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雙登山鞋

後半夜,船在海口一個小碼頭之外停了下來。

早有人在那兒等著。

“遠哥,下回可別這麽高調了,換搜船開吧。”

陳遠把厚厚一遝錢放在那人的手裏,滿不在乎地說:“旅遊船,沒問題。”

那人看了一眼被一群男人“護”在中間的宮憶,她的氣質顯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你們這……沒什麽問題吧?”那人明顯膽小了。

陳遠把剛才遞出去的錢抓了回來,“你要不想幹這份活兒,有的人是排隊等著。”

“遠哥,遠哥,別激動,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們請,你們請。”

離開碼頭之後,陳遠帶著宮憶進入了一個廢棄的小村子。這個村子和林木外婆生活的小漁村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這個小漁村直到目前都還有部分人居住。

他們穿過番石榴園子,最終在一間破舊的小屋裏停了下來。

小屋很窄,也很簡陋,與小漁村有一段距離,周圍好幾棵大樹,樹幹上爬滿了藤蔓。

宮憶從陳遠他們口中得知,這間小屋是有漁民跑來這端釣魚,為了方便休息而找人簡單搭建的。牆上一個老舊的鍾表,秒針不知疲倦地走著,似乎就算天崩地裂也影響不了它的節奏。

鍾表上的時間顯示是早上十點二十。

宮憶的肚子餓得不行,陳遠也是一樣,但他隻打發手下去找吃的,自己則親自守在宮憶身邊。

房間內隻剩下二人,陳遠便說道:“已經回到海南了,你可以告訴我錢在哪兒了。”

見宮憶不做聲,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別以為回到這片土地上,我就拿你沒辦法。”

陳遠低著頭,在宮憶的耳邊小聲說:“你這麽好看的女人,別逼我對你動粗,傷了小胳膊小腿兒的,不好看。”

宮憶冰冷地回答他:“一個餓著肚子的人質嘴裏是說不出有價值的東西的。”

陳遠隻好耐著性子等。

“行,我等,等你一會兒吃飽了慢慢跟我說。”

正巧這時,小眼仔拿著食物心急火燎地趕了回來,把一個鼓鼓囊囊的食品袋遞給陳遠。

“遠哥,你先去吃點兒東西吧,那群小子找到不少好東西,我急著過來找你,隻帶了一點兒麵包。”

陳遠看了一眼小眼仔,拿過食品袋,“不用費心了,我吃這點就夠了。”

小眼仔沒想到陳遠到這個時候了,還對他如此強的戒備心,試探地問:“你們倆分著吃,不會不夠嗎?”

陳遠道:“她一個女人,能吃多少?”

宮憶搶過食品袋,打開,拿出麵包就啃了起來。

小眼仔見狀,立馬打開唯一一盒牛奶遞給了她。

他這麽做,是想讓陳遠幹嚼麵包。如果陳遠受不了,就會去找牛奶,或者別的飲料。這樣一來,他就有機會接觸宮憶了。

從宮憶身上炸出的油水,他更願意獨吞。

但他沒想到陳遠居然細嚼慢咽地吃下兩個麵包,根本沒有提喝水、喝飲料的事。

等吃完,陳遠的親信手下也來了。

“接下來,要確保萬無一失,所以,準備工作必須充分。你們去把接下來我們要走的路,全部檢查一遍,不許出現任何紕漏。”

命令完自己的人,又對小眼仔說道:“你去盯著,我才比較放心。”

小眼仔沒辦法,隻好離開了。

房間裏又隻剩下陳遠和宮憶。

陳遠關上門,“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錢在什麽地方了吧?”

宮憶說道:“我爸這些年,生意的重心一直在海南。貿易新港口一建成,他就要投資的,隻可惜,他倒得太不是時候了。”

她一臉悲傷和難過。

“錢在海南,距離這兒,估計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陳遠並沒有因為宮憶的坦誠就完全放下戒備,“你沒耍什麽花招吧?”

宮憶冷笑了下,“你求財,我求平安,一場再普通不過的交易而已,我有什麽好耍花招的。”

“出來這麽多天,我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需要休息。”

陳遠並不肯如她的願,“事成之後,你可以慢慢休息。”

宮憶道:“我精神狀態不好,他們會因為太擔心我,而拒絕給錢。你考慮一下,我倒是無所謂。”

陳遠思前想後,“你想做什麽?”

宮憶道:“我說了,想休息一會兒。”

陳遠指了指床,“你睡,我守著你。”

“別人看著我,我睡不著。”宮憶道。

陳遠攤攤手,“那就沒辦法了。”

宮憶隻好妥協,趴在了桌上休息。至於身後那張髒兮兮的床,她是一點兒也不敢碰。

有人守著,又是趴著這麽不舒服的姿勢,她根本睡不著。

她趴著的時候,頭埋在胳膊肘,看見對麵破牆外有一雙腳輕輕走過。

她見過那雙鞋子!

那是一雙軍綠色的登山鞋。

是他?

宮憶心中一顫。

她突然捂著肚子,臉憋得通紅,抬頭看了一眼陳遠,為難地開口:“我……想上廁所。”

陳遠頓時警惕起來,這種小把戲,哄哄三歲孩子還行,想哄他,門兒都沒有。

“我跟著你。”陳遠盯著宮憶的眼睛。

宮憶道:“你這樣,也太過分了。你要真怕我跑了,找個廢棄的屋子,我自己進去解決了不就好了嗎?疑神疑鬼。”

陳遠道:“說跟著,就必須跟著。”

宮憶改主意了,“算了……我不去了。你一個大男人跟著,我……”

“不去也得去。”陳遠下了命令。

剛才宮憶沒有看花眼,從屋外的破牆處輕輕走過的人確實是林木。

林木隻身一人,偷偷潛入村子,是想確認宮憶到底是不是在這端。

他和陳遠從小一塊兒長大,對他還算了解,所以在得到消息他會把船停在外婆居住的小漁村時,他並不相信。

除了外婆家的小漁村,也就這裏是陳遠最熟悉的荒涼村落了。

這個小村是陳遠的爺爺奶奶居住過的地方,也算陳遠的老家。

林木並不敢保證陳遠真的來了這兒,隻能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猜中了。

他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趕緊藏身在一大堆灌木身後,拿出手機,悄悄給負責此案的警察發送消息:已看到人質,目前安全,陳遠也在。

剛發完消息,就看到灌木外,陳遠帶著宮憶朝著一間廢棄坍塌的小屋走去。

陳遠還是非常謹慎,跟著宮憶一起進入了小屋。

宮憶站在屋內,很是尷尬。

“你就不能出去等著?這兒到處都是你們的人,我能跑還是怎麽的?”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行,那就耗著吧。”

兩人耗著,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宮憶實在忍不住了,隻好妥協。

“我求你大哥行不行?你出去等。我在一個封閉的房間裏,還能跑還是遁地飛行?”

她這話有道理,陳遠轉身出了房間,站到門口。

剛站到門口,一聲槍響,陳遠倒在了地上。

屋內的宮憶渾身一顫,小心地轉過身,看向屋外。

她看見,陳遠倒在地上,血水流出,在他身下形成一片血泊,觸目驚心。

她看見,秦遙和一群警察、同事從茂盛的灌木後走了出來。尤其秦遙,一路奔跑到她麵前。

“看到你沒事,太好了。”一米八的穩重男人,抱著她的時候卻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這幾天的生死煎熬太艱難了。

宮憶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秦遙的懷抱裏。

她看見,秦遙的腳上穿著一雙軍綠色的登山鞋。

“他呢?”

她的嘴張了張。

“誰?”

宮憶沒再說什麽,隻是心裏有種很複雜很酸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