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湖再見
溫恒坐到車上，撕開一個麵包，咬了一口，味同嚼蠟。
回想起當年，20出頭的他可是一拳一個小痞子，強勢護花，把雪雪的外婆追到手了。
溫恒透過後視鏡，看到林木和詞螢雪有說有笑，心裏不是滋味。
詞螢雪吃得差不多了，提醒林木：“那我們說好了，一有空你就要來看我，給我當攝影模特。”
林木的好身材，可不能浪費。
“好。”林木回答。
詞螢雪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咕嚕一轉，“到時候把你同學也叫上吧。”
林木立馬窘迫起來，“不用了，我跟她不熟。到時候我請你一個人吃飯就好。”
“不熟？”詞螢雪才不信呢，說，“要真不熟，她怎麽會知道你畢業了回來做護林員了？”
林木越發窘迫局促了，“這個……我確實不知道。”
詞螢雪看到他尷尬又局促的樣子，覺得好笑，“我跟你開玩笑呢。請誰吃飯都是你的自由，我又無權幹涉。好了，我走了。”
話音剛落，詞螢雪就看到了坐在車裏啃麵包的外公。
“完了完了，我倆隻顧著說話了，把老頭子給忘了，他還沒吃飯呢。”
這麽一說，林木也才反應過來。
林木像犯了錯的孩子，在原地打了兩個轉，隨後慌裏慌張地拿碗打飯。
“溫老師！”
林木跑到溫恒的車旁，“吃午飯了。”
溫恒搖下車窗，把墨鏡從鼻梁上方，刮到鼻梁下方，抬眼詫異地看向林木。
“什麽時候流行讓老人家吃你們年輕人的剩飯剩菜了？”
越說越氣，忍不住指責：“世風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啊……”
林木尷尬得不知所措，“我們……剛才隻是嚐嚐味道，嚐完後覺得好吃才敢叫您嘛。”
完全瞎扯的話沒一點可信度，溫恒擺擺手，“算了，我不跟你小子計較。”
詞螢雪已經坐到了副駕，有些不舍地看向林木。溫恒立馬擋住林木的視線，衝林木擺手：“江湖再見。”
林木回答：“我會去看望您的溫老師。”
溫恒趕緊搖上車窗，催促詞螢雪：“快開車！愣著幹嘛？”
等車開走一陣，溫恒才終於搖下車窗，感受微涼的自然風。
林木回到家裏，媽媽正坐在窗戶前，翻看林木小時候的照片。
一家三口，日子辛苦，卻很幸福。
阮雪慧喃喃自語：“剛生你的時候，日子難熬，像是數著指頭過日子，每一天都是硬捱過去。後來你稍微大點兒，又總擔心你磕著碰著傷著。再後來你上小學，很快又上了初中，搬去學校住宿。從你上初中開始，日子就莫名其妙變得飛快，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已經讀完書回來了。”
“你長大了，我和你爸，走的走，病的病，給你添負擔了。”
林木不明白媽媽為什麽說這些，“媽，我去做飯。”
今天林木休息，本來想帶媽媽去城裏檢查，卻被媽媽拒絕了。
在治療上，媽媽的態度很消極，完全不願意配合。林木拗不過她，兩個人就這樣僵著。
其實村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阮雪慧不願意配合治療是不想給兒子添負擔。她的病，還真不是幾萬、十幾萬就能治好的。手術費加上醫藥費，加上各種護理費，簡直是個無底洞。
至於去城裏檢查，檢查來檢查去，醫生都會勸她抓緊時間手術。
吃飯的時候，阮雪慧突然問林木：“雪雪走了？”
“嗯。”林木隻顧吃飯。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兒。”阮雪慧沉默許久，又歎息一聲，“是我拖累你了。”
林木放下碗，“媽，你不要再說這種話。”
阮雪慧問：“雪雪去哪兒了？”
林木回答：“崖州灣那邊。”
阮雪慧沉思起來：“說到崖州灣，我才突然想起來，一個遠房親戚上次打電話給我說，他們那裏有一個很好的中醫，你抽空去幫我買兩副藥回來。”
“哦。”林木回答。
阮雪慧急了，“哦什麽哦，叫你去就趕緊去！”
林木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這會兒都黃昏了，總不能大晚上的跑過去吧。
阮雪慧看了一眼天色，心急之下嘟囔一句：“一點兒小事也做不好。”
林木委屈又茫然，隻能默默吃飯。
最近幾天，山裏都特別安靜，林木按照慣例巡視森林。
還是曾經走過無數遍的山路，還是一樣的坎坷曲折，但是此時再巡視，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洞感。
他最擔心的黃花梨木樹樁已經被運去研究基地重點保護起來，應該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他最擔心的詞螢雪也去了安全的地方，也是再好不過的事，卻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叢林深深，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想到了一個詞——孤單。
其實林木從小就不怕孤單，不僅不怕，還非常享受。但是現在，他卻覺得這種感受令他不舒服。
按照排班，林木這周五就可以休息。一大早他就起床為媽媽做好了早飯，還把一整天要吃的水果洗好。忙完後，他站在鏡子麵前把頭發梳理了幾下，才出門。
阮雪慧才剛醒，從窗戶邊看到走出大門的兒子，便喊了一聲：“幹嘛去啊你？”
林木低聲回答了一句：“給你買藥。”
阮雪慧看到兒子微紅著臉，快步走遠，才反應過來他是要去崖州灣。
“這小子，還真是惦記那個小姑娘。”
等林木來到媽媽說的那家中藥店買好藥，一轉眼就來到了研究所門口。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詞螢雪打電話，餘光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抬眼看去，不正是詞螢雪嗎？她穿著一襲白裙，梳著公主頭，好看得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她正在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聊天，那人比詞螢雪高出一個頭，高高瘦瘦，微卷的錫紙燙，戴一副無框眼鏡。詞螢雪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那麽直接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但眼裏全是溫柔和笑。
林木隻是木訥，不傻，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是什麽情況。
相比較研究員的直接，他的拘謹和木訥顯得幼稚而脆弱。
林木掐斷了已經撥出的號碼，打算等詞螢雪聊完了再去找她。
剛轉身，就險些撞到人。
林木微微頷首，剛要道歉，卻聽到一個清脆爽朗的女孩兒聲音：“林木？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找我了！”
抬眼一看，正是同學劉星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