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室

五樓509號房,商務標間。

寧瑪把灰色的外套脫下後露出裏邊棕色的簡衣,一路跨越數萬公裏,從地球另一側飛回國內西南腹地,離最後目的地“持明寺”隻剩下一小段距離,到這時才漸漸有一股平靜的感覺。

手心裏躺著一顆足有鴿子蛋大小梭形珠子,瑪瑙質地,諳啞,混白釉膩,其上嵌有九眼紋路,卻有一處不起眼的豁口。

傳說“天珠”乃天上佛祖隨身配飾,每當珠子有破損時即表明下界出現了紛擾,佛祖會把天珠擲於天地間,待被持珠之人平複紛爭從新修複後回歸。

掌心的這顆失傳已久——名曰“心珠”,按照拍賣行記載:十八世紀末英軍入侵西域時勾結控製上層統治集團,擄掠了一批珍寶,心珠隨之流落歐洲某個貴族之手,隨其幾代後人日漸敗光家產,不得不拿出來拍賣。

拍賣價高達兩千三百萬美元,合近1.4億RMT,由國內一家財團背後出資,以委托方式拍下後連夜登上回國的班機。

而寧瑪即是被委托人也是持珠人,護送心珠送達終點——“持明寺”,後者隻有一個大概的定位,在GPS上是一串數字,顯示在地圖上則是一片縱深的密林深處。

計劃今晚入住酒店,明早進山,盤桓去尋找從未出現在世人中的古寺,待把心珠交接給持明寺裏得嘛僧後,完成“明心三世”的最後遺願……

至於進山用的裝備——寧瑪打開行李箱,最麵上一層有水浸的痕跡,可能在托運中沾了雨水,好在沒有完全濕透,除了兩件衣物,幾樣私人用品,另外是之前盛放心珠的木匣。

旅途勞累,寧瑪把天珠重新放回木匣中,起身來到房間玄關按下“請勿打擾”,反鎖上房門搭上暗扣,最後又拉了下門把手,確認足夠牢固後回到**。

熄燈之前再一次環視室內,商務套房標準布置,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視線最後落在一麵兩開扇的窗戶上,不放心再次檢查一番,確認鎖扣無虞後熄滅**的壁燈。

盡管透著雙層玻璃,屋外的落雨打在地麵的水聲仍傳進室內,幾個小時前飛機勉強落在山巔機場上時,天空還隻是飄著小雨,沒想到相隔不到一百公裏的景區穀底暴雨連連。

落雨的白噪音更易催眠,加上一路旅途勞頓,黑暗裏很快響起輕微的呼吸聲,收著心珠的匣子放在枕邊,寧瑪一隻手搭在上邊。

是夜……

窗口閃過一道黑影,一截灰色的鐵絲從窗棱穿了進來,順著縫隙緩緩上移直到勾上鎖扣,稍一用力,合葉被牽到錯位,隨後關閉的窗戶被緩緩推開。

從雨夜裏翻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待整個人踩到屋內的地毯上時不忘轉身關上身後的玻璃窗,窗影印照出一個全身黑衣打扮的人影,借著酒店外黯淡的戶外廣告燈勉強看清室內簡單的陳設。

待適應了漆黑的環境,黑影輕輕朝床邊移了過去,**微微隆起,微光中發現靠近枕頭邊一個方正的匣子。

**的人呼吸平穩,唯一棘手的是匣子上的障礙,黑影站在床邊猶豫了幾秒決定還是冒險挪開。

最開始還算順利,直到把盒子抽出一半時——**人猛地睜開雙眼!

黑影愣了半秒旋即往窗口掠去,不想前腳剛邁出一步,腰部突然遭受到一股大力,隻有生生受著立即一手倉促拉開窗頁,隨後半個身子就要往窗外探去。

身後人也沒有一絲含糊,眼瞅著飛賊要逃離直接一個靠背衝撞,肩膀狠狠砸中黑影的後脊,撞擊之下對方手裏抓的匣子映著暗夜微光險些脫手,更擔心的是一旦其翻出窗外幾乎沒有再搶回的可能。

“噗!”

黑影明顯被撞一個趔趄,但緊接著借力調整重心,而寧瑪眼角餘光發現從窗口上方垂著一根繩子,隻要抓住再**到隔壁的露台上即可脫身!

處於身後的寧瑪看出黑影的企圖,電光火石間隻見一道銀光閃過,黑影即將探出窗外的身形明顯一滯,本已抓穩繩子的手沒來由地一鬆,隨即整個人徑直朝五層樓高的地麵砸去!

形勢反轉發生在須臾之間,身後人不僅一擊即中,更是在千鈞一發時搶奪下黑影手裏的木匣。

“嘭!”

很快樓下傳來一聲悶響,在大雨滂沱中很容易被忽略。

寧瑪打開燈,對麵的窗口洞開,黑漆漆的窗外除了猙獰的遠山即是拉成白線的雨滴,手裏的木匣尚有餘溫,探出身子隻見樓下黑呼呼一團。

考慮了幾秒鍾時間,還是決定下去看一下,畢竟人命關天,不過沒有直接出門,而是先打通酒店的內線,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接著坐電梯到底樓,大堂經理立刻迎了上來。

“先生,”大堂經理穿著筆挺的西裝,微胖,神情還算比較鎮定,“請問您就是509的客人?你是說有人從窗外翻進來盜竊,又在和你打鬥中失足墜落?”

“是,”寧瑪錯開一個身位,“他應該掉在內庭,我的房間正下方!”

見確有其事,大堂經理整個人慎重起來,先一步轉身朝大廳一個拐角走去,整個酒店類似於一個“L”字型,商務標間在大樓的背麵。

二人穿過大廳一扇不起眼的側門,內庭布置的是一片咖啡區,借著昏黃的庭院燈有許多白色的遮陽傘、造型統一的咖啡桌和座椅,靠近牆邊是一溜走水的排水渠。

本以為要走上一截,從大廳上距離所住的509是在最靠近裏邊的一間,沒想到同樣的位置是從相對方向進入很近。

所以當大堂經理沒走幾步托著手機手電筒照到趴在地上一團黑影時,寧瑪差一點撞到急停前邊人身上。

借著手機發出慘白的燈光——地上的人全身黑衣有一半在雨中,臉朝下幾乎看不清麵貌,除了口鼻滲出的鮮血混著雨水拉長一條蜿蜒的細線流進水渠中。

寧瑪注意到黑衣人背部沒有起伏,雖然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但是胸口部位是砸在水溝邊凸起的邊沿上。

大堂經理審視了幾秒回過頭,“先生,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情萬分抱歉,酒店也負有一定責任,您看我們可以先回去嗎?這邊我會安排同事妥善處理。”

寧瑪點了點頭,借轉身之機視線停留在死者麵部露出的鼻眼,再加上高大的身材,感覺好像在哪裏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