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夢裏回故鄉

陳遠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誰都聯係不上。

深夜,林木坐在醫院走廊。沉寂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讓他陷入一種昏沉與清醒拉扯的感覺。

他握著手機,坐了很久,才終於回過神來,把早就編輯好的短信發送給了陳遠:回頭是案,我們都在等你。

對於陳遠,林木的心情非常複雜,有不喜歡,有氣憤,但更多的是愧疚。

消息發送出去,得到的反饋是:未能送達。

這種情況有可能是手機關機了,也有可能是電話卡被直接拋棄了。

林木回到病房,躺在**的媽媽特別安靜。

小時候,林木有很長一段時間嫌棄媽媽太聒噪太嘮叨了,她甚至有些強勢。自己的思維和眼界明明是非常有局限的,但她很希望丈夫、兒子都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說話、做事。

在少年叛逆的那兩年裏,林木幾乎沒有跟媽媽怎麽說過話,表麵服從,心裏卻偷偷地反抗著、叛逆著。

上大學的時候,他很慶幸自己被遠在內陸北方的大學錄取了。如今想起來,隻覺後悔和愧疚。

媽媽隻會識一些簡單的文字,懂的道理並不多。活在重男輕女的舊歲月裏,能吃口飯長大成人就已經耗盡了力氣,哪裏還有精力講究內心的寧靜和思想的高度?

她隻是盡自己的可能,樸實地愛著她的丈夫和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木躺在陪護病**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模糊不清的夢境裏,林木看到一個三歲的孩子蹲在水井旁邊,用一根繩子套著一個玻璃酒瓶。他肉嘟嘟的臉上有憨憨的笑容,非常認真地把玻璃酒瓶放進水井裏。

玻璃酒瓶在水井裏,被凹凸不平的石頭給絆住了,小孩拉不動,便歪著腦袋去看個究竟。這下好了,整個人朝著水井栽了下去。

水裏的孩子,撲棱了兩下,濺起不大的水花。剛想哭,就被一大口水灌得整個人發懵。

水井裏是咕嚕嚕的聲音,水井之外,是模糊的各種動靜,有驚喊聲,有東西被打翻的聲音,還有人匆匆跑來的聲音。

一個人趴在水井的邊沿,伸手往井裏撈,卻發現手根本夠不著落水的孩子。短暫地思考了下,他便兩手撐著水井的邊沿,兩隻腳踩著水井內凸出來的石頭,小心地往下走。

水井深而口窄,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變得特別艱難。終於,他彎身抓住了孩子的手。

還好孩子小,他一手攀著石頭,一手抓著小孩,用力一拉,小孩就從水裏拽了出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終於把孩子救出了水井。當他自己要攀著石頭往上爬時,卻因為腳下一滑,整個人栽進了水裏。

撲通一聲悶響,讓林木從夢裏驚醒!

這一幕,是記憶,被他的大腦封印在某個角落,像是自我保護一般,不願想起。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他走到床邊,給母親做了清洗,為她梳理了頭發,對護理工囑托了一陣後,才終於離開。

海南的早市和成都很像,熱鬧,煙火氣很重。尤其是很多巷子,都擺著早攤,人們隨便挑家小店,都能吃到很不錯的早飯。

林木沒什麽胃口,買了個大包子,一路走一路啃。等走出巷子,包子也啃完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溫恒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溫恒就問:“你小子,在哪兒?”

林木張望了一眼四周,“怎麽了?”

溫恒道:“中午沒事的話,一起吃個飯。”

林木還是頭一次如此正式地受到溫恒的邀請,隱約能猜到這頓飯絕對不是什麽家常便飯,一定是什麽飯局。

飯局這種場合,林木是發自內心地不喜歡,不僅吃不飽,還特別拘謹。

他打算拒絕,正要開口,聽到電話裏傳來詞螢雪的聲音。

“中午不許喝酒,我監督著呢溫老師。”

溫恒馬上否認:“我怎麽可能喝酒,在你外婆的領導下,我高度自律且自覺!”

“那你剛才為什麽盯著人家超市的酒水看了半天?”

“看看而已嘛,看看又不犯法。”

溫恒看著手機還沒掛,追問一句:“你來不來?”

“來。”

中午十一點半,林木按照約定來到一家非常豪華的中式餐廳,服務員把他帶到包房。

包房的門推開後,裏麵的人熱情地招呼林木:“林木先到了,來,坐會兒。”

“陳萬?”林木有些吃驚。

陳萬這麽早就在這裏忙著了,說明今天中午這頓飯的東家就是他。

他為什麽請客?

當然,他主要是請溫恒老師。

陳萬熱情地上來跟林木打著招呼,說著話。

“看得出來,溫老師特別喜歡你啊。今天正好大家都有時間,不如你先教教我,怎樣才能讓溫老師喜歡我,選擇我當他的助理。”

原來是來搶飯碗的。

林木道:“你直接問溫老師不就了解了。”

陳萬道:“我問溫老師,他不會告訴我啊。現成的成功例子就擺在麵前,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取取經。”

林木被貼得渾身不自在,門口有服務員經過,不知道裏麵到底什麽情況,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陳萬是個臉皮厚的主,林木往後退,他就往前湊。等到林木退到角落,一點兒餘地也沒有了的時候,又擔心他會從一側跑開,索性伸出手撐著牆,把林木禁錮在他的範圍內。

這個行為……就更奇怪了。剛才走開的服務員,這會兒折返,正好又從門口經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氣。

“溫老師已經有助理了,你等我從他這兒辭了之後再來申請,不就好了?”林木實在沒辦法,隻好如此說。

陳萬卻不滿意,“那要等到什麽時候?我現在就想給溫老師當助理。”

“再說了,誰規定助理隻能有一位?”

“更何況,你還隻是兼職助理,都不是正式的職位。”

林木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溫老師寧可要我這位兼職助理,也不想接受你這位正式助理,說明你還有很多工作方麵的事需要做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