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憐的“狗狗”

門口正好有個水缸,安杳接了一盆水,放在床邊。

又拿了塊幹淨的獸皮毛巾濡濕後,為**昏迷的少年仔細清理傷口。

換了五大盆水後,安杳總算把他身上的汙血和泥濘都清理幹淨了,也露出了少年原本那張惹人憐惜的白淨小臉。

雖然因為從小吃不飽飯,燼的臉頰偏瘦,但是五官如刀刻般深邃完美,毫無挑剔——纖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薄軟的嘴唇,還有那弧度分明漂亮的下頜骨,以及好看寬直的肩頸,明顯的喉結也突起成性感好看的模樣。

安杳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那驚鴻一瞥。

少年那一雙墨綠色的眸子,古典又淩厲,卻又隱藏著濃鬱的恨意,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右眼上的那一道傷疤,如果沒有這道傷疤的存在,這該是多麽巧奪天工的一張臉。

但,許是重傷失血的緣故,少年的膚色也比那些狂野黑皮獸人更顯蒼白病弱,幹裂的嘴巴沒有一絲血色,透著一股子脆弱可憐的美感。

……

一下又一下的棍棒抽打在自己身上,疼痛徹骨,燼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會被活活打死。

而在自己瀕死之際

那個造成一切罪魁禍首的雌性居然主動下令停罰了。

她又想搞什麽陰謀?

再換個法子,折磨自己嗎?

“呃……”

燼猛然睜開眼睛,呼吸淩亂而急促,石屋內隻有一扇窄小的窗戶,光線有些暗。

他不得不微眯起眼眸,瞳孔擴大。在這種封閉幽暗的環境中,似乎更輕易的聽見自己比起平時要快一些的心跳,砰砰砰的。

身下是鋪著一層幹草獸皮的石床,原奴注視著陌生的天花板發愣——就在剛才,他失手打暈了那個惡毒雌性,被族長帶去受罰,即將要被打死之際,那個惡毒雌性蘇醒後卻又保下了他……

想到這裏,記憶複蘇,燼猛地撐起身子看向床邊。

“醒了?”安杳又換了一盤水回來,推開門,溢出的光線照亮了幽暗的石屋,帶來了幾分暖意。

她將水盆放在矮桌上,彎身坐在床邊,對上了少年慌亂的視線,“現在感覺身體怎麽樣?”

他一雙高聳的狼耳小心謹慎地垂落到發間。

軟趴趴的。

不敢抬頭看她。

似乎又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懼意。

“主人,係統檢測到反派燼對你的警惕度很高,想要消除黑化值的前提是降低他的警惕程度!”007提醒道。

安杳看著滿臉警惕的少年,頓時有點頭疼,隻好盡可能的讓自己的嗓音變得柔和,“身上的傷口還疼嗎?要不要我再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明明是安慰的話,少年卻似乎聽到了另一層潛台詞。他匆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亂顫,蒼白細長的手指驀然抓緊被褥。

他是奴隸,是獸世最卑賤的存在,是生是死也由眼前這個擁有他賣身契的雌性決定。

他不應該失手反抗,甚至還打傷了她。這是絕對忤逆冒犯的行為——死不足惜!

思及此處,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床邊翻下去,獸皮被子也被帶到地上,少年狼狽地扯過遮住自己的下半身(獸皮裙被打爛了),低頭,耳尖都紅了。

怎麽一副良家婦男被輕薄的樣子啊?

安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燼低垂著頭顱,顫聲道:“抱歉雌主,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您。”

少年的額頭卑微到幾乎低到地麵,從牙縫中擠出害怕與恐慌。

“如果您還生氣的話,請您再一次隨意打罵我,我絕對不會再次還手……”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因為緊繃而微微發抖。

遍體鱗傷的脊背和手臂,新舊傷交織,還在流血的新傷是剛剛的毒打導致的,其中的大部分的舊疤都是原主日積月累送給他的。

她又要打他了嗎?

燼心想,這次是棍棒,還是骨刀,又或者是刺鞭?

他下意識閉住了眼,咬緊下唇,睫毛亂顫……等待著落在羸弱身軀上那些本該承受的懲罰。

卻不料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強迫他仰頭看她。

“我、為什麽要打罵你?”她很是疑惑道。

“是我犯了無法饒恕的過錯,我居然失手把您打暈了,讓您受傷了……”

“哦,你是說這件事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所以就不想懲罰你了。”她輕鬆開口。

大逆不道的罪行,在她口中卻仿佛是一件可以不痛不癢的小事,並沒有絲毫要責備他的意思。

燼震驚的看向她,一時說不出話。

隻見眼前的雌性換了一件嶄新幹淨的獸皮裙,她似乎剛去河裏衝了個澡,她腦後束起的頭發帶著一股淡淡的濕意,身上那股常年經久不散的臭味消失不見,反而變成了一股淡淡的馥鬱清香。

她彎著身子,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唇角淺淺的勾著,眸底閃爍著他不曾見過的柔軟。

燼一時之間居然移不開目光,這個惡毒雌性,怎麽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

聽著腦海中係統播報的角色警惕度下降,她繼續柔軟著聲音輕聲道,“而且你已經承受了那些毒打,就算是打傷我的懲罰了,所以我現在心中的怒意已經消了大半,不想再懲罰你了。”

“如果我真的想繼續懲罰你的話,剛剛肯定不會攔住族長,不是嗎?”

少年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似乎在努力判斷她的這些話是真是假,確定對方真的沒有繼續懲罰自己的意思,他才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

安杳給他扔了一件新的獸皮裙,轉過身。

少年受寵若驚接過,手忙腳亂圍在削瘦的腰上,低聲道,“我換好了,雌主。”

安杳這才轉過身來。

卻見他並沒有繼續回**躺著,而是進了廚房。

安杳愣愣然,隨後又想起獸世雄性地位低下,天生就要伺候雌性。

更何況他還是地位最低賤的雄奴,平日不僅要忍受原主的毆打咒罵,還要每天給她任勞任怨的做飯幹活。

按照原主安杳的性格,她才不會管燼有沒有重傷、能不能下床幹活。她隻知道如果自己肚子餓了,沒有看見飯,就會大發雷霆對他動手。

燼應該是早就被打習慣了,形成了條件反射,所以即便重傷,也不忘下來給她做飯。

阿這……

安杳突然間有點可憐他了。

不過想起這小子三天後就想幹掉自己,她又收起了這份泛濫的同情心。

燼將做好的飯菜端到矮桌上,見她懷中還抱了半個果殼,裏麵裝著紅白色的飽滿果肉。

燼知道這種果子是蜜柚果,最表麵有一層十分堅硬堪比岩石的果殼——以雌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弄開。

所以這是哪個雄性送給她的嗎?

少年眸光暗淡了幾分。

他自然不是因為吃醋,因為他根本不喜歡這個惡毒雌性,反而厭惡到極致……就算她今天救了他,但是整件事情也會因她而起,他不會原諒她這十幾年來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名義上他畢竟是她的雄奴。

自然不希望她身邊有其他雄性獸人出現。

她剛舉起碗,便看見燼瘸著腿出門了。

“咦,你去哪?”

飯都還沒吃呢!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

原著中安杳是從來不允許他進屋吃飯,覺得這個廢物浪費珍貴的糧食,而且還不準燼進屋睡覺,就連下雨天也讓他滾出去打草窩。

安杳抿了抿唇,囁喏道,“你先把飯吃了,今天晚上進屋睡吧。”

她可是來當感化小天使的,怎麽能讓崽崽在外麵過夜?

少年聞言腳步一頓,轉身低下頭,身側雙拳微微攥起,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心想這個惡毒雌性今日言行怎麽如此反常,又是救他、又是為他療傷……莫非她又想玩什麽花招,繼續折磨他?

上次差點弄瞎他左眼,這次是右眼嗎?

[啊啊啊,警報警報——反派燼黑化值有上升的趨勢!]

安杳眼睜睜看見他頭頂的五顆小灰心,有一顆小灰心馬上就要變成灰色了。

大驚失色!

“大事不好主人,根據係統推測,燼懷疑你對他這麽好,是不是別有用心想要害他!”007急地團團轉。

好的,明白了,這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別扭崽崽。

安杳立刻收下了臉上的溫柔,佯裝出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避免人設ooc,“雖然你打傷了我,但你也被打的那麽慘,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兩人現在互不相欠,所以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你受傷這麽嚴重,出去睡萬一著涼發燒了,可是會死獸,你要是死了誰來伺候我?”

“我們家好吃好喝養你這麽多年,浪費了那麽多食物,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原來是這樣,嗬,他就知道這個惡毒雌性怎麽可能這麽好心。

少年緊握的雙拳鬆開,不再看她,轉身踉蹌離開,“……不需要,我沒那麽容易死。”

安杳把碗裏的湯一口喝完,差點沒嗆死,隨後她急匆匆起身牆上扯下兩塊獸皮,端起石鍋一把塞他懷裏,“你,喝了!你做這一大鍋肉湯是想撐死我啊!”

“你去把這些湯全倒了,可別讓我發現你偷喝!否則我打死你!”她惡狠狠威脅道。

“……”

燼愣愣接過裝了半鍋肉湯的石鍋,撲鼻的肉香縈繞在鼻尖,他突然有些邁不開腳。

“哦對了,還有這些果子,我路上嚐了一口,真是酸死了!”安杳一臉我怎麽這麽倒黴的表情,把那半塊果子也塞到他懷裏,“這個也一起扔了吧,難吃!”

燼小心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如果真的難吃,她為什麽剛剛不半路扔掉,還要拿到家裏?

他伸手拿了一塊果肉放進嘴裏。

嚐了嚐。

……甜的。

而安杳放完狠話後,她就不再管他,爬上石床休息去了。

她閉上眼睛,屋內空氣沉默靜謐,過了好久,她才聽見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重新響起,隨後傳來木門打開又合上的響聲。

確定腳步走遠之後,她才悄悄爬下床。

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向外看去,便看見不遠處的燼正蹲在地上吃那鍋剩飯,狼吞虎咽的可憐模樣似乎好久都沒吃過飯。

明明應該是身強體壯的雄性獸人,然而他的身板卻比部落的其他雄性瘦弱多了,身上的肋骨和骨頭都可以輕易看見。

更別提了他身上遍布新舊傷痕,更顯得可憐又瘦弱。

這崽崽一看就是在苦難裏長大的,怪不得以後會黑化成大反派,女主隻不過隨便給他施舍了點溫柔和食物,他便如同追尋月光般掏出了一顆真心。

安杳用剩下的積分在空間買了一小瓶酒精,一包棉簽,還有一小袋初級止血粉,將其全部裹在一塊獸皮中。

等夜幕降臨,燼化成獸形趴在草堆上舔完毛後睡覺時,她才帶著獸皮包走出屋。

眼前的黑狼也十分瘦弱,皮包骨清晰可見,一身黑灰毛發幹枯沒有絲毫光澤。

好像一隻可憐的大狗狗唔。

安杳心生心疼之意,放低腳步聲悄悄靠近,隨後彎腿蹲在黑狼身邊,便拿出棉簽和酒精給他的傷口消毒。

在蘸了酒精的棉簽擦拭他傷口的時候,手下黑狼身體猛的一顫,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然而它的眼睛卻死閉著不睜開。

如果不是安杳看見他頭頂那顆小灰心開始變黑,她還以為他昏死過去了。

嘖。

還挺能裝。

當務之急是先替狼崽崽治傷,安杳通過原著知道,狼崽崽體內的月狼血脈被封印住了,實力無法進階,即便都已經快成年了,卻還是最弱小的一階獸人,經常被原主還有部落其他雄性獸人罵成廢物並暗地裏欺負。

因為實力弱小,他的傷口也極難結痂恢複,從小到大的毒打欺負讓他身體留下許多無法挽回的隱患,也讓他更加憎恨獸人與這個世界。

等雌性一離開,黑狼便在夜色中睜開那雙陰沉沉的油綠狼瞳,心中殺意四溢。

那個雌性剛剛對他做了什麽?!

他的傷口仿佛被毒蜂蟄過般疼痛難忍。

果然,他說她今天怎麽如此反常,原來是沒安好心,想要先試圖放低他的戒心再給他下毒!

他就算死,也要拉下她墊背。

黑狼陰沉著眸光,想要衝進木屋將這個惡毒雌性一口了結,然而剛走兩步,卻發現不對勁。

他低頭一看,發現身上的傷口全都結痂,就連雙腿的疼痛也消減大半,不禁瞪大雙眸,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