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噩夢

禾笙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拉撞到了額頭,小小的痛呼了一聲就跌進了厲岩霆的懷裏。

車外麵的蘭朵被大昆拽上了後車座,吵吵鬧鬧的卻一丁點也沒有再闖進禾笙的耳朵,因為厲岩霆炙熱的體溫,已經灼燒著她紅了臉。

他們雖然是未婚夫婦,卻從來沒有這麽親近,除了上一次厲岩霆要看印記,他們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抱在一起過。

車子啟動,禾笙被慣性撞在厲岩霆的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禾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蘭朵鬧了半晌也沒人理她,最後氣呼呼找了條毛毯蓋著睡了。

車子駛出倉庫圍牆,一眼望去街道上隻有零星十幾隻喪屍,行動緩慢,腐爛程度也相對重,應該是上一個喪屍潮落在後麵的普通喪屍。

這樣的喪屍對異能者來說沒有絲毫威脅,兩輛車沿著馬路開過,異能範圍之內直接擊殺,再遠一些的就不做理會。

道路一旁有些幸存者正趁著間隙掃**鎮上的商店尋找食物,打砸的聲音早已經成為了末世習以為常的雜音,沒有人在意。

守在外麵的人各自清理遊**的喪屍,聽見車輛開過的聲音,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湊到道路兩旁。

大昆和厲岩霆立刻嚴陣以待,雙方沒有任何交流,但都在各自評估著對方的實力。

兩輛車子開過,對方並沒有動手,大昆鬆了口氣,一腳油門開出了柏油路,一路抄近道衝上荒野,擺脫了後麵讓人不舒服的覬覦。

禾笙靠著厲岩霆的胸口,一邊聽他們閑聊局勢,一邊思索著到了小鎮,要怎麽去拿父親留下的那些物資。

正是有些頭緒的時候,禾笙忽然聽到了一聲“咕嚕”聲,越野車的噪音大,這聲音除了窩在厲岩霆懷裏的她沒人聽見。

禾笙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這人長著胡茬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掀開衣服從自己的內側口袋裏拿出了一顆紅薯。

這顆紅薯,是她早上省下來的。

她每一頓都會省下一些,然後混著上一頓省下的吃掉,保證自己的存儲糧足夠新鮮不會壞。

禾笙拉過厲岩霆的手,把自己的存糧塞到了他的手心。

末世不好過,像他這樣人高馬大的,每頓隻吃一顆紅薯土豆,根本吃不飽。

厲岩霆意外地看了看懷裏的人,對上她滿懷期待和討好的眼睛,心裏不知名的東西動了動。

那感覺他無法形容,就好像就什麽被他用力關住的東西,在死氣沉沉的封鎖中被人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沒有動手腳,別浪費。”

禾笙見他遲遲不動,以為是他防備自己,就捧著厲岩霆的手吃了一口紅薯,向他證明自己沒有下毒。

厲岩霆低下頭,下巴蹭過懷裏人毛茸茸的發頂,清透馨香縈繞在他鼻間,溫暖愜意。

說來奇怪,在這末世中,幸存者身上大多沾著汙血腐肉,臭氣熏天才是正常,哪有像她這樣香香軟軟的。

厲岩霆猶豫了一會兒,從紅薯上掰下一半,塞進嘴裏吃掉了。

駕駛座上的大昆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被厲岩霆瞪了回去不再言語。

隊裏物資匱乏,發到手裏的食物本就少得可憐,像她這樣憑白拿出一顆紅薯來,要是被後座上睡著了的蘭朵發現了,一定是又要鬧得人仰馬翻。

禾笙窩在厲岩霆的懷裏,昏昏欲睡,這兩天她一直繃著神經實在有些累,現在靠在厲岩霆的懷裏,安全感十足,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厲岩霆的身體有些僵硬,可懷裏的人又乖又軟,毫不設防地抱著他,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間,綿長的呼吸帶著炙熱,不吵人的鼾聲就落在他的耳邊,每一下都抵著他的心髒。

厲岩霆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眼睛緊閉著,小臉睡得通紅,這樣乖巧不設防的一麵,從來沒有在他的麵前出現過。

自己離開避難城不到一個月而已,她怎麽會變得這麽不一樣了。

厲岩霆硬著的心好像有些硬不下去了,如果她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依賴信任自己,那……

“大哥,你不會對這個女人心軟了吧。”

大昆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副駕駛上,就看見厲岩霆粗糙帶傷的下巴已經落在了禾笙睡紅了的臉上,開始還算克製疏遠的雙手,也已經不再君子,而是把人整個抱住環在了懷裏。

“她都是騙你的,這種情況下她不騙你根本活不下去,你可別再陷進去了。”

大昆一想到以前厲岩霆為這個女人做過的那些蠢事,就恨不能立刻湊過去把這兩個人分開,“到了有人的地方趕緊把她放下,讓她滾蛋。”

大昆忿忿不平的發言厲岩霆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展開了將懷裏的人整個籠住,讓她睡得再暖一些,再舒適一些。

“大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大昆恨鐵不成鋼似的磨了磨牙,再看到厲岩霆對待那女人小心翼翼的動作,氣得差點沒把車開飛了。

“別說話。”厲岩霆拍了拍懷裏不安扭動的人,等她把身體再往自己的懷裏鑽了一點,平靜下來繼續睡著,才看了眼大昆,壓低了聲音說,“我有分寸。”

“你……”你有個屁的分寸!

大昆咬了一下舌頭,沒敢把後半句說出口。

禾笙睡得並不踏實,即便她被溫暖的懷抱包裹著,也一直感到不安。

於是她一個勁地把自己往更深處塞,不斷地讓自己跟這個懷抱貼得更緊,好像隻有這樣,她才能抓住眼前這個人,不讓他再次倒下,然後永遠地離開。

“厲岩霆……”

禾笙輕聲嘟囔著,哽咽的聲音帶著炙熱的眼淚,絕望又無助的砸進了誰的心口。

厲岩霆整個人都僵住了,小貓似的聲音隻有他一個人聽得見,窒息感將他緊緊包裹著,全身上下好像隻剩下了一處還在跳動。

她在喊自己,她在夢中念著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哭了,她為什麽哭,是在夢裏,也想要逃離自己嗎?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禾笙在厲岩霆的懷裏顫抖起來,抱著他的手更緊了,好像要將自己完全嵌進厲岩霆的懷裏,才能讓她找到一點可憐的安全感。

禾笙哭得抽噎,幾乎有些喘不上氣,厲岩霆知道自己應該叫醒她,讓她脫離噩夢,可是禾笙在無意識的夢話,卻像一記重錘,一下砸在他的胸口,讓他半晌動彈不得。

“厲岩霆…我知道錯了,別走……”

禾笙窩在厲岩霆的頸間哭得直打嗝,哭得最傷心的時候也沒有醒。

厲岩霆最終還是沒忍住,環抱著禾笙的後背把她抱得更緊,撫著她後腦上的長發,無聲安慰直到為她驅散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