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運河兩岸的變遷

吃完午飯後,唐秉禮的新船順利啟航,他坐在駕駛室裏,摁下一個綠色的按鈕,船艙裏的機器便轟隆隆地響起。

唐秉信驚訝地問道:“大哥,現在都不需要人工啟動機器了嗎?我記得以前,你們都要很費力地將每台機器搖起來,才能啟動啊!”

唐秉禮笑著說:“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像你四哥,現在在大學裏麵當講師,他們天天研究的,就是造船的這些技術,說不定,這些技術,就有他的一份智慧呢!”

唐秉信點了點頭說:“四哥確實厲害,不僅考上了研究生,還留校當了老師。”

唐秉禮一邊開著船一邊說道:“對了,五毛毛,你怎麽沒想著考個研究生,也能在大學裏當老師啊。”

唐秉信搖了搖頭說:“我們這個專業不需要那麽多的學者,而且我們這個專業就業難,競爭壓力大,也沒什麽技術含量,就算了考上了研究生,也很難留校當老師,所以,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就選擇盡早走入社會,讓社會這所大學來教育我們。”

唐秉禮歎了口氣說:“社會算什麽大學啊,我更覺得社會像一個火爐,我們老百姓在裏麵掙紮,通過不斷奮鬥,獲得一絲清涼罷了。”

唐秉信驚訝地說道:“呀,大哥,你說的這番話也太有哲理了吧,快,我要把它記錄下來。”

說罷,唐秉信掏出筆和紙來,記下了這句話。唐秉禮在一旁看著有些好笑,說道:“這有啥哲理的,隻不過是跑船人的一句牢騷罷了,我們跑船的,兩眼望去,麵朝河水背朝天的,還麵臨著各種各樣的風險,說真的,隻要我的孩子們能在岸上有份安穩的工作,我也絕不讓他們再跑船了!”

唐秉信說:“大哥,你這話說得就有點偏激了,社會才是人一生的大學,比什麽大學都重要,沒有人能避開它,這就像前蘇聯作家馬克西姆.高爾基寫的那本書——《我的大學》,裏麵的主人公就是沒有念過所謂的大學,但他卻把喀山的貧民窟與碼頭當成了他的社會大學。”

唐秉禮笑著擺擺手說:“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說這些了,我都快聽不懂你在講的什麽了,要不是你大哥是個高中畢業,你講的這些,我真的是一個字也聽不懂。你說的高爾基我倒是學過他的文章,但你說的這個什麽《我的大學》,我是真沒看過,就沒辦法和你討論了。”

說道此處,唐秉信一下子傷感了起來,喃喃地說道:“大哥,當年要不是你為了我和我們,你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學,隨隨便便就是一個科學家了,比四哥都要厲害!”

唐秉禮笑著說:“不說了這些了,我能把你們四兄妹都拉扯成人,然後成家立業,我就心滿意足了,人生啊,就像這船,哪有永遠的一帆風順啊!”

唐秉禮話音剛落,唐秉信立馬又掏出了紙筆,一邊寫,一邊念到:“人生啊,就像這船,哪有永遠的一帆風順啊!”

寫完後,唐秉信看著筆記本上的文字說道:“大哥,你雖然是個跑船的,但說的話,比大學生說的話還有水平!”

唐秉禮苦笑著說:“可能,真是社會這所大學教育了我吧,哈哈哈.....”

唐秉信也跟著笑了起來,立馬又在筆記本上寫到:“可能,真是社會這所大學教育了我吧!”

唐秉禮看著五妹這麽天真無邪,也是樂開了花,接著說道:“照你這麽記錄,你大哥都快成哲學家了!”

唐秉信認真地說道:“大哥,你就是生活中的哲學家!”

唐秉禮大笑著說:“快別這麽說了,我可擔不起這麽大的名頭。”

話音剛落,冷櫻桃端著切好的西瓜,推門進來說道:“說什麽呢,瞧把你大哥樂嗬的,來,五妹,吃點西瓜。”

唐秉信拿起一片西瓜說道:“我說大哥是生活中的哲學家,他就笑了起來。”

冷櫻桃也笑了起來:“五妹,你這把你大哥捧太高了,小心別摔下來!”

唐秉禮急忙終結話題道:“行了行了,不當著你大嫂的麵說這些,我怕她嘲笑我。”

“哪有啊!”唐秉信一邊啃著西瓜,一邊說道,“我覺得大嫂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大嫂了,勤勞勇敢、善解人意,長得又漂亮,關鍵飯還做得好吃,大哥娶了大嫂,是我們一家人的福分。”

冷櫻桃被誇得“嗬嗬”直笑,說道:“五妹這小嘴,真是越來越甜了,難怪你大哥這麽喜歡你。”

唐秉信說:“哪有啊大嫂,我說的都是實話,可沒有瞎說。”

唐秉禮在一旁笑著說:“我們家五毛毛,就是會誇人,對了,櫻桃,今晚吃什麽?”

冷櫻桃說:“吃餃子,上午在岸上買的豬肉還有點,正好包餃子吃。”

唐秉信高興地說:“吃餃子好啊,每次過年,我最喜歡吃大嫂包的餃子了,大嫂,我幫你包吧。”

冷櫻桃笑著說:“好啊,那你跟我去後麵,讓你大哥一人安心地開會兒船。”

“嗯!”說罷,唐秉信跳了起來,拿著紙筆,跟著冷櫻桃去了駕駛室後麵的房間。

唐秉禮新船的第一趟貨,是前往徐州,在徐州卸完貨後,唐秉禮又裝了一船的煤炭,從徐州運往京杭大運河的終點——杭州。

這一趟貨,算是唐秉禮開船以來,最遠的一趟貨物,從江蘇省的最北端城市,一直開到了浙江杭州,沿途經過徐州市、宿遷市、淮安市、揚州市、鎮江市、常州市、無錫市、蘇州市、嘉興市、杭州市,一共十個城市。

江蘇省一共十三城市,京杭大運河走過了八個,每一個都是運河上璀璨的明星。唐秉信也跟隨這趟航行,在河麵上,以另一種視角欣賞到了各個城市的風采。

唐秉禮開著船,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這一次,他開著單機船,操作起來十分地得心應手。

當貨船穿越過各個城市的城區,唐秉禮也有了別樣的心情,許久以來,他都沒有好好看看運河兩岸的變化,這一次,他懷著一種莫名的澎湃心情,一邊開著船,一邊感歎著運河兩岸的城市變化。

運河上大橋越來越多,河兩岸的高樓也在拔地而起,以前荒無人煙的河段,現如今也多了許多沿河的景觀和住戶。唐秉禮將這些變化一一講給坐在一旁的唐秉信,唐秉禮拿著筆和紙,一邊聽,一邊認真地記錄著。

令唐秉信最難忘的運河景色,當屬淮安水上交通樞紐,京杭大運河和淮河入海水道在這裏實現了立體交匯。

唐秉信為了一睹水上立交的風采,特地央求大哥唐秉禮將船停靠在岸邊,然後來到岸上,登上了水上交通樞紐的橋頭堡。

站在淮河入海水道立交橋的橋頭堡之上,極目遠眺,可以清晰地看到,河道縱橫,如同一張大網,河道兩岸綠草如茵,淮河入海水道如同兩條巨龍,護衛著水上立交。

水上立交的上河道是京杭大運河,連接著南北,運河上的船隻往來如梭,浩浩****。水上立交的下麵是淮河的入海水道,通過大運河下的涵洞,連接了淮河的東西。

看完了淮安水上交通樞紐之後,唐秉禮帶著唐秉信回到了船上,向著南方駛去。當唐秉禮的貨船駛過揚州的出江口之時,已經是傍晚,唐秉禮為了安全起見,便決定停靠在長江的錨地。

唐秉信聽說唐秉禮要進入錨地休息,便問道:“大哥,錨地是什麽意思啊?”

唐秉禮解釋道:“錨地啊,就相當於水上的停車場,需要休息或者檢查維修的船隻,可以停靠的地方。一般而言,停靠在錨地,需要船舶拋錨,這樣固定船隻,不讓其隨著水流而漂走。”

“拋錨?”唐秉信一臉疑惑地問道,“拋錨不是指汽車壞了,停在了半路上,叫拋錨嗎?”

唐秉禮笑笑說:“那是你們岸上人對汽車拋錨的叫法,在船上呢,拋錨是船民為了讓船停下,主動實施的一種行為,就好比汽車停下要刹車一樣,錨就相當於船上的刹車裝置。”

“那錨是怎麽把船刹住的呢?”唐秉信接著問道。

唐秉禮說:“錨的一端是一種倒鉤,可以陷在水底,牢牢地抓住地麵,另一端用鋼絲繩連接到船上,這樣一來,就能把船拉住了。”

“那要啟航了,怎麽把錨拔出來呢?”唐秉信追問道。

唐秉禮解釋說:“在以前啊,就把船開到與錨所在位置垂直的地方,然後人工轉動錨機,將錨拉上來,現在換了單機船了,直接用機器將船和錨拉到一起,然後利用錨機,將錨鏈提起來就行了。”

唐秉信聽得雲裏霧裏,皺著眉頭,看著唐秉禮說道:“我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麽樣的原理啊?”

唐秉禮笑了笑說:“嗨,你也別再問了,我也就知道錨是這麽操作的,哪知道什麽原理啊,就像我會開船,但我根本不會造船啊,你要是真想知道船上的各種原理,可以問問你四哥,他就是學造船的,什麽都懂。”

“嗯,那我先記下來,等我以後去找四哥,專門問問關於船上的這些事情。”

“那最好了,他現在一個人在青島,無聊得很,總讓我去他的學校坐坐,我這跑船的,全年幾乎無休的,哪有空去他那坐坐啊,光是坐車換車就得十幾個小時。還有啊,明天你可以看看我和你大嫂怎麽起錨的,你估計就能明白個大概了。”

“恩恩。”唐秉信點了點頭。

唐秉禮的單機船順利停靠在了長江邊上的錨地,雖然是夏季,但在長江上卻感到無比的舒暢,到了晚上,涼風習習,甚至還有點冷。

那是令唐秉信最難忘的一個夜晚,她甚至套上了厚厚的外套,在船上的頂部鋪開涼席,看著夜空中皎潔的月亮,吹著涼爽的江風,聽著收音機裏播放的歌曲——“窗外”: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

窗簾上你的影子多麽可愛

悄悄地愛過你這麽多年

明天我就要離開

多少回我來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門叫你出來

想一想你的美麗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開

再見了心愛的夢中女孩

我將要去遠方尋找未來

假如我有一天榮歸故裏

再到你窗外訴說情懷

再見了心愛的夢中女孩

對著你的影子說聲珍重

假如我永遠不再回來

就讓月亮守在你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