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駙馬爺李餘年

翌日清晨,李餘年早早來到欽天監一樓,找了個角落的空位。

取出長安城池圖,西城長安縣誌,東城萬年縣誌。又去書架上找了張航海圖,幾本海外列國名錄。

攤開滿滿一書桌,耐著性子讀了起來。

昨晚興致高,喝了大幾碗酒,現在還有些頭疼。

第一次見識了宵禁,一更三刻準時擂鼓,整整六百下。鼓聲畢,整個長安城歸於沉寂,街麵上隻剩下夜巡聯防的隊伍。

據說一年中隻有上元節這一天沒有宵禁,全城賞花燈,猜燈謎,街上徹夜燈火通明,酒肆青樓可營業到天明。

昨夜飯後,周玨取了欽天監的白衣給三人換上。

三塊木製手牌,正麵欽天監三字,背麵夜巡二字。

三盞有“欽天監”字樣的燈籠。

欽天監也有夜巡,但不是每天固定時間。一般在其他城防隊伍遇見疑難現象時,才會請欽天監的夜巡人來協助調查。

臨走時,周玨塞給李餘年一個木盒,內裝一個人偶,白敬唐!

李餘年的皮肉一下子就酸痛了起來。

昨夜李餘年提起要來一樓讀書的事情,沈問連連點頭,順帶著把麝月也給安排了。

回了院子,麝月氣得手提菜刀,追著李餘年滿坊亂跑,差點驚動了城防。

此時,麝月臉上蓋著一本雜學,雙腿架在書桌上,呼呼大睡!

臨近午時,門口突然喧鬧起來,遠遠傳來女聲呼喊:“公主,你慢些跑。”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李餘年抬頭望向門口。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雙手提著襦裙,邁過門檻,四處張望。

少女麵帶微笑,細細地喘著氣,眼神顧盼,小臉透紅!

長發挽起,梳成一個半翻髻,露出細長雪白的脖頸。

一柄雕花翠玉梳插在髻根,另斜插一隻鏤空的鑲玉金步搖,上飾玉獸金花,並有五彩珠玉垂下。

鵝蛋臉,皮膚白皙,寬額,臉龐稍潤。細眉,大圓眼長睫毛,管直鼻,鼻頭有肉如珠玉,櫻桃口小巧紅潤,下巴尖,下頜圓潤。

上身裏襯一件寬袖天藍花紋襦衫,外套一件大紅色半臂,半臂胸口用金絲紋飾牡丹圖紋。

一條淡金色半透明披帛斜搭在肩上

下身著紅黃間色條紋襦裙,兩條淡黃係帶分開係在高腰處,小腰盈盈一握。

襦裙及地,半露出金絲雲紋錦靴。

稚氣未全退,女人味未成,渾身散發出青春活潑的氣息。

李餘年的心裏一下便有了答案。

剛要起身,便被少女鎖定了位置。

四目相接,少女臉上笑顏如花!叫道:“餘年哥哥!”

甩開步子,飛身朝李餘年奔去!

李餘年隻覺得眼前一花,香味撲鼻,一雙手臂已經吊在自己的脖子上。

隻得本能地用手托住少女的腰肢。

少女摟著李餘年,開心得咯咯直笑!

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怡人!

隨後趕到的宮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別過臉去。

嘴裏直呼:“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喲!”

幾個年輕術士驚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表情開始變得戲謔起來。

“這小子敢動周師兄的妹妹,有好戲看了。”

兩個年輕術士竊竊私語。

麝月從睡夢中驚醒!

書本滑落下來,一眼便看到李餘年身上掛著一個妝容華貴的少女。

表情一下子癡了,這是哪家的小姐?抱著的是李餘年?眼前的是夢境嗎?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李餘年尷尬地放下周宜。

“李餘年!你不是說來京城第一個先來看我嗎?我可聽我哥說了,你昨日便來了。”周宜叉腰嗔罵道。

李餘年一時語塞,急中生智,作了個大揖說道;“您貴為公主,在下一介平民。這皇宮大內,哪是說進就進的。我這不先來欽天監修行,徐徐圖之嘛。”

周宜將信將疑,恍然大悟後,直誇李餘年聰明!

麝月在一旁聽得仔細,心想這小姑娘腦子好像不太好使喲!

關於周玨兄妹的身份,李餘年早有猜測,並不意外。人家不說,便當作不知道,免得尷尬拘謹,隻是在心裏敬著。

先帝周熙仁厚忠情,起初後宮隻有一位皇後百裏氏,育有一子,即大皇子。

之後迫於朝堂繼嗣言論的壓力,先後立了德妃,瀟妃兩位貴妃。

德妃虞氏,即當今太後,育有一子一女,即二皇子當今皇帝,三公主昌平公主。

瀟妃趙氏,官宦出身,但母家是地方官,並不在大遂朝堂的權力中心。以美貌取勝,被選入宮中。育有一子一女,即四皇子周玨,五公主周宜。

後來大皇子失寵,德妃逐漸勢大。

周玨小小年紀入欽天監修行,大概也是為了做出一個退出皇儲之爭的姿態。

周宜天性純良,百無禁忌,是先帝在世時喜歡帶在身邊的小公主,深得寵愛。

麝月忙著看戲的時候,周宜也注意到鄰桌這個漂亮的大姐姐。腳步輕移,來到麝月跟前,大眼睛忽閃忽閃,上下打量眼前的大高個美人兒。

最後抬頭盯著麝月的臉。

兩人麵對麵站立,中間隔著一張書桌,身高差了一個頭,大眼對大眼。

麝月被盯得發毛!

“你是不是喜歡餘年哥哥?”周宜突然發問。

“咳咳!咳…”

麝月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咳出血。

“不不…不是!”麝月連忙擺手道,這小姑娘腦回路太清奇了!

“還好不是。”周宜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

“不行!我得告訴母妃,召餘年哥哥當駙馬!斷了你們的念想。”周宜信誓旦旦說罷,拉著李餘年就要進宮請旨!

小姑娘力氣極大,拖著李餘年往門外走去。

李餘年雙腿癱軟,拖著身子,神情哭笑不得!

拖行至門口撞見一個身影,正是白衣周玨。

周玨眼角抽搐,在僵直了兩息時間後。移開眼神,假裝沒看見,徑直向樓梯走去。

周宜不屑地嗤笑一聲!繼續發力拖著李餘年向往外走去。

“小師兄?救我!小師兄!你這是去哪啊?”

李餘年絕望了。

麝月笑得肚子疼,差點背過氣去!

周宜還是那個周宜。

最終以承諾帶她出宮玩為籌碼,暫時結束了這場拉鋸戰。

午飯在露台上吃的,沈問不在,李餘年下的廚。

周宜很開心,表示每天都會來吃。

飯後李餘年詢問周玨欽天監可有練功房,堅固的那種。

周玨自然明白,來到九層書房。掐指一揮,地板上的黑色石板竟如龍吸水一般被吸走薄薄一層,在手心卷成一個圓球。

四人下到八樓,空無一物。

欽天監每三年會有一次品級測試,定在春後。屆時散在全國各地曆練的弟子便會回京參加測試考評,場地便是這八樓。

周玨隨手把那黑球丟到八層房屋中央。

那黑球變成了白色,化成**,而後向四周擴散。

直至包裹整個八層內部空間,給房屋內壁鍍了一層白色的薄膜。

“來,試一下!”周玨說道。

李餘年來到房間中央。氣勢外放,炙流飛速運轉,全身金芒一閃,一拳勢大力沉,砸在地板上!

炸雷般的聲音響起,氣流翻飛向四周擴散。

白色薄膜以拳頭為中心,泛起一層漣漪,向全屋擴散。一陣幅度極小的快速震動後,恢複原狀,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好東西啊!”

“初代祖師留下的,欽天監後輩煉金士仿製了一千多年都沒仿製出來。”

“為何不留下配方?”

“我猜,祖師大概覺得終究是外物,根本上還是要靠自身強大吧!”

李餘年點頭,深以為然。

人偶放在地上,心念一動,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

著白色裏襯長袍,打扮如遊俠一般的白敬唐!

李餘年,周玨抱拳行禮,麝月跟著行禮。

周宜圍著白敬唐不停轉圈圈,嘴巴張得老大。

白敬唐環顧四周,一把按住眼前這個跑來跑去的小姑娘的額頭。

低頭看了看小姑娘的臉,又看了看周玨。

“你叫周什麽呀?小姑娘。”白敬唐問道。

“我叫周宜!你是誰?”周宜問道。

李餘年預感不妙。

白敬唐後跳兩步,雙手環胸,頷首側身而立,隻用餘光看著眾人!

深吸一口,壓低聲線說道:“吾乃,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江湖人稱一枝梨花壓海棠,玉麵蛟龍,大唐第一戰神,白敬唐!”

該來的還是來了,李餘年露出尷尬的笑容。

周宜雙眼放光,一臉驚奇!

“厲害!厲害!厲害!好神氣的出場!快教我,教我!”

周宜在白敬唐的身邊蹦蹦跳跳。

周玨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

白敬唐難得碰到一個識貨的,直誇周宜是個天才,孺子可教!

兩人當著眾人的麵便演練起來。

白敬唐放慢動作,一步步,解說動作細節。周宜在旁邊跟著模仿,神情緊張興奮。

麝月一日內連續碰見兩個奇人,腦子處於空白狀態。

周玨在李餘年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拍了拍李餘年的肩膀,便回九層去了。

“果然是絕頂天才,一教就會,可以了,去一邊想台詞去吧。”白敬唐說罷,向李餘年二人走來。

“這位美麗動人,身材火辣的美人兒,叫什麽名字啊?今年幾歲了?可曾婚配?”

白敬唐對著麝月抱拳一禮,一臉諂媚的笑容。

麝月白了一眼白敬唐,拂袖而去!

“脾氣火爆,好啊,李餘年你有福了!”白敬唐搭著李餘年的肩膀,看著麝月的背影消失。

李餘年懶得解釋。

“金剛境,勉強算紮實。說吧叫我出來幹什麽?”白敬唐說道。

“我想再提一境。”李餘年答道。

“你說提就提啊?你自己算算,你已經一年兩境了。習武,要循序漸進,要打基礎,紮紮實實的。”白敬唐說道。

“那你當年一年幾境?”李餘年問道。

“那不一樣的嘛,有的時候要認命,天才不是隨便能模仿的。”白敬唐麵色為難地答道。

“四天後,有一場交易,平康坊煙翠樓!需要前輩協助。”李餘年語氣平靜。

“煙翠樓?這名字,青樓?”白敬唐問道。

李餘年點頭。

“那還等什麽啊?天才!來吧,破個境而已!你可以的!”白敬唐擼起袖子,握起砂鍋般大的拳頭,準備大幹一場。

李餘年在心裏歎了口氣。

運轉體內炙流到最快,氣勢極度膨脹,全身骨骼哢哢作響,皮膚表麵金芒大作!

忽然想起角落的周宜,剛想走過去打發周宜,被白敬唐製止了。

“不用管她,傷不了她的,天生金剛境。”白敬唐說道。

李餘年目瞪口呆,滿眼疑惑看向周宜。

“是這樣的了,在天才麵前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以為我誇她絕頂天才,是誇著玩的嗎!”白敬唐不屑地說道。

李餘年努力平複心情,凝聚心神。

俯身一蹬,腳步飛快,在身後拖出一條殘影。出現在白敬唐身側三尺範圍內,一拳轟出,崩拳,直奔白敬唐側臉而去,快如閃電!

白敬唐腳步輕移,以分厘之差錯開身位,一拳擦著下巴而過。

忽然,白敬唐一個踉蹌,後退一步。大意了,沒算上拳芒的位置。

李餘年當機立斷,欺身再近一步。

卡住白敬唐身位未穩的空擋,一輪疾風暴雨般的拳影覆蓋了白敬唐。

白敬唐腳步疾點,堪堪錯開一拳,下一拳已至,隻得豎起手臂格擋。來不及反擊,耳旁拳風再次大作,一拳接一拳。

白敬唐眼神恢複平靜,身形隨拳風而動,腳步錯開合攏,如同跳舞一般,身形穿梭於拳影中,片葉不沾身!

一輪搶攻,竟一拳未中!李餘年心驚,急忙收力準備後撤。

頹勢一現,白敬唐麵露微笑,欺身踩住李餘年後退的腳步。

李餘年心裏泛苦,雙手架起擋在胸口。一腳正蹬如期而至!

“嘭!”一聲巨響!

李餘年的身軀如同炮彈一般,砸在身後的牆壁上。白色的薄膜龜裂,裂紋擴散寸許,又瞬間修複!

一口鮮血噴出!

還沒站起身,一雙靴子落入了李餘年的視野!

這該死的壓迫感!

李餘年苦笑!夾緊雙臂護住頭部,熟悉的節奏又來了。

果然還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