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友鄰

“算了！”黃經理果斷掛上電話，“等著，我過來！”

“你，你，你，還有你，”矮胖子點了四個人，“跟我走，”最後指著穿著一身淺紫色羽絨服的女人說，“你留下看著他，看他不行了就給他喂藥。”

說完先一步走上升降台，待其它幾人跟上後按下開關，隻聽一陣“隆隆”聲，升降台緩緩朝頭頂升起，直到傳來液壓契合“哢噠”聲，一行人接踵的腳步聲隨著一扇門關閉後消失。

留下來穿紫衣的女人裹緊了身子，見半靠在鐵皮盒子裏的寧瑪神情萎靡，從兜裏掏出一個保溫杯，扭開杯蓋倒出一些冒著熱氣琥珀色的**送到寧瑪嘴邊。

一股淡淡的鬆香的在寒冷的空氣中彌漫，寧瑪幾乎是下意識吞進口中，是鬆茶熟悉的清香夾雜著欲罷不能的甘澤。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寧瑪語氣裏透著虛弱，“你老實和我說，我不想臨死都不知道到底喝的是什麽。”

女人稍微撤開擋在口鼻處的絨蓋，露出一張青春不再卻仍風韻猶存的麵容，可惜如果身穿白大褂或者鏤空的吊帶會更熟悉一些，用手緩緩劃過眼前男人接近蒼白的臉龐，眼角帶著一絲不忍。

寧瑪感受到指尖傳遞的溫度，在即將收回時一把握住，“我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被迫的嗎？”

“不是，”酒店的兼職醫師，曾和寧瑪曖昧一夜，叫做“丹木花”的女人擠出一絲不由衷的苦笑，“剛才帶他們走的那個——”

“黃經理？”寧瑪望著懸停在頭頂的升降台，“我剛來酒店那晚就見過他。”

“嗯，”丹木花也抬了下頭，這會兒凍庫裏寂靜無聲，如同遠古的冰川，比之更冷的是她接著說的話，“他是我老公，我們計劃著找到你的天珠就離開這兒。”

寧瑪臉色如冰塊般寒冷，“所以我們獨處的那一晚，還有在你的醫務室，你都是逢場作戲？”

“差不多吧，”丹木花承認道，“他讓我接近你，足夠近，最好喝點酒，和你聊，什麽都好，隻要是關於你的一切。”

“我沒搞懂，”寧瑪有些迷怔，“如果你們一開始計劃要搶‘心珠’的話，後邊為什麽又要搞那麽多事？”

“我和你想的一樣，”丹木花把杯蓋扭回保溫杯上，“但我老公他不同意，具體為什麽他沒說，我倒是問過，他隻是讓我照他的安排的做。”

“其實如果你們在我第一次發生意外時……”寧瑪想起差點在遊泳池溺斃的場景，盡管此刻寒氣無孔不入，仍周身打了個冷顫，“那會兒‘心珠’還在我身上。”

“現在呢？”丹木花低下頭，兩人的臉又一次湊得足夠近，甚至能感知彼此的呼吸，“你告訴我好不好，我能讓你離開得沒那麽痛苦。”

寧瑪望著曾經耳鬢廝磨的對象，嘴角扯起無力的微笑，“不如，你先帶我看看我身後會躺著的地方，應該有幾個鄰居吧。”

“我帶你去看，”丹木花帶著迫切的語氣，“你會把你說的‘心珠’給我？”

寧瑪望著對方充滿希望的雙眼，前一夜還裹著一絲濃情，不置可否的說道，“帶我去看看吧。”

“好，我帶你去。”

丹木花先來到貨台前把升降機降到底層，然後回過身推起寧瑪躺著的鐵盒子，振動中牽扯到斷腿，傳來一股錐心的疼痛，還好隻疼了一下，額頭滲出的虛冷幾乎瞬間冷凝。

寧瑪發現棺材似的鐵箱並不難移動，接著看清地麵不明顯的凹槽，沒猜錯的話是連接剛進來時的送貨通道，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些難以理解，映像中的冷庫都是從貨運電梯進出貨物，還是第一次見有專門螺旋曲線似的甬道。

帶著疑惑開口問了下，在身後推著鐵皮櫃子移動的女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隻聽說修建這間酒店時並不是新挖的地基，好像是在什麽舊址上改造出來的。”

丹木花把鐵皮櫃推進升降台，然後繞到右側，一根掉下來的電線上垂著一個操作盒，上邊隻有紅、綠、黑三個按鍵，每一個都比硬幣還要大一圈不止。

在按下綠色按鍵後，寧瑪感覺身下的平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天花板的電機帶動皮帶把四個支點鎖鏈繃緊，在一陣“隆隆”聲中向上升起，很快越過第一層，然後是第二層。

“兩個小時，”丹木花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又看了眼手腕上的女士手表。

“什麽？”寧瑪問道。

“沒什麽，”丹木花待升降台下方傳來“哢”的一聲鎖扣聲後，又走到另一邊，寧瑪勉強歪著頭發現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操作台，台子上有個類似大頭針一樣的大號搖杆，女人回頭瞅了一眼寧瑪推了上去。

寧瑪驚訝發現升降台不僅能升降還能左右平移，凍庫是“3*3”的構造，升降台先是往左平移到盡頭，又在繼續的操作中往後退去，大概退到2/3的位置，丹木花按下操作台上紅色的停止開關。

此刻寧瑪正對著的是凍庫天花板的方向，能清楚看清位於貨架的最頂端仍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食材，但與下兩層不同的是，頂層全是碼表整齊的鐵皮櫃，一組九隻，三組占滿一層。

“你得轉過來，”丹木花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不然你看不見。”

寧瑪把頭扭到極限也僅僅能看見背後仍然是一排鐵皮櫃，隨後身下傳來一陣尖銳的“吱吱”聲，是女人推著寧瑪轉著方向，沒想到女人使出全力的力氣並不小。

但也僅僅推了差不多半米左右，好在偏著頭已經能看清側麵的情形，在正中麵對的九隻鐵皮櫃中，其中最下層空出來一個空位，黑呼呼的像是掉了一顆門牙。

不用問，寧瑪哀傷地想，身下這隻鐵皮櫃剛好能契合進去，像拉出來又塞進去的抽屜，如果這回不能全身而退，那自己將化身為“一級豬肋排”和緊挨著的“一級豬裏脊”，“一級豬前膀”以及其它豬身上的肉塊一起冰凍於此。

“你確定要看嗎？”丹木花望著寧瑪的眼睛。

後者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不過在這之前，麻煩再給我喝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