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醫乞丐……

“我不吃,是做……”

林楚楚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打罵聲打斷。

不遠處六七個乞丐圍著一個人打,地上還散落零散的幾個包子。

“他們這麽這樣。”林楚楚問。

這世間不隻有強者欺負弱者,往往弱者之間的霸淩才是最無處不在,最惡劣的。

“嗨,這算什麽!”

看熱鬧的人道:“附近這幾條街,都被那幾個叫花子給霸占了,但凡敢有上這來要飯的,輕了被攆出去,重了就那樣嘍……”

“是啊,是啊,年紀輕輕有手有腳的,幹什麽不行,偏得要飯……”

不過須臾的功夫,倒在地上那人就被揍得灰塵暴土、滿臉是血。

“錚,錚哥,我看挨打的那個人怎麽有點眼熟。”

閻永錚定睛一看,連猶豫都沒有直接上手。

“死瘸子膽肥了,還敢上我們地盤上來要飯!”

欺負人的臭乞丐嘴裏罵罵咧咧,忽地肩膀被人揪住,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

眨眼間,劈劈啪啪幾個人都被閻永錚三下五除二扔了出去。

這樣行雲流水丟垃圾似的的動作,林楚楚隻在電影上見過。

閻永錚攙起被打的倒黴蛋,“怎麽樣,用不用找郎中?”

“唔……”那人痛呼一聲顯然是還沒緩過神。

“小哥,都是行乞的他們為什麽下狠手?”林楚楚把水壺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來灌了幾口,喘粗氣說:“我,我給飯館牌匾題字,老板沒給錢,答應給一個月的吃食……”

“我才鄰裏兩天的包子,他們就上來打我!”

“仁善為美,智不處仁,焉得智!!!”

他眼睛腫得老高,滿身狼狽,一腔憤懣眼珠子都氣得拉滿血絲。

林楚楚卻愣了愣說:“啥意思?”

“就是即便淪為乞丐焉能失了良知!”他高亢地喊了聲。

“哦……先拿帕子把鼻子堵住吧。”

林楚楚心道,‘都被揍成這幅慘樣了,還酸呢。’

“小哥,你真不用我們幫你找個大夫?”瞧他被揍得不輕林楚楚問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他爬起來的瞬間馬上又要倒下去,被閻永錚手疾眼快扶住,“你要去哪,還是我們送你吧。”

乞丐不再拒絕支棱著一條瘸腿上了牛車。

牛車七拐八拐進了一條小巷,牆根底下髒得發臭的老乞丐,躺在席子上臉上蓋著破蒲扇睡得正香。

繞著他飛嗡嗡的蒼蠅好似不存在一樣。

“阿翁,來吃飯了。”

乞丐下車從懷裏掏出個碎呼的包子遞了過去。

老乞丐聞見肉味掀開眼皮,直接做起來,“安生,你怎麽搞的,那個王八羔子把你打成這樣!”

“沒事,沒事。”他擺了擺手,“就是與人爭執兩句。”

“阿翁,你快吃一會該涼了,可惜了包子本來有留個,我隻保住了一個。”

他傷成這樣,那老乞丐也沒客氣,接過包子邊吃邊說,“要我說你,整天之乎者也空腦袋,就不知道去找個文書賬房什麽的幹幹,好好一個讀書人怎的就被揍成這樣。”

年輕乞丐眼神黯淡,“我的情況您知道,不能再連累人了……”

他們的交談聲不大,但林楚楚卻聽得一清二楚,“錚哥……”

與她對視上的一眼,閻永錚就明白其意,“家裏的事你做主,我都聽你的。”

“那好……”

林楚楚甜笑了一下,走到倆乞丐身邊,“小哥,我看你也是個會讀書的,不知千字文百家姓,你可教的,我家裏有倆孩子正待啟蒙。”

年輕乞丐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千字文?百家姓?”老乞丐哼了哼,說:“那不是有眼睛就能教,好大個才子,你竟讓他去教黃口小兒。”

“不識貨!”

聽他這麽說林楚楚也不生氣,“那總好比讓他要飯,還要不明白挨揍強吧。”

“那……那你得給我們吃的,住的。”

“要不我們不去。”

“那是自然,我家住在鄉下。”林楚楚說:“隻要你們二人不惹事,估計也沒人把麻煩找到你們頭上。”

“隻要小哥教好我一雙兒女,在我家裏一直供養你們都行。”

“不過在那之前,你們要把來曆交代清楚,我這人最怕惹麻煩。”

“我……我……”

小哥支吾半天,被老乞丐急切地拽到了車上,生怕林楚楚這個冤大頭反悔。

回村的路上,一老一少講述了自己的來曆。

年輕乞丐名叫趙安生,是老家江淮人士,三年前中的秀才,家中貧寒全靠寡母與妹妹刺繡供養他讀書考取功名。

中了秀才後,本以為苦日子到了頭,哪曾想妹妹隻是去了一趟繡莊就再沒出來,她被吳州城知府小舅子強行霸占,淩虐到死屍首都沒見到。

老母親受不了噩耗,吐血而亡,趙安生四處求告,被惡霸打折了腿,被無良官吏擼掉了功名。

求救無門,趙安生又換了個州府狀告,可還是被那惡霸先一步堵住,打了個半死丟在路邊,這才被老乞丐撿到。

本應該前途無量的才子,最後卻落得個當街行乞的下場。

到了林楚楚的家,老乞丐眼睛都瞪直了,“你,你們家這也太破了!”

“你們能給我們爺倆吃啥!”

“別是吃糠咽菜,那俺們可不敢!”

這老頭一路上挑三揀四,言語刻薄,林楚楚回懟道:“那你自己走回去吧。”

“那……那不行……”老頭嘟囔,“中午我一個包子還沒吃飽呢,就算回去你們也得管飯!”

這時家裏兩個小的跑了出來,“爹!娘!你們回來了!”

見到有倆臭烘烘的男人站在那,小滿愣了一瞬笑道:“爹,這不是那天早上的大哥哥!”

小孩子的眼睛晶亮,沒有半點鄙夷的意思。

“別,別叫哥哥,叫叔叔就行。”

林楚楚說:“小滿,這是娘給你找的先生,專門叫你讀書識字。”

小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個乞丐竟然識字?

娘竟然還讓他來教自己?

“小滿,去燒一大鍋開水。”閻永錚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

小滿還未轉頭,老頭先張嘴了,等下,他一手一個捏住兩個孩子的脈門。

小月當即叫了一聲,“娘!”

林楚楚眼神一動,說:“小月,別怕爺爺給你把脈呢。”

她就知道這兩個人肯定不簡單,哪有乞丐懂得那麽多的。

“脾胃虛弱,底子薄弱。”不過片刻老頭說:“瞧你倆年紀輕輕的,咋帶的孩子,現在還小,要是再這麽虧空下去,小心孩子徹底長不大。”

倆孩子的身體為什麽虧空,閻永錚二人心知肚明。

但沒想到孩子的身子竟然能差到這個地步,閻永錚真心實意地道謝,“多謝,謝伯,以後你們還是安心在我家住下。”

“我與楚楚定然好生對待你們。”

“不敢,不敢,你那小媳婦剛不還說讓我走回去嗎?”

這老頭分明就是故意的,林楚楚說:“那你不也沒走!”

“行了,知道你厲害,趕緊進屋吧。”

閻家主屋能住人的地方也就隻有兩間臥室,西邊的屋子騰出來給他們倆住,閻永錚和小滿就又得跟林楚楚一個屋了。

燒好的水在一盆又一盆端進去,出來的時候全都變成了灰色。

家裏也沒什麽舊衣服,林楚楚也不小氣,直接把閻永錚還沒上身的新衣服準備拿給他們。

“錚哥,這兩套先給他們,過兩天上城裏,咱們再做成嗎?”

閻永錚笑道:“成,你說什麽都成。”

林楚楚打發小滿過去送衣服,不一會倆乞丐鳥槍換炮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趙安生本來長得就不醜,甚至要有些俊秀,他走路依然瘸著,“閻老爺,夫人多謝今日收留之恩,你們家中小少爺,安生定當竭盡全力輔導。”

林楚楚聽了他的話就牙酸,都說是窮酸秀才可真是不假。

“你盡力就是,我們倆不是什麽老爺夫人。”閻永錚說:“你叫我閻大哥,叫楚楚閻大嫂就行。”

林楚楚一愣,閻大嫂是什麽鬼,聽著怎麽那麽別扭。

“那如此就最好了。”

老乞丐這會不像剛才那麽刻薄挑剔,他十分認真地說:“閻小子,你真是從西北軍回來的?”

“嗯是,三月前我們與邊沙韃子決戰,西北軍十人喪七七。”閻永錚說:“趙王爺,帶領我們追趕出國境三百裏,這場仗才算是徹底勝利。”

老頭表情寸寸裂開,渾濁的老眼流下淚來,“好,好啊!”

“閻小子,你受我一拜。”說著他躬下身來,“老夫,替家中一家二口多謝西北軍,報得血仇!”

閻永錚林楚楚頓時一愣。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老乞丐老家根本不在豫州城。

老乞丐姓謝,是邊陲有名的大夫,一生救人無數,可自己的家人卻被邊沙騎兵一夜毀掉,家中親人子孫全被屠戮幹淨。

而他本人,當時卻在山裏搭救了一個邊沙人。

家人的慘死,和自己的善舉,形成巨大對比,讓老頭一下子接受不了。

人生了無生趣,從家中覆滅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流浪,直到遇到了跟他一樣苦命的趙安生。

“謝伯,既然到了這裏,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吧。”

林楚楚心裏也不好受,但想起前一陣子來家裏給閻永錚看病的那個大夫。

心想,‘這下可有人治你了。’

安頓好了家裏新來的兩個人,林楚楚一口氣都沒歇著,就趕緊開始動手弄晨起踩來的鮮花。

糖霜太貴,林楚楚就買了不到半斤,就這麽點幾乎就花了她將近一兩銀子。

“丫頭,你這是在做啥?”

林楚楚把清理好的玫瑰花,用細布包裹使勁碾壓出汁,在放進白麵裏肉摁。

“我來吧。”閻永錚看她吃力,擼著袖子就把麵盆接了過來。

“玫瑰花餅。”都到了自己的家裏,她也不藏私直接說道,“我打算做些到城裏去賣。”

麵團揉成煙粉色,林楚楚又倒了一大堆的花瓣進去,說,”、“錚哥,這個揉勻就行。”

現在家裏沒有烘烤設備,也就隻能先蒸一下給倆孩子嚐嚐鮮。

粉色麵團裏麵混上粗糖,花香混著甜味,不一會就把倆小家夥吸引了過來。

“娘!娘!你在什麽做好吃的呀!”

林楚楚笑了笑,“保密,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老謝頭,看了看倆孩子又看了看林楚說,“這倆不是你親生的吧。”

“你是後娘,而且你並未與閻小子圓房,還是續弦的大姑娘一個。”

閻永錚麵露尷尬,這老頭怎麽當著孩子麵什麽都說。

林楚楚伸直了脖子,瞪著他,滿臉紅的通紅,“臭老頭,這管你什麽事!”

“一會鮮花餅,沒你的事,你別吃了!”

她氣鼓鼓的,閻永錚卻瞧著想笑。

之前林楚楚明確表示過自己不會生孩子,要是真的他們有在一起的那天,那她會不會改變主意……

“娘!”

“鮮花餅是什麽!”

小滿笑了下,“鮮花餅,就是鮮花做的餅唄,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到底是小孩子,啥也聽不懂,也不覺得難為情。

林楚楚臉上的紅暈未消,“是,就是鮮花做的餅,我們小滿可真聰明!”

被誇獎了,小滿一臉高興,“那當然!”

鮮花做的餅子,能蒸多久,不過一會的功夫,鮮香的鮮花餅就出鍋了。

小滿小月登時驚歎,“娘,還有這麽好看的餅啊!”

“是啊,是啊,還能看見花瓣。”小月說著咽了下口水。

林楚楚笑了下說:“別急,現在熱,等晾涼了更好吃。”

自打閻永錚身上好利索了,林楚楚就再沒下過廚。

晚飯照例還是這個男人做的。

老謝頭滿眼都是對他的讚賞,對上林楚楚的時候就變得極為挑剔。

“那家的小媳婦,像你似的,仗著自己男人憨厚就騎到人家頭上。”

林楚楚毫不示弱,“是啊,誰家的小媳婦也沒有我這樣的,我就是被錚哥寵著,他願意你看不慣啊!”

“你看不慣也沒用!”

老頭牛鼻子哼哼,“你看著是個厲害的,實則精明在外,內裏就是個小丫頭,你們家還得全靠閻小子!”

“靠你,不中不中!”

“靠你中!”林楚楚夾了一塊最少肉的野雞肋骨,扔到他碗裏,沒好氣地說:“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