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恬不知恥

也不知道那日觀書絕和老太太說了什麽,後來觀秋水去找老太太要人,無論好話歹話說盡,老太太都沒有給她院子裏撥人。

這正和山霽月的心意,沒有老練的奴才在身邊提點,周氏能辦成什麽樣子?這可關乎著鎮國公府的臉麵。

隻不過霍氏那日從霍家回來,就被鎮國公喊過去了,聽下人說夫妻二人又大吵了一架,霍氏甚至抽了鎮國公一耳光,兩人鬧得不歡而散,連老太太都驚動了。

霍氏一向是這種烈性子,烈性子沒什麽不好,就是凡事慧極必傷,太烈了也有壞處。

山霽月坐在廊下做繡活,眼看觀書絕就要春闈了,她要給他做一雙馬到成功的靴子,繡娘教了好幾天了她也才剛剛上手,剛剛捋著絲線的時候,觀秋水就闖進來了。

很少見觀秋水有這麽生氣的時候,眼底摻著濃濃的戾氣,咬牙問:“你究竟想怎麽樣?非要逼我娘親出醜嗎?”

山霽月緩緩抬起眉眼,在一抹細微的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精致動人,她問:“姐姐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說著,就要去換一種顏色的絲線,慢條斯理,好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觀秋水擒住她的手腕,說:“宴會的事,你母親不肯借人,祖母也不肯借人,那些丫鬟婆子都和稀泥,說不出幾句真話,你要我母親如何辦!”

山霽月好笑地看向她,說:“姐姐說的什麽話啊?當初這起子事情又不是母親壓著你們的頭讓你們接的,是你們自己攬過去的,如今反倒來怪罪我了。”

觀秋水是跟著母親長大的,自然見不得母親受苦,含恨道:“觀明月!我和母親並沒有欠你們什麽,她剛剛回到這個家也很不容易,你怎麽可以這麽惡毒!你是千金大小姐,什麽人在你眼裏都是消遣,可你能不能放過我和我母親。”

放過?山霽月斜了她一眼,把手一分分掙脫出來,說:“什麽叫放過?這整個府裏的丫鬟婆子又不是隻聽我的使喚,我也就隻使喚得動我院子裏的人,姐姐可別太高看我了。”

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徹底激怒了觀秋水,觀秋水指著她道:“是你非要鬧這麽難看的,以後可別怪我!”

“我怪你什麽?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還來反咬我一口,晦氣。”山霽月嗤笑道。

“觀明月,你真是恬不知恥!”

山霽月原本不想理會,可看到窗外的一抹身影,又暗自拿起了案上的針線,把針對向自己,倒吸一口涼氣,道:“嘶——姐姐,你要做什麽?”

針頭刺中了瑩白的蔥指,一時間殷紅的鮮血溢出來,順著手指落到了掌心,聽到裏麵的驚呼,院子裏的人也幾步跨了進來。

黑色的玄鶴大氅,玉冠高束,劍眉星目,儼然是霍成瓔。

霍成瓔的目光越過觀秋水,率先落在山霽月身上,隨即幾步過來,問:“明月,怎麽了?”

觀秋水稍稍一愣,甚至不知道觀明月是怎麽被刺的,隻見她也沒有去擦血跡,隻是抬著手輕輕吹了一口氣,霍成瓔就率先一步到她身邊了,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替她裹好手指。

還不忘噓寒問暖,“怎麽弄的,這麽不小心,疼不疼?”

觀秋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分明霍成瓔以前是最討厭這種揉捏造作的,甚至還說“京城的女兒太嬌氣,你這樣的就很好,很吃苦,和我玩得起來。”

當初和她說不太喜歡觀明月的是他,如今對觀明月關懷備至的也是他。

觀秋水稍稍後退了兩步,最終在霍成瓔幫她上藥的時候倉皇離開。

霍成瓔看著婢女翻出來的一大堆名貴藥材,覺得荒唐又好笑,道:“你這兒也太小題大做了吧,說不定還沒上藥呢它就好了,姑姑果然太嬌慣你了。”

山霽月看著觀秋水離開的背影,說:“你怎麽過來了?”

霍成瓔道:“祖父從邕州送來一些東西,母親讓我給你和姑姑,老太太,周氏和觀秋水送一些過來。”

畢竟周氏和觀秋水也回來了,霍家什麽都不表示也不太好。但霍夫人心底總是不願意見周氏和觀秋水,就一直拖著沒過來。

能從邕州送過來的,應該大多都是絲綢珠寶,或者一些他國的稀奇玩意兒,霍成瓔又回過頭,才發現觀秋水已經走了,攢眉道:“她都沒有和我打招呼,怎麽就這麽走了?”

山霽月含笑說:“誰知道呢。”

霍成瓔便把給她準備的壓箱底的禮物拿出來,是一麵鏡子,但又不是渾濁橙黃的銅鏡,而是明亮的如寶石一般,打磨光滑的鏡子,山霽月眼底微微一亮,說:“世上還有這種好東西呢?”

她對著鏡子別過頭,鏡子裏的人和她一般作態,隻是相比銅鏡,她的每一根頭發絲兒都格外的清晰,人的一顰一笑都映在裏麵,明晃晃的,十分好看。

“還是我娘懂你,就知道你喜歡,特意給你留的。”霍成瓔道。

這麵鏡子並不是什麽珠寶,隻是勝在打磨得光亮,極其難得,周遭還嵌了瑪瑙,雕了花,是極其難得的禮物,便是她做長公主時也沒見過這麽好的東西。

山霽月歡歡喜喜地收下了,又喊了個小丫鬟來,把這些東西都送往各個院子裏。她拿著珠花對著鏡子比劃,銀燦燦的,十分奪目。

霍成瓔看著她對鏡簪花,眼底的笑意也越來越深,山霽月道:“國公府過兩日有宴會,到時候再給你遞帖子,來找我頑兒。”

霍氏這個當家主母不管宴席的事,老太太也不過問,就是不知道周氏和觀秋水那邊又會想出什麽法子。山霽月是不打算管的,照例逗貓看書,偶爾觀書絕要來考察她的字寫得如何。

到了宴會那一日,山霽月倒是早早地起了,挑衣裳首飾,對鏡梳妝打扮,收拾了好一會兒,南府海棠的裙裳配上嵌了明珠的繡花鞋,滴珠簪子搭配得當,還有霍家送來的紅寶石做了步搖,整個人珠光寶氣的。

好在她生得出挑又身份貴重,壓得住這一身衣裳,便是遠遠走來也是極討喜的。

丫鬟知道她愛聽吹捧的話,笑著說:“姑娘今日,要壓下滿園子的人了。”

橫波顧盼,山眉微蹙,她微微旋身,是極好看的。

“姑娘,顧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