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福之人

隻有她們這種曾經日日以琵琶為伴的人,才懂得顧青昭這一手琵琶彈得有多妙。

顧青昭也許久沒這樣暢快淋漓地談過,她將琵琶遞給丹青,笑著道:“多年未碰,已然生疏了。”

“琵琶算什麽,主子最厲害的,還是琴呢。”丹青抱著琵琶,眉飛色舞地說著。

眾人一聽,更是驚詫,想起之前白承徽與齊良娣在琴藝上爭高下時,自家主子隻說不會彈。

如今想來,哪裏是不會,分明是藏拙呢。

存菊染菊看她的目光愈發熱切了。

顧青昭也照例給了她們荔枝作為獎賞,是讚她們琵琶彈得好,也是讚她們於宮中沉寂,還能奏出這樣的曲子。

“這首曲子不好上手,可見你們是技藝深厚的。多年不在舞樂司,還這樣嫻熟,可見是當真喜愛彈琵琶的。”

顧青昭這句話等於承認了兩人的手藝,兩人受寵若驚,“奴婢們獻醜,主子不嫌棄就好。”

“怎會嫌棄,你們這樣是極好的。”

三人得了主子獎賞後,也引出了幾個顧青昭沒怎麽見過麵的侍女內侍的出來表演。

雖然不如前頭那三人,可也都是有出彩之處的。荔枝是不夠賞的,顧青昭便將點心當作賞賜給了。

幾人顯見也都興奮。

能在主子麵前露臉已然不易,還得了獎賞,這可比被賞了雙倍月銀還叫人得意呢。

眼見眾人蠢蠢欲動,沈臨等顧青昭看累了去歇息時,也召了所有人來說話。

“咱們做奴婢的,有本事讓主子入眼自然是極好的。主子沒阻止咱們做這些雜事,是主子寬厚。滿東宮裏要尋這樣的主子,也是難。隻是若今後誰人膽敢因著主子心善就敷衍了事,不好好當差,反而抓空去苦練旁的東西,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人都是趨利的,看到旁人得了好處,自然也想自己有。

為著防止日後出差錯,自然要一早就將醜話說在前頭了。

不止沈臨,蔡海也耳提麵命揪了管事們的來囑咐,不準底下人瞎鬧。

反正在蒹葭宮裏頭,做好差事是一等要務。

這樣一來,那些有小心思的,也不敢亂來了。

正殿裏的事情白氏自然是曉得的,外頭醉月庭的歡聲笑語她也並未錯過。

“方才顧良媛也派了人來請的,主子為何不一同去高興一番呢?”

新來她身邊伺候的侍女也是昔日從王府過來的,名叫守兒,便是除夕那日陪同兩位主子和緋紫一同打牌的那個。

“我心裏煩悶著,也沒指望著她那有多熱鬧,倒沒曾想,是我看錯了。”白氏笑了笑,目光從林深處的醉月庭處收回來,轉身緩緩往屋裏走。

守兒忙去攙著她,“許是正殿裏緋紫姐姐幾個也怕顧良媛心裏難過,這才叫人表演給良媛看,哄她高興呢。”

“這一日,注定許多人是要不能安眠的。”她苦澀笑著搖頭,“不過顧姐姐可不在此列。她深得殿下喜愛,哪裏需要愁這些。”

“可良媛自打入府至今,也有兩年了,今年更是恩寵未斷過,怎麽一直都沒動靜呢。”

守兒的疑惑也正是她不解之處,“之前曾聽她說,身子有些不好,可這兩回生病,藏藥局多少補藥是送上去,早該好了。還是說,是顧姐姐年齡尚幼,才一時沒懷上的?”

“奴婢想著也是。眼下東宮裏頭,也就王承徽年歲小她一些呢。”

白承徽就頷首,“顧姐姐是有福之人,想來也該有身孕了。”

“主子不難過嗎?”守兒小聲問她:“顧良媛若是有了孩子,殿下隻怕更在意了。”

“旁人有孕,我自然是難過的。”白氏垂眸輕歎,“可若是非得有人有孕,我倒寧願是她。這樣我才不會覺得自己輸得很難看。”

想她昔日也是寵冠後院之人,誰能與她比肩?

可是時過境遷了,再不是在王府裏的光景了。

“主子別傷心,您還有大皇孫呢,等明年大皇孫滿了周歲穩了下來,殿下便能給大皇孫定下名字計入大邕皇室玉冊,到那時,無論誰人也無法動搖您的地位了。您始終是為殿下誕下大皇孫之人,殿下會待您好的。”

說起自己兒子,白氏才算恢複了笑容,“東宮裏人這麽多,殿下日後還有更好的前程,後頭的人必不會少了。我這樣的身份,也不必盼望什麽寵愛了。隻要有樂兒,我就什麽都不怕。”

秋霜閣這邊,也是擠滿了人。

說是人多,也都是進進出出的侍女。正經來的主子也沒有幾位,除了不得不來的龔良媛外,也就是閉門不出許久的裴良娣。

薑芸平日裏樹敵太多,又得太子嫌惡,即便是產子,也沒人願意來。

而裴良娣,自打失了宮權之後,這還是她頭一回出蓼蕭宮呢。

為的,自然是薑芸這一胎。

龔良媛端坐在紅木椅上,借著喝茶的功夫不動聲色打量著她背後那幾個侍女乳母的,暗暗冷嗤。

這是做足了準備,隻等薑芸一生產就奪子呢。

看這來頭,難道是太子允準了的?

兩人默不作聲等著,可薑芸這一胎是早產,過程便有些艱難。

秋霜閣的事情顧青昭自然是不理會的,也無需她注目,有了消息,自然會有人給她說。

日落之時,秋霜閣那邊才終於傳來了消息。

“主子,薑昭訓一刻鍾前誕下一名女嬰。”丹青來稟報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女嬰?”顧青昭驚訝之餘,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說女孩不好。

隻是之前裴良娣將薑芸肚子裏那一胎看得珍貴,滿東宮都以為薑芸要誕下二皇孫呢,可怎料……

“可不是嘛,裴良娣氣得臉色鐵青,當場就離開了。”丹青壞笑著,又道:“可奴婢想著不管是男是女,總歸是殿下的孩子啊,裴良娣又為何不要呢?”

“於裴良娣和薑昭訓而言,自然是很不一樣的。”

皇孫意味著日後有資格跟在太子後頭繼承大位,可女孩兒就不同了。

主仆正說著話,蔣忠祥就到了。

他才從秋霜閣過來,是來給顧青昭請平安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