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榮太後暈厥

“怎麽支支吾吾的,有什麽話就說。”唐昀沒抬頭,手中筆杆子沒停。

吳英端著快要燃盡的燭台下來,躬身道:“是沈嬪在外頭,說是有要事和陛下相商。”

“叫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他忙著處理朝政,連昭兒都沒時間見,哪有功夫見什麽沈嬪。

“回陛下,一刻鍾前奴婢就打發過沈嬪一回,隻是她不肯走,死活要見陛下,還說南邊大旱過後會有更大的災禍。若是陛下不見她,定要錯失良機。”

筆尖微頓,他抬頭,眼裏閃過厲光,“她真這樣說?”

“是。”

沈嬌盛裝而來,滿頭的珠翠被蓬萊殿的燭火映照折出刺目的光來。

唐昀微微眯了眯眼,看著底下盈盈福身聲音嬌柔之人,眉眼微蹙。

“陛下萬安,嬪妾漏夜前來,正是想為陛下分憂。”

“有什麽話就說。”

沈嬌沒想到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陛下還對她這樣冷漠。

她咬牙,等陛下聽了她的話救助了南邊災民,陛下必定會對她另眼相待的。

“蜀地諸州今年大旱,依嬪妾看,旱災恐怕還要持續一月。蜀地百姓更因旱災收成銳減,明年隻恐四處饑荒,嬪妾想請陛下早做打算,集北方之糧而治南。”

唐昀眉心添了許多燥意,“旱災持續之事司天台早有預料,至於囤糧之事,三省六部的打算做得不會比你早。”

他本以為沈嬌這樣鍥而不舍,私心裏也盼望或許她真能說出什麽救民救災的策略來,沒曾想是來說廢話的。

“你退下。”他不再看她,再度垂眉去看折子。

沈嬌驚愕,她沒想到大邕官員這麽早就做足了打算,那她提前準備好的應對之策,就顯得十分滑稽可笑了。

見吳英就要請她出去,她忙不迭道:“陛下恕罪,嬪妾還有一事……”

“沈嬪說七月渝州會有地動之災?”未央殿內,顧青昭正從書架內取出一卷《大邕地誌》。

緋紫懷裏還抱著兩冊書卷,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頷首回話:“是,陛下覺得她謠言惑眾,沈嬪還列舉諸多治理旱災和地動之後的措施,隻是陛下並未聽取。勒令她回若華殿了。”

顧青昭走到桌案前,將書冊翻到渝州的篇目,細細查看。

緋紫將書冊一一放在她手邊,以便她取用。

“沈嬪回若華殿後,還大言不慚,說滑州、汴州等地就快要發洪災了。”

顧青昭目光從地圖上的渝州挪到黃河沿岸,“滑州、汴州地處黃河沿岸,每年汛期勢必要遭一些水患,但因經年來治理之故,每臨發大水前,地方官員自會調度兵員修築堤壩,引渠分水。自陛下治理兩河後,未有大禍。”

“是啊,”緋紫重重點頭,“黃河沿岸官員早有準備,即便下再大的雨,也是不懼的。”

顧青昭沒再理會。

緋紫見她一直在翻看蜀地渝州巴州等古往今來的災禍記載,不由狐疑,“主子您看這個做什麽?”

這些書冊一直都收錄在司天台,顧青昭前些日子突發奇想,求了唐昀從司天台給她搬來這麽些書。

“左右閑著無事,”顧青昭沒抬頭,“你再去將書架上其他年份的全找來。”

緋紫依言找來,剛想勸她仔細眼睛看疼了,餘光就瞥見落地罩處來了人。

紅韶腳步匆忙,麵色發白,“主子!慈安殿太後娘娘不知怎得突然暈厥了!”

顧青昭一驚,雙手駭得微抖,“快,備駕!”

榮太後是肺上的毛病,這些時日越發食不下咽,不過一月,人就消瘦得不成樣子了,躺在芙蓉塌上,一臉的蒼白。

貴妃扶著她,幾欲落淚。

殿裏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嬪妃,麵上都是關切的模樣。

顧青昭站在人群前頭,看著那位仁厚慈善的老太太這樣閉著眼受著痛,心中的酸澀幾欲噴湧出來。

為何疾病總是找上心慈之人?

榮太後為了大邕忙碌辛勞了一輩子,臨了卻要這樣叫她不得安寧……

“陛下駕到!”

話音未落,他已大步邁入殿中。

唐昀才從蓬萊殿趕來,朝服都沒換,見了太後便是滿心滿目的擔憂。

榮太後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子看他,“昀兒來了啊。”

“母後。”他替了齊貴妃扶著太後,眼眶裏有淚珠湧動,“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突然這樣了。”

邊上站著尚藥局的正副官員,“陛下,太後娘娘的病早年便有初兆,奈何心中鬱結未散,才落了這一身的疾病。如今之計,唯有日日加以藥物治療,輔以靜心調養,保持心情愉悅方能有好。”

唐昀頷首,又問:“行宮幽冷,可於太後身子有恙?”

“回陛下,相比於京城的風沙燥熱,行宮更適宜太後安養。更何況旅途勞頓,太後大好前,萬不可輕易挪動。”

“朕知曉了。”他點頭,正色告誡,“定要傾盡全力醫治太後,萬不可再有閃失!”

“是。”

他用嚴厲掩飾內心的茫然無措,眸光中盡是不安之色。

太後努力擠出個笑寬慰他,“我這是上了年紀,避免不了的咳咳……即便來日我有什麽差錯,醫師們必定也是竭盡畢生所學了的,昀兒你咳咳咳……”太後虛弱地說:“你萬不可遷怒降罪於他們。”

“這時候了您還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齊渺癟著嘴,“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榮太後淡然,“我本就到了這個年歲了,人都有這麽一遭,有什麽好怕的呢。”

話語裏,竟是隱約沒了要生的意思。

病入膏肓的人,若是心裏再沒了心心念念的東西,哪還能有個好。

“太後就算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可皇孫們還小,太後也舍得嗎?”顧青昭說話間,唐澤等幾個皇子公主就小跑著來了。

最大的唐寬,也不過六歲半,最小的唐澤,才四歲多一些,一個個眼裏帶著淚花撲在她床前。

“嗚嗚皇祖母,孫兒以後一定好好上學聽課,隻要您好起來。”二皇子唐翊是太後的孫兒,亦是她嫡親妹妹的外孫,一向最與太後親近。

另外三個,不管生母是誰,太後也是從來沒有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