並非所有舉人都有這優待。”
隻是秋闈答卷，能讓朝廷大將破例，已經不是文采斐然的範疇了。
孟嫵暗自道：這春闈過去，豈不是人人都要搶陸行章？
陸行章略微思忖後不卑不亢地回答：“還請安平君容我考慮，大將軍的恩情貴重，不能兒戲。”
這一番話倒是說得紀雪瑤身心舒暢，她斜了眼孟嫵，冷哼了聲：“那你仔細想想吧，明日我便要起程回京，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多謝安平君親自相告。”陸行章拱手，雖是道謝，卻也透著公事公辦。
紀雪瑤見他這古井無波的樣子，倍覺無趣，不著痕跡地“嘖”了聲，自信心受挫，但麵上卻不改，笑吟吟地望向孟嫵，“不過你也要一同進京嗎？”
“是。”親耳聽到陸行章的邀請，孟嫵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既然如此，我會在府外為你額外安排住的地方，你不必擔心。”紀雪瑤保持著禮貌的笑容，眼裏卻是不易察覺的輕蔑。
額外的地方？
孟嫵和陸行章同時看向紀雪瑤，後者蹙起眉頭確認著：“她不和我住一起？”
“畢竟她既不是你血緣之親，也不是你家中內人，大將軍府沒理由捎帶。”紀雪瑤理所當然，“你的兩位弟妹倒是能和你一起。”
盡管她笑著說話，話中對孟嫵的蔑視卻是清清楚楚。
陸行章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睛陰沉下來，態度堅決地說道：“若是無法容納她，便是無法容納我，既是如此，還請安平君回去吧。”
見他為了孟嫵竟然拒絕這麽大好的機會，紀雪瑤咬了下後槽牙，雖有不滿，更多是不甘和羞辱。
孟嫵聽著陸行章和紀雪瑤的對話，情緒複雜，開心陸行章的維護，卻又憂心陸行章因此得罪紀雪瑤和她背後的勢力。
在兩人對峙時，她緩和氣氛地開口：“安平君一片心意，我不敢辜負，隻是小妹身子弱，需得大夫時刻盯著，我與他們住在一起更加方便，更何況弟妹有人照料，二郎也能更安心讀書備考。”
這一番理由說得有理有據，止住紀雪瑤的脾氣，也算是給她一個台階下。
紀雪瑤畢竟答應了大將軍要力所能及地把人帶回去，便也順著台階下了，還體貼地道了歉：“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了，那便帶上孟大夫，陸公子重新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