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就算是死也讓我們在一起

海曼先生轉身走出了房間,詞螢雪遲疑地跟了出去。

她跟著海曼先生來到醫院的搶救室門口,那裏等候著一大群人,隊列兩排,各個垂目,神情嚴肅,表情凝重。

海曼先生從司機手裏拿過了鑰匙,隨後開口說:“她如果沒有活過來,這裏所有人,守靈。”

“是,先生。”

詞螢雪並不知道海曼說的“守靈”指的是陪葬。

她也沒想到,海曼先生會親自開車帶她離開醫院。

此刻,鬱菲就在醫院,而他卻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

海曼之所以這麽做,大概是因為他心裏其實已經知道,鬱菲根本活不下去了。他無法直接麵對鬱菲的死亡,所以攀著詞螢雪的借口離開這裏透透氣。

車上,詞螢雪連大氣也不敢出。

她兩隻眼睛盯著窗外,想努力記住來往的路線。

她忽略了一點,海曼敢這麽直接拉她到研究園,就證明她不可能活著離開。

研究園到了,那兒已經站著八個人,隊列兩排,恭敬地等著了。詞螢雪像是被遺忘的人,她匆匆跟上海曼的腳步,心裏陣陣打鼓。

詞螢雪跟著他們進入了一棟大樓,大樓通體是肅穆的銀灰色。雖處在植物繁茂的中心地帶,卻給人毫無生機的壓迫感。

其實,此刻的詞螢雪並不知道,一旦等她見到林木,她就隻有死路一條。

海曼要關押林木,有的是地方,不需要大費周章地把他關到研究園這邊來。

唯一說得通的原因是林木自己摸索到研究園這邊,被發現了。

同理,劉業也是因為摸索研究園,而被人抓了,關押到廢棄建築裏的。但是因為鬱菲不想為難他們,跟海曼特意提過。海曼想到劉業並沒有發現什麽,隻是剛到研究園外圍就被發現了,也就沒針對這件事。

現在情況不一樣,海曼正在氣血衝頂的狀態下,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電梯的門打開,海曼往裏麵走去。剛走出一步,電話就響了。

詞螢雪待在海曼身邊,渾身如有芒刺,兩隻眼睛也有些不受控製地亂看了幾眼。

突然,她目光一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陳遠?

沒錯,是他!

詞螢雪怎麽也沒想到陳遠上次從村子裏逃走,居然這麽快就來到了德裏西可,還搭上了海曼這條賊船。

陳遠也看到了詞螢雪,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完了,陳遠肯定會壞事。

其實詞螢雪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本身就很糟糕了,並不會因為陳遠的出現變得更糟糕。

也不知道海曼接了誰的電話,臉色尤為凝重,一聲不吭,隻是安靜地聽著。

聽完電話,他回頭看了一眼詞螢雪。

詞螢雪立馬收回視線,恭順又規矩。

“你跟我來。”海曼說。

其他人懂他的意思,沒有跟進電梯。

陳遠看到這情形,不敢再靠近分毫,站定在原地,兩手恭順合在一起,頷首垂目恭順地送海曼上電梯。

待電梯門合上,陳遠才抬頭看向電梯,他的眉頭微鎖,似在憂慮。

餘光瞥見兩個人從身後側的花壇後方路過,他匆匆小跑過去,問:“什麽情況?”

“海曼先生的事你也敢問,活膩了。”

“我知道點兒動靜,應該是跟兩個中國人有關,他們在絕密資料室被抓了。”

“陳遠,你跟他們認識,早點跑路算了,別受拖累。”

陳遠滿不在乎地說:“我跟他們是敵人,怕什麽?”

那兩人拍拍陳遠的肩膀,調侃起來:“自求多福吧。”

電梯裏,詞螢雪連大氣也不敢出。

電梯在8樓停下,海曼先生走在前麵,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敬畏的森寒。

原來真的有人走到哪裏,都是一身閻王氣質,活脫脫的地獄使者。

詞螢雪跟著他走,有一種一步步走向地獄的感覺。

海曼把詞螢雪帶到了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裏,裝修沉穩,很有格調。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研究園的美麗風景。

海曼沒有理會詞螢雪,而是徑直走到了落地窗前。他已經無法遏製心裏的慌亂和窒息感,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一飲而盡。隨後又倒滿,還給詞螢雪倒了一杯,推到她麵前。

詞螢雪沒有拒絕的份兒,遲疑地端了起來。

海曼這才把目光落在詞螢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你不該來這種地方。”

詞螢雪抿了一口,本以為很討厭這種味道,沒想到馬爹利獨特的韻味在她味蕾上漫開,即使是初次嚐試也能接受。

她回答:“為了我的朋友們,我胰一定要來。”

海曼冷笑了下:“你不會到現在還覺得你能把他們從這兒帶走吧?”

詞螢雪的手心急出了冷汗。

海曼有些失神,“剛才,她給我打電話了,叫我……放了你。”

“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或者她跟你說了什麽?”

見海曼神情由失神變得激動,詞螢雪不敢瞎說,隻能把自己和鬱菲待在一起時所說不多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海曼聽完,沉默了很久。

詞螢雪講完,遲疑地補充了一句:“她說,我們現在很像那時的你們。”

這話讓海曼心頭一顫。

他背對著詞螢雪,半坐在辦公桌的邊沿,手裏的酒散發著獨特的味道,和他身上巨大的悲傷融合……

“盡管你騙了我,但我還是會放了你。你走吧,從今往後都不要再回到這裏。”

詞螢雪並沒有挪動半步,她真的很怕眼前這個惡魔,但她更害怕林木出事。

“我……想見我的朋友。”

海曼突然看向詞螢雪,“你在說什麽?”

他的眼神如同利刃,讓詞螢雪不敢挪開,隻有迎接的份兒。

“我……”她的心一樣堅定,嘴上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海曼道:“你知道他們惹了多大的事嗎?放了他們?你真以為我海曼研究園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那……”詞螢雪似乎用盡了這一生的勇氣,“把我和他們關在一起可以嗎?就算死,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海曼冷笑了下,“還真是令人動容。”

一陣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海曼接過電話。

剛接上,他就緊皺起了眉頭:“什麽?”

他那張不動聲色的臉突然漲紅,整個人愣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很快,他臉色白如紙片,整個人像丟了魂魄。

詞螢雪心中猛的一滯,浮起不好的預感:該不會……鬱菲死了吧?

海曼瘋了一樣地跑了,在詞螢雪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林木時,兩個壯漢走向她,把她的手反綁,乘著電梯帶到了負一層。

這棟樓的負一層密不透風,白燈的光芒慘白得刺眼。

“你們帶我去哪兒?我要見林木!”

詞螢雪奮力掙紮,然而,壯漢隻需要稍稍用力,就能讓她動彈不得。最後,詞螢雪被帶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

鐵門被打開,裏麵和上次關押劉業的地方非常像。鋼條籠子,裏麵擺放著一張半人高鋼板做的床,床的旁邊有個抽水馬桶。

詞螢雪掃視了一圈籠子,才發現角落位置蜷縮著一個人。

“林木!”

詞螢雪淚如雨下。

一聲喊叫,讓昏迷中的林木抬起了厚重的眼皮,憔悴地看了一眼聲音發出的方向。當詞螢雪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時,他整個人都震顫了下,倉皇爬了兩步,掙紮著站起。

鐵籠子被打開,林木被帶了出來。

他和詞螢雪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齊齊地扔進了另一間鐵倉庫的鐵籠子裏。

詞螢雪扶住虛弱的林木,心如刀絞。

林木握著詞螢雪的手,“我沒事……”

突然,門口傳來動靜,劉業也被扔了進來。

同樣,他也十分虛弱,像遭受過很大的折磨。

詞螢雪眼中的淚掉落,模糊的視線稍微清楚了一點後,發現帶劉業進來的人居然是陳遠!

“是你!”詞螢雪恨得兩眼放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