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還活著怎樣都好
“別讓我說第二遍。”厲岩霆沉聲道。
被叫作大昆的男人有些氣急敗壞，他惡狠狠地瞪了禾笙一眼，轉過頭將滿身的火藥味衝向了段展烽。
禾笙正被扔在矮樓的邊緣，再近一步就會掉下去，被下方集聚著的行屍走肉一窩蜂似的撕扯成碎片，分而食之。
她心有餘悸的退回到安全的範圍，看了看在場劍拔弩張的幾個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厲岩霆的身上。
厲岩霆正坐在大昆身後的一塊水泥樁上，嘴裏叼著一塊紗布，動作熟練的為自己手受傷的手臂包紮。
“姓段的，這事怎麽說？給老子玩陰的是吧？”
大昆拎起禾笙用過的那把斧子，輕飄飄的順手一拋，斧子砸在段展烽的腳下，發出一聲悶響。
“肯定都是誤會！”斧子已經砸在自己腳下，段展烽肯定是再也裝不下去，隻能出來解釋，“出來前我再三告誡過他們，咱們兩隊就是最親密的戰友。隻不過禾笙……”
段展烽故意頓了一下，又說道：“禾笙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是從一個避難城出來的，誰不知道咱們大小姐跟厲老大之間積怨頗深，一時沒能控製住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禾笙聞聲冷笑，這番說辭跟前世一模一樣，三兩句將他從事件中摘出去，把鍋丟給自己任性不聽勸告，最後還不忘給自己定個罪。
以前的禾笙聽到這話必然會暴跳如雷，再自己撞上槍口，但現在禾笙不會了，死過一遍的她將段展烽看得一清二楚，再也不會跳進他的圈套。
反倒是他，接下來的日子，要小心了。
段展烽看不到禾笙眸中的陰沉，他直覺禾笙此刻有些奇怪，但他並沒有多想，勸說道：“禾笙，這件事是你自己鬧出來的，現在厲老大要交代，你趕緊給厲老大道個歉，厲老大那麽寵著你。一定不會跟你計較的。”
“我去你媽的，道歉？”大昆啐了一口，“她想要的是我大哥的命，我今天必須要她以命償命。”
大昆說著，轉過頭看向厲岩霆：“大哥，讓我把這個賤女人扔到樓下去喂喪屍！”
段展烽頓了頓，看了眼厲岩霆的臉色，心中隻覺得暢快，但還是假意勸阻道：“這不好吧，畢竟……”
厲岩霆開口，聲音嘶啞著，似乎混著砂礫，從一顆被丟棄的真心上狠狠地碾過：“別在這裏弄出血來，招來太多喪屍不好處理。”
出乎意料的，厲岩霆竟然沒有製止他，大昆頓感痛快，立刻應道：“知道了大哥，我給她拖到前麵荒野上去！”
大昆大步流星的向禾笙走來，厲岩霆動了動唇最終沒有阻止，禾笙有些慌，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被扔到荒野上去，這一世她必須要留在厲岩霆的身邊。
於是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自己被搓破的手肘，聲音不大，也沒了以往慣有的盛氣淩人，隻有急迫和懇求。
“厲岩霆，我有話跟你說。”
意外對上厲岩霆故作鎮定般躲開的目光，禾笙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重重的泛著疼。
剛要動手的大昆動作一頓，看向厲岩霆，等他的反應。
厲岩霆沒有動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而後者正在為自己受傷的手臂包紮，看起來對禾笙想說的話並不感興趣。
段展烽則警惕的觀察著，雖然他有把握一直把禾笙耍得團團轉，但也說不準哪裏會出現紕漏，讓她知道了什麽對自己不利的把柄。
他跟厲岩霆同屬一個避難城，雖然彼此之間有過節，但這一場危機來得突然，他們互相幫扶著才暫時安全下來。
但現在兩方隊伍都損失慘重，想要活著走出這座城，兩個隊伍就要繼續組隊。
如果這個時候讓禾笙出賣了自己的什麽把柄，對他來說必然是不利的。
大昆見厲岩霆沒有什麽反應，知道厲岩霆是打定了主意，心裏爽快，走過來拽住禾笙的胳膊往出口去。
禾笙的力氣自然抵不過身後的糙漢子，抵抗沒兩下就被拽著拖走。
禾笙這下真的慌了，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拖下樓，禾笙感到絕望，眼前花了一片，小聲嗚咽：“木頭……我知道錯了，別……”
“木頭”，一塊笨木頭。
曾經他們關係還不是那麽差的時候，禾笙也曾這樣喊過他。
在禾笙吐出“木頭”這個名字的時候，厲岩霆愣了一下，緊接著“我知道錯了”幾個字，更是讓他僵住了動作。
異能者的感官高於常人，他甚至聽見了禾笙小聲又小聲的嗚咽。
薄唇抿成一條繃緊的直線，厲岩霆搓了搓手指，眸光望向那個小小的身影依舊擎著銳利，像是有什麽極冷的東西，迎著陽光塌下了一角。
“等等，把她帶過來。”厲岩霆收回目光，喉嚨動了一下。
大昆立刻惱火了，大膽反駁：“大哥！這個賤人就該死，你別聽她的，她肯定是想害你！”
“我沒有！”禾笙聞聲一喜，趕緊為自己辯解，向著厲岩霆的方向大喊，“我隻有一句話，說完之後，你要怎麽樣都行。”
“帶過來。”厲岩霆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顆橘子，放在手心裏滾了兩圈，聲音沉穩不容置疑。
禾笙鬆了一口氣，被身後的人罵罵咧咧的推著帶到厲岩霆麵前。
厲岩霆手裏拿著橘子，一掰兩半然後一下一下的剝開橘子皮，禾笙看著那橘子心裏發涼，就像那人手裏正在被剝皮的是自己一樣。
他現在，對自己很失望吧……
那麽多次，自己都險些將他推上死路……
禾笙默默譴責自己，抿了抿唇，語氣放軟：“我單獨跟你說。”
大昆憤恨的抬起了拳頭，瞥見厲岩霆警告的目光，又悻悻的放下，把人往前推了一下：“你別得寸進尺！還想害大哥？你找死……”
禾笙被推得一個趔趄，身體跟隨慣性向前，差一點就撲倒在厲岩霆的身上，她趕緊扶住身邊的架子，卻依舊沒抵得住那力道，最後還是撲在了厲岩霆的腳邊，狼狽又不堪。
厲岩霆還在剝橘子，動作隻有在剛剛禾笙撲過來的時候小小的停頓了一下，隨後就若無其事的繼續他的動作。
但細看之下，便知他心不在焉，指尖顫抖著，橘子都被他摳破了。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禾笙抽著冷氣，剛剛挨那一下委實疼得厲害，她緩了一會兒，自己撐著架子爬了起來。
這時厲岩霆終於剝完了橘子，抬起眼皮看了禾笙一眼。
禾笙連呼吸都停止了。
以前他溫情時自己總是不屑一顧，現在他眸中帶著凶狠，自己卻那般感念。
還好，他還活著。隻要他活著，怎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