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吳美人歿

可朝臣最前頭的那幾個,麵上並未有任何異樣。

顯見是早知此事的。

回鸞之前,照例先在行帳內小歇片刻。

“主子,承化伯夫人來了。”

自薑深及其母獲罪後,承化伯府交到薑進手中,薑進也因才受用,眼下是替唐昀做著皇商的生意。他與妻子楊嫋共同進退治理伯府,這些年光景下來,承化伯府漸漸興複,逐漸從末位伯府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更因著昌安伯世子楊來安兄弟倆的緣故,承化伯府在京城更得話語權。

甚至因身體調理得當,兩人前年喜得麟兒。

夫妻倆有這福分,楊嫋甚是感激當初的恩人顧青昭。

甫一進行帳來,她就矮身下去行了大禮。

“娘娘。”

“快起來。”顧青昭親手去扶她,楊嫋很是受寵若驚,“怎好勞動娘娘。”

“你我何必說那些生分的話。”顧青昭拉著她坐下來,“這些年可還好?”

“都好。”楊嫋重重點頭,“托娘娘的福,我與夫君,再沒有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了。從前為著避諱,娘娘沒有宣召,我也不敢輕易進宮了。如今娘娘功德圓滿,總算是苦盡甘來。”

皇貴妃可如皇後一樣接見朝臣家眷的參拜,她眼下來,也不會太惹人注目了。

“接到娘娘的消息,我立馬就來了。”楊嫋很是鄭重,“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我與夫君,必定赴湯蹈火,為娘娘促成。”

本就是小憩的時候,沒有多少時間,顧青昭也不拐彎抹角了。

“永清伯府,如今你能知曉多少?”

提到沈家,楊嫋自然是沒什麽好印象的,甚至可以說是結仇了。

不過正因如此,楊嫋才不會對沈家少了關注。

“永清伯府降爵之後,除老伯爺有一個六品虛職榮養之外再無其他,許多良田鋪子也都依例歸還朝廷,再不得用。其內也是一盤散沙,想來不成什麽氣候了。”

“依你所言,永清伯府如今是遠比不得從前富庶的?”

楊嫋輕笑,語氣中頗有不屑,“即便還是侯府的時候,便不算什麽富裕的,眼下,自然更艱難些。”

昔日的承化伯府雖然比不上永清侯府,可楊嫋的母家昌安伯府,可是一等一的有錢人家,自然瞧不上永清侯府。

這樣說著,楊嫋突然意識到什麽,詫異著看向顧青昭,“娘娘特意說此事,可是懷疑,沈家還有其他進項?”

並且沈家還在無意中透露出其不菲的錢財來,被皇貴妃發覺了。

否則,皇貴妃何以這樣問?

顧青昭隻能道:“尚還不能確定,”她看著楊嫋,麵容嚴肅,“這也正是我尋你來的緣由。”

楊嫋很聰明,轉念間知悉了皇貴妃的心思,“娘娘是要我暗中探查沈家?”

顧青昭點頭,“我在宮中多有不便,我父兄眼下又是在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受人側目。想來想去,總沒有你那裏來得方便又隱蔽。”

楊嫋很是認同,並和顧青昭說起些她不曾知曉的事情,“娘娘所言很是,自陛下聖旨冊封您為皇貴妃後,我也常聽人打聽查探顧府中事。不管那些人是好意還是虛情,總歸是要提防著些。”

於是她鄭重道:“娘娘放心就是,您的事就是我們夫妻倆的事。”

自打接手承化伯府後,楊嫋與京中夫人們的交集也多了,為著能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她甚至有意深交了好幾位消息靈通的夫人。

而薑進這些年也並不平庸,因為經商,他的消息來源,比一般官宦都更可靠,獲取消息的渠道也多。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府邸,你要幫我留意一二。”

“娘娘請說。”

“齊府。”

欒青山祭禮過後,顧青昭的冊封禮日期定了,京中成雙成對的好事也漸多起來。

頭一個要舉辦婚事的府邸,是承恩國公府。

太後為李甫和季家二姑娘定下的大婚日子,是十月初七。

邱盡霜是“病亡”在冬日裏的,李家到底等不了太久,一年之期才過,便要繼娶。

對於此,長陵侯府不敢有絲毫怨言。

而紀國公府,也盼著早些同陛下的外祖之族搭上關係,並不在意這些小節。

除此之外,還有好些人家都要娶妻嫁女的。

顧青禮和紀似錦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王佑和顧青影,也打算在兄長大婚過後籌辦婚事了。

民間有喜事,皇室自然也不少。

好幾個宗室子本選定了正妻,拖到眼下,也實在該成了。

大邕六年的八月,宮城內外喜意綿綿,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值此佳期,茯苓宮卻傳來了訃告。

“茯苓宮的吳美人,歿了。”

聽到消息時,顧青昭執著書冊的手晃了一下。

許是驕陽太刺目,叫她許久抬不起眼來。

“何時走的?”

“日中時分,”紅韶麵色不忍,“茯苓宮的侍女說,吳美人晨起難得下床去外頭走了走,用過午膳之後躺下去,便再沒醒來。”

“日中啊。”顧青昭合上手中的書冊,透過支摘窗看外頭庭院裏衰敗的早菊,喃喃道:“當年我與她入王府時,也是日中。”

久遠的記憶紛至遝來,她眸光漸漸不再聚焦。

“隻是那時是五月,傾盆大雨,她還打濕了衣裙。”

她垂眉,輕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誰聽一樣,“總不似今天這樣驕陽朗照。”

聽出顧青昭話裏的悲傷來,沈臨替她收了書冊,勸慰了一句,“世事無常,生死難料。主子莫要太過傷心了。”

“倒不是傷心,”顧青昭手裏書冊被抽走,覺得空落落的,她收回目光,和沈臨道:“就是覺得她本該好好的,如今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二十過半的年歲,正是女子最嬌豔動人的時候。

吳美人,卻早早凋零了。

就像窗外的早菊,任憑陽光普照,還是無法起死回生了。

“為我尋一件素色衣衫吧,我去看看她。”

吳美人雖然才晉封,可她素來不得寵,位份不高,生前又無子嗣,死後喪儀自然簡樸得厲害。

整個後宮唯有茯苓宮後東配殿裏正經掛了白,茯苓宮外頭匾額上那塊白布,還是張嬪顧念著往日情分叫人添上去的。

顧青昭和白良妃進門的時候,隻覺得茯苓宮冷清得緊。

“茯苓宮主位是張嬪,這布置,雖算不上盡心,卻也不算委屈了。”

一個美人而已,臨了又能有多大的體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