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血
服務台的珠簾晃動，這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冬夜格外醒目。
住宿的客人陸續從外麵回來了，大家熱情地和父女倆打招呼，然後上樓，幾分鍾後，秦奎年讓顏熙上樓了，自己則是去了大廳服務台。
服務台上擺著兩個滿是鮮花的玻璃花瓶，周軼將剪刀收好，正在清理台上的包裝紙還有一些修剪下來的綠葉和掉落的花瓣。她看到秦爸爸出來，朝他身後瞟了一眼。
“小許沒事吧？看他樣子喝了不少，譚叔叔喝愛的那家酒，後勁很大，上次你們醫院的同事，也喝醉了……”
冬季客棧外麵天寒地凍，裏麵溫暖如春，兩個孩子不怎麽喜歡聽周軼嘮叨，但秦奎年很喜歡。他覺得周軼的聲音裏，有家的感覺，每一個字都不是負擔，而是一種幸福。
這種幸福是年輕人無法體會，他們朝氣蓬勃的心此刻是朝外的，想去過憧憬、刺激的生活。當人有一定經曆，曆經千帆後，才明白平凡的難能可貴。
“喝了醒酒的茶，沒什麽問題，就怕晚上發燒，我給譚叔叔說了，要是發燒就找我，這樓上樓下挺方便的。你怎麽不問問熙熙，剛你還往我身後看，是在看她吧？”
周軼將服務台清理之後，將抽屜拉開，把裏麵的剪刀重新拿出來，放到桌麵上的盒子裏。
“誰看她，那丫頭成天到晚隻知道惹我生氣，我們倆上輩子多半是冤家，唉！”
“其實那丫頭挺很在乎你的情緒，在外麵躲了你一整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拉著我去買花給你道歉。
在拿著花進屋那會兒，我感覺她手都是抖的。我剛都說過她了，你也不要生氣了。”秦奎年繼續勸說。
“什麽叫在外麵躲了我一天，說得我多恐怖似的，她在家裏，我會吃了她？你就護著吧，反正她每次出狀況都找你，真以為就一束花能哄好我，這麽多年了，你們隻會這招！”
“你這麽愛她，也舍不得吃掉她，消消火，這花要是不喜歡，我給你換個其他的禮物。”
周軼這次沒搭話，默默將地上垃圾桶裏的黑色袋子拎了起來，轉身就朝客棧外麵走了出去。
剛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她將羽絨服攏了攏，出去了。
沒走兩步，手裏的垃圾袋就被人奪走了，秦奎年一隻手牽著周軼，一隻手拎著垃圾袋將垃圾丟掉了，張嘴就是一團白色的霧氣。
“這家門口就有垃圾桶，你偏要去遠的地方，我剛給張姐說了，叫她看店，咱們正好出去走走。”
終於周軼沒忍住哭了，她聲音哽咽伴隨著風聲：“要是她真出什麽事情，我該怎麽給她去世的爸爸交代，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你不懂，也不明白，顏熙是我一個人帶大的，其中的辛酸真的是曆曆在目。”
情緒爆發的人在控訴，秦奎年在安撫，他知道隻要在發泄了，這事就能過去。
每次顏熙惹周軼生氣，周軼都說這孩子性格像她爸爸，其實這孩子真正是像她的。兩個每次拌嘴，明明都很在乎對方，但都憋在心裏，需要給台階。
但顏熙和母親有一樣的地方，也有不一樣，周軼私底下還是願意開口說心事的，但顏熙從來都不願意說，她從小就自我消化，這麽些年，她沒有主動訴苦過，一直表現得很堅強。
夫妻倆在外麵逛了一會兒，十幾分鍾後回了客棧，在服務台和上夜班的張姐打過招呼，就上二樓準備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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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多，客棧二樓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顏熙離父母的房間不是很遠，加上心裏有事，睡不著，就第一時間推開了房門。她看到邵風知站在父母的臥室門口，正好臥室門從裏麵推開了。
秦奎年披著一件衣服：“怎麽了？”他之前在醫院值班，聽到響動起來得很迅速。
“秦醫生，麻煩你上樓去看看許晉，師傅說他發燒了，全身很燙。”
說話間，顏熙走了過去，周軼也從房間裏出來了。幾個人聽到這話，瞬間清醒。隨後上了三樓，三樓的房間裏燈全部都打開了，**的人皮膚有些泛紅。
“譚叔，確認發燒嗎？”秦奎年問道。
“測我測了體溫，三十九度，我測出來就趕緊叫風知下來找你了，怕等下更嚴重。現在怎麽辦？給他吃藥還是打針？這溫度還是得降下來。”
“你先不要著急，我看看。”說完秦奎年就蹲在床邊檢查起來了，過了一會兒：“就是發燒，沒什麽大問題，我給他放個血就沒事。”
譚教授看著**的人問：“他這樣能放血嗎？要不先給他吃點藥？”
秦奎年搖頭：“吃藥也行，但怕喂藥時藥漏出來，灌藥和灌醒酒茶是不一樣的，喂得少了會影響效果。這個情況不複雜，我給他放點血就行了，他這個情況可以放血。”說話間，從醫藥箱裏找出一根放血針來。
在大家的注視下，秦奎年拿著放血針在許晉的耳尖上戳了兩下，擠了幾滴血出來。
接著讓邵風知幫忙，將人給扶起來，然後在許晉的大椎穴又戳了兩下，皮膚上滲出血液後，他將血擦拭了。
整個過程很快，將手裏用過的放血針放好，秦奎年目光停留在了邵風知臉上。
“我剛碰到你手上的皮膚了，感覺你也有些發燙，要不也測個體溫，如果發燒了，一並給你們把血放了，免得過會兒又上來一次。”
邵風知擺手：“叔叔，我沒事。”
譚教授拽住徒弟，將自己的手放在他額頭上：“還真有些燙，來測個體溫。”
五分鍾後，邵風知在師傅的威逼利誘下，做好了放血的準備。秦醫生的感覺沒有出錯，他確實發燒了，整個人都發燙。
原本昨天衝進火場就有些不舒服，加上今晚許晉的大衣不保暖，寒風使勁往衣服裏鑽，他回房間那會兒，整個後背都是涼的。
顏熙是爸爸的助手，知道要放血後，在醫藥箱裏翻找放血針，結果翻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
周軼：“要不給小邵吃藥吧。”
邵風知點頭，和放血比起來他更傾向於吃藥。剛許晉疼得臉都皺起來了，雖說放血方便，但他寧願選擇吃藥。
顏熙繼續扒拉藥箱，從裏麵拿出兩盒藥。
“這藥都臨近過期了，怕效果不好，沒放血針也沒關係，這裏有5毫升的注射器，用這個放血一樣的。爸，這次我來放，你在邊上看著，指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