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息事
寧瑪目視去而複返的情侶消失在電梯間，隨後被大堂經理請到一旁的待客區。
不遠處的假山小橋景觀潺潺流著溪水，嘩嘩水聲遮擋住兩人的交談聲。
“請問你貴姓，”寧瑪望著經理胸前銘牌上刻著“索朗輪珠”，按照當地人要麽稱呼母姓要麽全名，這一點不太確定。
“我叫索朗輪珠”大廳經理說道，“叫我輪珠就行。”
“是這樣，輪珠經理，”寧瑪沒在姓氏上過多牽扯，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又仔細敘述一遍，得到一副同樣驚訝的表情，明顯對方對發生人命相關的事完全不知情。
“請您稍等，”經理快步走回前台取出一本相當厚重的工作簿，翻閱到其中一頁仔細瀏覽一番，然後又走了回來，“不好意思，寧瑪先生，我不確定昨夜酒店是否有墜樓事故，稍後我和安保了解一下再回複您看可以嗎？”
寧瑪望了遠處攤在前台上工作簿一眼，從對方眼裏看不出任何隱瞞的跡象，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盡管知道不可能還是問道，“那個，”指了指工作簿，酒店前廳日誌，“我能看一下嗎？”
“不好意思，”經理意識到麵前的客人想要什麽的時候，直接拒絕，“酒店內部的工作檔案是不能給客人借閱的。”
寧瑪沒有堅持，換個角度問道：“那上邊有沒有寫是什麽原因給我換的客房。”
“是因為您的投訴，”大堂經理複述道，“昨晚您所住的商務間存在屋頂漏水安全隱患，我們的夜班經理為您調換到行政貴賓。”
“屋頂漏水？安全隱患？”寧瑪不確定問道，“投訴？”
“額，”大堂經理可能也是極少遇到的狀況，並且以為對方的反問是帶著質問的語氣，“萬分抱歉，莫爾頓酒店沒有帶給你盡善盡美的入住體驗。”
“啊，沒有，沒有，”寧瑪對突如其來的致歉感到有些迷惑，解釋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請問你們昨天的夜班經理現在在哪，我有點事想問下他。”
“黃經理嗎？”輪珠經理回複和前台一致，“他下了夜班這會兒應該在寢室休息。”
盡管知道不禮貌，寧瑪還是猶豫了下說道，“可以的話能給他打一個電話嗎？我需要和他確認剛才和你說的事情。”
作為一直秉承顧客即是上帝的五星級酒店服務理念，站在對麵的大堂經理立刻掏出手機，隻是稍微側著身子撥出電話號碼。
撥通後一直沒有人接聽，響過幾聲後寧瑪示意先掛斷，同時問道：“他今晚會繼續夜班嗎？”
女性經理點了點頭，“或者中午我再打給他，讓他和您聯係下？”
“感謝，”盡管有一肚子疑問，目前來看也隻有這樣，指了指二樓，“那個，二樓是餐廳嗎？”
“是的，”輪珠經理明顯也鬆了口氣，“這邊請！”
餐廳比想象中大不少而且同樣裝修豪華，偌大的空間擺放著白色餐布桌椅，卻有很大一部分空著，應該是因為旅遊淡季外加連日陰雨導致縮減的客源被撤下，從視覺看上去顯得很大一片空白。
早餐很簡單，同樣是隻有少數客人的緣故，餐廳提供為數不多的品種，主要還是以中餐早點為主。
寧瑪早已厭倦了土司三明治之類，很有興致地盛了一碗稀粥，一碟小菜，一個饅頭外加水煮蛋，挑在靠窗的位置，隻要扭頭即能看見酒店內庭裏情形。
大雨天的室外咖啡吧當然不會有一個人，從樓上的角度也分辨不清昨晚墜樓的痕跡，不過沒算錯的話，差不多在數過去第三張咖啡桌右側半米外的排水渠即是。
撕下一口麵食放入嘴中，玻璃窗被雨跡沾染斑駁，餐廳內寥寥幾人也全都沒有交談，隻有低沉的小提琴名曲微不察覺在空氣裏流淌。
寧瑪和著碗裏的稀粥，昨夜被入室那一幕仍曆曆在目——黑衣人目標很明確，衝著價值連城的心珠而來，否則不會一上來直奔裝著心珠的木匣。
其次，摔到樓下當場斃命？大概率是死定了，如果沒有死，也沒有聽到類似急救車的鳴笛聲，就算那會兒山路斷掉，至少酒店裏的工作人員清楚。
但明顯這會兒在崗的員工——無論前台還是叫輪珠的大堂經理對昨晚發生的全都一無所知。
下飯的小菜是普通的榨菜，入口微鹹裏帶著一縷回甜——這麽說來，隻可能有一種解釋：
酒店想壓下整件事，畢竟知名景區的五星級酒店如果傳出入室盜竊外加高空墜亡，不巧公布出去對酒店聲譽絕對是毀滅性打擊。
想通了這一截，寧瑪把最後一口稀飯劃拉進嘴裏，從700一晚的商務套間換到3000的行政豪華也有緘口的意味。
所以……該報警嗎？
寧瑪望著窗外黑壓壓的天空，仍舊是烏雲密布，熱帶暖濕氣流被周圍平均海拔3000米的山脈駐留，集中匯聚造成這場連綿不斷大雨的主要成因，外加今年雨水比往年更加豐潤，連下幾天幾夜也不為過。
大雨同樣也會衝刷掉一切浮於表麵的印記，大到鬆散的砂土頁岩，小到殘枝斷葉，當然也包括被重物壓斷的青苔，可能不到半天時間即會被新發的芽孢替代。
重新把兜裏的天珠握回掌心，感受光滑凝脂的觸感，如同一層吹彈可破的肌膚，傳遞到心裏靜如止水。
如果酒店明顯想息事寧人，要不是這場衝斷來路的大雨——自己又獨自離開，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狀態。
起身結賬時被告知所有客人在酒店封閉期間衣食住行一律免單，酒店甚至還專門準備了一份心意稍後送到各自房間，具體是什麽暫時不得知。
因為沒有直達的電梯，從餐廳出來後還需要先回到酒店前廳再乘電梯上樓，路過大堂時輪珠經理微笑著朝幾位賓客致意，待見到寧瑪快步上前遞過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袋。
“這是黃經理囑咐如果見到您讓我轉交的。”
寧瑪本想婉拒，但對方執意塞給自己，最後隻好收下，表達感謝後回乘坐電梯回到539的VIP房，麵對"T"型走廊，昨晚住的509在走廊另一頭。
客房門是關著的，寧瑪掏出本該退掉的房卡刷卡進門，兩小時前準備退房時門是開著的，隨後讓昨晚個子很高的服務生把行李箱重新送回來，眼下行李箱在門內不遠的客廳外側。
柔和的玄關橘光燈下，行李箱靜靜沐浴在燈光中，隻是從鎖扣排列的數字上完全不同？
寧瑪遠遠一眼看出——有人動過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