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穴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商彥謹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程淼扭頭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她這回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現在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誇讚白辰機靈了，還是該笑他的缺心眼兒了。
哪有把討好人擺到明麵上來的？
況且程淼過去也從來沒有過扶持銀幕明星的經曆，白辰的經紀人既然能拿到她的照片，應該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真不知道這位神通廣大的經紀人心裏打的什麽主意。
短暫的詫異過後，程淼好笑地搖了搖頭，也沒答應什麽，突然道：“你這個經紀人還真是神通廣大呢，能讓我看看後還有哪些人嗎？”
白辰迅速從自己的皮夾裏又拿出一遝照片，厚厚一摞，乍一看還有幾分壯觀。
程淼接過來，借著手機一點微弱的光芒看著，裏麵大部分都是她的熟人，要是有人敢把這些照片上的人一窩端了，整個001市裏豪門圈子的繼承人得少一大半。
“整個一暗殺名單啊。”程淼調侃了一句。
她把照片還給白辰，“好了，我應該還用不著別人保護，你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去吧。”
程淼說著，往前方魏辰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況且……”她說著，又看了眼商彥謹，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勾出一點似笑非笑的意味，“如商少這般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應該不會對同行者見死不救吧。”
話題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商彥謹明顯有所預料，“程小姐的實力自保還是綽綽有餘吧。”
“我隻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靈醫罷了，商少說什麽呢？”程淼眨眨眼，一副無辜的樣子。
“……”
兩人正一來一回地交鋒著，便見調查隊們停在了一處，將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地穴圍了起來。
那並不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地穴，內部漆黑一片，但是洞口處卻擺了一些瓜果甜點等祭祀物品，洞口周圍也很整潔，並沒有雜草枯葉等。
魏辰光的聲音適時響起，向眾人講解這個地穴的來源。
“這個地穴其實有名字，名為觀音送子洞，也是觀音村名字的由來。幾百年前，觀音村以及這附近的好幾個村子，都存在子嗣艱難的問題，這個觀音洞出現後，有些多年無子的人前來祭拜許願，後來竟然真的懷上了孩子，而且大多數都是龍鳳胎，其次便是男性雙胞胎。
“幾百年過去，這些傳說漸漸消失，相信的人也越來越少，但是觀音村裏仍然有一部分生育困難的夫妻會時常過來打掃祭拜，這個故事是觀音村人口口相傳的，我也是來這裏調查采訪之後才知道的。
“而且這個故事，很少被觀音村村民向外人提起，我也是當初為了自己民俗學的畢業論文前後在當地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漸漸獲得了當地人的認可，才偶然從一位小孩口中得知。
“除此之外，我也從一位村裏很有名望的神婆手裏拿到了這個東西，她說隻有從觀音洞裏吐出了這個東西，才能成功懷上孕。”
魏辰光從包裏摸出一個玻璃瓶，裏麵是一顆外皮深褐色的圓球狀種子！
“鐵線藤？！”程淼一看，立刻站了出來，驚呼道。
她也顧不得避開魏辰光了，直接撥開人群來到了席悠然身側，拿過了那個小小的玻璃瓶。
當初她給魏教授治療完成之後，便從魏教授那裏得到了與這個一模一樣的一顆種子，經過係統鑒定確認是一個休眠中的鐵線藤種子。
她仔細觀察了一番後，抬頭望向同樣驚訝不已的魏辰光，“你什麽時候拿到這東西的？”
可惜魏辰光似乎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又高興又有些慌亂，言語也失了邏輯。
“程，程淼……你怎麽也在這裏……哦對了，你能治好父親的病，理應如此。”
還是程淼一聲厲嗬將他喚醒，魏辰光這才微紅著臉頰，誠實道：“這是前兩年的事了，當時父親把這個交給你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它。”
程淼聽得一陣皺眉，鐵線藤，送子觀音……
若是這種子這麽珍貴，怎麽會被村裏人隨便賣給魏教授？
若是這個種子和寄生病沒有關係，又怎麽會擁有使人懷孕的能力？可若是有關係的話，怎麽可能長久接觸觀音村人的魏辰光沒事，而隻是來了一次的魏教授就被寄生了！
程淼低頭沉思的時候，席悠然等不及地開口問道：“程小姐，請問您是發現了什麽線索嗎？據我所知，鐵線藤應該隻是一種較為尋常的藥材。”
“沒錯，鐵線藤本身隻是一種普通的靈植，但如今這鐵線藤的種子來自眼前的地穴，與這次的寄生病存在很強大的關聯。”
說到這裏，程淼斟酌著說道：“所以席會長，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了，如果可能的話請務必從裏麵帶出來一些鐵線藤的樣品，無論是什麽形態。”
顯然程淼是不準備跟著進入地穴了，讓席悠然長舒了口氣。
而相應的，她的請求畢竟也關係到病人，席悠然自然當仁不讓，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同時她還看來一圈自己帶來的調查隊的人，從裏麵指了一位女性靈修，“程小姐您能決定留在外麵真是太好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從裏麵帶出來您需要的東西的。”
她看向那位不情不願走出來的嬌小女性，“葉思思，你留在外麵，一定要和白辰一起保護好程小姐與商少的安全。”
“是，會長。”葉思思的女孩兒瞥了一眼程淼，有些不滿。
“席會長，下麵的情況不明，人手多一些也更安全，就不需要再留人了吧。”程淼幹笑道。
可惜席悠然畢竟是一會之長，不好忽悠，任由程淼如何勸誡，也沒能打消她把葉思思留下監管她的念頭。
甚至還因為這接二連三的推拒引起了葉思思的不滿，“怎麽，你是對我不滿意咯？靈醫就是靈醫，沒什麽實力，脾氣還不小呢。”
此時席悠然已經帶著一眾調查組進入地穴了，葉思思也就不藏著掖著自己對程淼的不喜了。
程淼的計劃被打破，心裏也有些氣性，聞言也嗆聲道：“我確實沒什麽本事，也就是替你們解決了一個兩千萬的公開委托罷了。”
“你——”葉思思是隸屬於公會的獵魔師，現在一聽程淼把整個098市分會都貶了進去，氣不打一處來。
當即便想抬手給程淼一掌，但又想起了她的身份，悻悻地收回了手掌，“哼，就你這麽弱小的實力，就算能治病又怎麽樣，還不是得靠我們公會組織人下去解決。”
“就算沒有你，我們兩位會長也能帶著人把妖魔徹底消滅，到時候那些人體內的魔氣自然消散了，根本用不到你什麽事。”
麵對葉思思那虛張聲勢的一掌，程淼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見她一副嘴硬模樣，也隻輕輕一笑，邁步便往地穴裏走。
“我有沒有本事，你自己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思思眼睛一瞪，疾風般衝到程淼身前，攔著她，尖聲叫道：“你幹什麽！不準下去，你想我被開除嗎？！”
程淼勾著唇角，偏頭看了一眼慢悠悠控製著輪椅繞過葉思思的商彥謹，“放心，我給你留了證人，是我自己要下去，不是你不作為的。”
說話間，她便已經追著商彥謹半身沒入黑暗之中了，葉思思著急一揮手攔在程淼麵前，靈氣如同颶風一般掃來。
“不準去！”
“這可由不得你了。”程淼冷哼一聲，千絲玉鐲忽地閃過一絲銀光。
頓時，葉思思便發出一聲尖叫，隻覺雙腿莫名一軟，啪得倒在了地上，靈氣也悄然消散。
“你對我下了毒？！”
程淼用靈絲收回紮在她腿上的六根銀針，道：“給你去去濕，放心，魏辰光和白辰都能證明你已經盡力阻攔過了。”
她悠然進入洞穴中，葉思思的雙腿也漸漸恢複知覺，她狼狽地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跺了跺地，仿佛把那塊土地當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仇人。
抬起頭來時，正對上魏辰光驚愕的雙眼，她更是氣急敗壞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罵道：“看什麽看！”
白辰呃了一聲，上前一步道：“葉小姐，還請麻煩您照顧一下魏先生。”
葉思思頓時心裏升起一股不安，她惡聲惡氣道：“你去哪兒？這是你的事，別想甩給我。”
“我也要進去，程小姐和商先生可能需要人保護。”
話音剛落，他便也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地穴，留下目瞪口呆的葉思思和魏辰光兩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葉思思瞪著那觀音洞的洞口，氣得直跺腳，“媽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魏辰光，不耐煩道：“別他媽亂跑，你出事可跟我沒關係。”
而後也不看魏辰光的反應，一下走了進去。
魏辰光沉默了，他手裏還提著那高瓦數的手電筒，光芒亮眼，他卻隻感覺到一陣陰森可怕與獨孤寂寞。
……
洞外發生的事其實不過幾分鍾，程淼和商彥謹不過進入地穴一會兒，還沒走出多遠，身後便傳來了腳步聲，緊跟著白辰的聲音。
“我比較好奇地下的狀況，所以跟來了。”
這理由敷衍的，程淼連吐槽都懶得吐槽了，人都已經下來了，還能怎麽辦？
一片漆黑中，隻有程淼的手機發出黯淡的光芒，照射著擺在幾人麵前四通八達如鼴鼠巢穴般的地洞。
洞穴裏麵陰冷潮濕，泥土踩上去軟軟的，踩得重些甚至還能滲出些水來，因此前人走過的腳印非常明顯。
最多最混亂的腳印都重合在了一起，進入了最左邊的一條通道，但另外幾條通道口也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腳印，看起來比較新，至少也是今天之內留下的。
有可能是第一批調查隊分流探索形成的，程淼細細感受著這些通道內部傳來的氣息，都一樣——
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股有些熟悉但又讓她準確描述出來的味道，似乎是在什麽地方聞到過，但記憶實在不夠深刻。
她於是轉頭看向商彥謹與白辰兩人。
“選吧。”
“程小姐都無法決定的事，我又能如何抉擇呢？”
商彥謹嘴上說著不知道，身下的輪椅卻拐向了與大部隊相鄰的一條通道裏。
“這條路更容易求救。”白辰提出自己的想法。
程淼自然也抬腳跟了上去，這時，三人背後又出現了一個腳步聲逐漸靠近，葉思思惱怒的聲音接踵而至。
“你們是瘋了嗎！非要來找死！”
“你大可以留在外麵。”程淼頭也不回。
趕到的葉思思大罵一句，“你當我傻是嗎？你們要是團滅了，我肯定會被公會懲罰的。”
“不是有魏辰光嗎？”
“哼。”
葉思思用鼻孔噴出口氣，卻沒再說話了，一雙眼睛四處亂瞟，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蛛絲馬跡。
但她的餘光卻一直聚焦在程淼的身上，心中暗道：這靈醫這麽自信地下來，肯定知道裏麵的情況是怎麽回事，想獨吞功勞，順便還能撈一個解救調查組的榮譽上來，我可不會讓她得逞。
葉思思心裏的想法程淼自然無從得知，她隻是夾在白辰和商彥謹兩人中間，手機的燈光不斷照耀著周圍狹長的泥土牆壁。
但沒有絲毫異常，除了那股越來越濃鬱的腥味，到最後她甚至想要徹底封住口鼻。
可其他三人都表現得像是完全沒有任何味道似的，終於程淼忍不住問道：“你們有聞到什麽味道嗎？”
“沒有。”兩個男人同時回答道。
葉思思則是嗤笑一聲，“哼，不就是點兒土腥味嗎，這都受不了，還當什麽獵魔師。”
“小心一些，我看到有東西在靠近。”
就在這時，一直表現得很鎮定的商彥謹突然開口說道，聲音有些發幹。
程淼也似乎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逝的黑色虛影，趕忙問道：“是什麽？”
商彥謹沉默了幾秒，聲音澀然道：“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