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園村義診風波（2）
胖嬸拿到藥品後連忙感恩代謝。
這一幕卻讓桃園村的其他村民開始眼紅。
胖嬸離開後，又有幾位老鄉湊了上來。這些人的高血壓已經很嚴重了。
張峰仔細詢問著幾人的用藥史，便又大方地給了些降壓藥，並囑托三日後效果不明顯就需要到衛生院就診。
這一幕又讓更多的人眼紅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都來到了張峰這邊排隊。
哪怕是那些沒有高血壓的人也想著能不能占點便宜。
畢竟他們周邊患有高血壓的親朋不在少數，好不容易遇到衛生院義診發藥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誰不來領誰就是傻子。
張峰出手很是大方，二十來瓶降壓藥很快就分完了。
張峰剛從象牙塔裏麵走出來，群眾的那些小心思他可猜不透，說白了還是太嫩了。
張峰本以為是善舉、在幫群眾做好事，卻不知道的是已經埋下了矛盾的種子。
宋輝此刻正在給一位腰腿疼的大娘“體檢”，對於張峰這邊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
突然，一塊磚頭直接砸在了義診的桌椅上，這可把大夥給嚇了一跳。
“啊！”
林月等幾名女同誌驚叫著急忙跑開躲在了男同誌的身後，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宋輝正納悶這到底是怎麽了，便聽到群眾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頓時才意識到問題出在了哪裏。
“憑什麽他們可以分到降壓藥而我們就沒有，有你們這樣當醫生的嗎？”
“帶不夠藥品來搞什麽義診呢？”
“你們這樣是來糊弄誰的呢？”
“我看你們根本就不是來義診的，你們是來挖錢的！大家跟我一起將他們趕出咱們桃園村！”
“我看啊，這些醫生就是看不起人，借著來義診的名頭，忽悠上級忽悠咱們，真是太氣人了！”
“……”
群眾的情緒被這幾位的咒罵聲徹底點燃，一下子全亂了，一下子就圍在了義診桌前麵。
這場麵宋輝幾人也是第一次見，頓時蒙了，感情劉明水和陳友德說的都對？
原來桃園村的群情這麽複雜？
好在這次義診帶隊的是陳友德，這可是常年踩百家門的老基層醫生，見過的場麵比宋輝等人看的電影都多。
宋輝見陳友德麻溜地竄到了桌子上，手裏不知道從哪順了一個大喇叭，那樣子賊拉風。
關鍵時候還是靠老陳，這是宋輝此刻最大的感悟。
陳友德就像是村幹部開會一樣，拿著大喇叭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是咱們衛生院的老陳，大家或許都認識我。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了，不管怎麽樣，能不能聽我說句話？”
陳友德的聲音很是誠懇。
宋輝沒想到的是老陳這幾句話還真的管用，桃園村的群眾徹底安靜了下來。
老陳繼續說著。
宋輝看到馮玉擇脫下白大褂，混在人群中往門口擠著出去，這應該是搬救兵吧！
宋輝在內心祈禱，馮玉擇能夠快點回來，因為他發現老陳勸人的本事真的很一般。
宋輝聽著老陳繼續說著沒有營養的話，這對於解決當下的矛盾根本就沒有用。
老陳根本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仍舊恬不知恥地進行著同理心溝通，更可笑的是老陳居然說出了：“記住，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村民中終於有人出來答話了。
在宋輝看來這是一件好事情，至少村民喜歡跟你溝通了。
有的村民說道：“陳主任，我認得你，你是一位好醫生！但是今天這個事情你必須給我們個說法：憑什麽有的人可以領到藥物，到了我們反倒沒有了呢？”
“藥物，什麽藥物？”
陳友德此時才明白講了半天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看向了宋輝。
宋輝拉著陳友德來到了一旁，仔細地解釋著。
張峰自己花錢買了降壓藥，本來是看望李虎的二嬸，沒想到桃園的村民如此“熱情”，結果藥品不夠分了。
陳友德大聲咒罵張峰胡鬧，繼而又調轉槍口衝著宋輝吼道：“這是誰的主意，是不是你的？宋輝，我他娘的……”
“老陳，我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種情況，你說現在怎麽辦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回到衛生院要打要罰隨你了。”
宋輝說罷便眼瞅著陳友德，生怕對方現在就削他。
陳友德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如果陳友德早點知道張峰帶了藥，他絕對會製止這件事的。
不為什麽，就因為那句流傳了千百年的一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這就是**裸的人性。
陳友德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著，很快他便重新站到了椅子上，盡量去幫張峰圓個謊。
“你們說的是降壓藥的事情吧？我想大家是誤會了！這件事我跟大家解釋一下行不？”
“這藥是我們醫生自費買的，他們買這個藥的目的是來看望胖嬸的。”
“我知道你們內心可能會有疑問，他們為啥要去看胖嬸？”
陳友德用手指了下宋輝，便繼續說道。
“他是宋輝，我想你們都認識他，昨天就是這位小夥子幫助了胖嬸，大家有印象了吧？”
桃園村的不少人見過宋輝去“追捕”李虎的場麵，對於宋輝則是有點印象。
“宋輝是替李虎來看胖嬸的。胖嬸的高血壓很嚴重，每天必須服用藥品。可是胖嬸的錢被李虎“搶走”了，因此沒錢買藥。這些年輕人心地善良就自發地給胖嬸買了降壓藥，給送來了。”
“沒想到這好心辦了壞事，讓咱們在場的各位心裏不舒服，我在這給大家賠個不是、道個歉你們看看行不？”
“再說這是藥三分毒啊，大家沒有高血壓隨便吃藥，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
陳友德的話語讓一些明白事理的群眾冷靜了下來，這件事眼瞅著就翻篇了，可沒想到還是發生了意外。
“屁！陳大夫你說的就是混賬話，我親眼看見除了胖嬸，其他人也免費分到了藥品，難道他們的錢也被李虎搶了？”
“對，對。別看陳大夫老實巴交的，他肚子裏的壞水可多了，大家別被他給騙了！”
“我還生活困難呢，咋不見你給我免費分藥啊！”
“鄉親們，別被他們騙了，他們就是瞧不起咱們！”
“看，那個小夥子包裏鼓鼓的，肯定還有藥，走跟我上去搶了他們！”
宋輝暗道完了，感情老陳說了這麽多，還是低估了人性。
現在該咋辦？
宋輝見陳友德看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要麽說薑還是老的辣，陳友德這個時候充分發揮了人性的本能，那就是逃跑。
其實，逃生和貪婪都是人的本性，與之俱來從娘胎裏帶來的，沒有什麽高低之分，隻不過後來有了思想後就會被限製。
“跑！”
陳友德大喊一聲，宋輝拉著林月就跟著陳友德跑進了衛生所，剛要反鎖門就發現了張峰和孫浩還在那邊傻站著。
怎麽辦？
宋輝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陳友德，拉開診所的門就衝向了人群。
陳友德會意，在林月往外衝的時候，一把將林月給拉住。
林月開始瘋鬧。
陳友德大聲說道：“相信宋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相信他。”
於是林月成功被陳友德“忽悠”了，滿臉憂色地望著窗外宋輝。
宋輝此時拿起了白色的包，站在了桌子上，將拉鏈狠狠地拉開，裏麵的棉球全部散落。
“鄉親們，聽我說一句：這個包裏沒有藥！”
“你們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今天飲馬河衛生院在咱們桃園村義診，你們肯捧臉過來，就是對我們的信任，在這裏我先謝謝大家了。”
“既然你們肯信任我們，為什麽不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呢？”
群眾安靜了，不知道是因為那個背包裏沒有藥品還是因為被宋輝的話所感動的緣故。
在宋輝的心裏八成以為是前者吧。不是宋輝不自信，而是宋輝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貪念。除非宋輝是泥菩薩，不對，泥菩薩也有貪念，它們貪的是名氣和香火罷了。
其實，宋輝猜對了。
在村民眼中棉球才值幾個錢，不如賣個麵子給這個小夥子，或許運氣好可以分點藥呢？
有便宜不沾不是腦子進水就是短路了。
宋輝見群眾安靜了下來，這才清了清嗓子繼續“忽悠”。
“鄉親們來義診是為了圖個健康，什麽是健康呢？難道有幾盒藥吃就是健康嗎？”
“錯了，大錯特錯！剛剛老陳也說了，是藥三分毒，沒病就別瞎吃藥，弄不好會出事情的。”
“今天，我宋輝給大家保證，等會兒我們篩查出身體有異常的人做個登記，大家到衛生院進行係統的治療如何啊？”
“……”
宋輝說完就那樣盯著義診的群眾，麵色十分冷靜，不過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這好好的義診搞成這樣？
哎，這到底是在幹好事還是幹孬事啊！
不過，宋輝這一次又低估了桃園村的群眾，寂靜過後是全麵的反彈。
“靠，衛生院的狐狸尾巴漏出來了。”
“他們這哪是義診啊，這是來圈錢了，將咱們騙到衛生院，到時候沒病也給你整出有病來。飲馬河衛生院什麽醫療水平，大家心裏門兒清！”
“對，我看這個小夥子就沒安好心！”
甚至還有群眾衝著宋輝啐了幾口口水，幸虧宋輝反應及時，急忙躲開了。
宋輝急忙往後靠，卻發現張峰和孫浩還在那邊傻站著。
現在這種情況真的是騎虎難下了，宋輝唯一的希望便在馮玉擇的身上了，真期望他能夠早點趕過來。
正在宋輝犯難之際，一聲粗獷的聲音傳來。
“幹什麽？都給我住手！你們是豬油蒙了心是咋，在這犯什麽糊塗呢！”
宋輝看這個長著國字臉，眉目威嚴不像是一般的群眾，又看到馮玉擇跟在身後，內心猜測這人便是桃園村的村幹部。
這人正是桃園村的村主任李建國。
宋輝見李建國來到跟前，伸出雙手急忙跟他握手。
李建國與宋輝禮節性的握手後，便走向了陳友德。
“老陳，你小子來桃園村義診，咋不提前跟我說呢？你看看，這事兒搞的，中午都別回去了，留下來吃飯，我代表桃園村替你賠不是。”
“嗨，李主任，你太客氣了。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我們衛生院做錯了，年輕人沒見過世麵，你可別往心裏去哈！”
“……”
陳友德和李建國相互吹噓中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宋輝則是趁機來到了張峰、孫浩的跟前。
“你們兩個沒事吧，這麽大的陣仗就這麽傻站著，你倆不怕被打啊？”
宋輝是真的服了，這再傻的姑娘下雨也知道往屋裏跑躲雨，而張峰和孫浩這兩人居然就那麽直愣愣地幹杵著。
張峰表示他在守著血壓計和血糖儀，當時一亂這些東西肯定沒有人顧得上，所以他便留下來了。
宋輝也是無語，這些東西跟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傻子都能做出選擇。
而孫浩則是表示他或許可以不用西藥治療高血壓，隻是書上有記載，但是他還沒有實踐過。
宋輝這才想起來孫浩是中醫，隻是現在中醫藥大學畢業的醫學生，宋輝實在不敢恭維。
其實不止這些醫學生，甚至很多中醫院現在搞得都中不中、西不西的了，這就是現實。各種因素交叉在一起的產物，很難用慣性思維去評判對與錯了。
宋輝拉著孫浩來到了一邊。
“老孫，你能行嗎？我看咱們還是趁著村主任來了，咱們趕緊溜吧！”
“宋輝，你說過要振興飲馬河衛生院的事情還算不？我知道你們三個都是學西醫的，可是我是學中醫的，很多基礎病中醫也能治療，所以我想嚐試一下。”
宋輝沉默了，他在思考這件事，這個時候他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孫浩繼續說道。
“高血壓隻是西醫的一個病症，十分籠統，在中醫上可不是這麽稱謂的。中醫會根據病症分為肝陽上亢、陰虛陽亢、陰陽兩虛、肝腎陰虛等病症，這裏麵充滿了辯證思維，而不是簡單的給予降壓藥治療。”
“宋輝，我說這麽多並不是否定西醫也不是貶低西醫抬高中醫，而是覺得在基層衛生領域應該有中醫的一席之地。”
“所以……我想試試。”
宋輝看了一眼孫浩，之後便來到了陳友德麵前，輕聲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
陳友德麵色大變。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我問你們，今天還想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