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景
兩人並排走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寧瑪一度陷入浮想聯翩，不過很快壓了下去，盡管內心極力期盼發生點什麽，但或許會朝意想不到的走向發展。
畢竟月黑星疏，成年男女，去往的還是獲取酒精的路上……
結果——轉過二樓轉角，寧瑪發現自己完全是想多了。
隻見一扇鐵柵欄門擋在麵前，上邊貼著一張A4紙打印的告示：酒吧間維護中，給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隻覺得非常眼熟，隨即想起上午差點沒浮出水麵遊泳池的牆上也有這麽一張，除了打頭幾個字，其它的簡直一模一樣。
“大叔，快來！”女孩先一步跨到門邊，門頂本來應該有把暗鎖，不過在她一推之下朝一邊滑去露出條可過人的縫隙。
“酒吧維護的嘛，”寧瑪招呼一聲，可不想一早發生的驚險重演，“再說裏邊不可能有人的。”
“維護個鬼！”女孩鑽了進去，“是因為旅遊淡季沒什麽遊客，酒店開著這兒一晚上也沒人來，幹脆直接關了還能省點電。”
“你怎麽了解這麽清楚？”寧瑪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縫隙不大不小勉強能穿過。
“我來這兒都快一個月了，”女孩站在門邊說道，“從家裏跑出來的，算是一個人的私奔。”
“一個人的？私奔？”寧瑪愣了一下，隨口問道，“什麽私奔？”
“這邊，”女孩把手機上的電筒功能打開照亮眼前黑黢黢的過道，“這裏沒有燈，不過穿過去就好了。”
寧瑪望著麵前黑呼呼的走廊，原本雪白的牆壁被塗鴉得五顏六色，說是酒吧可能迪吧還更準確些，至少身邊誇張的hip-pop圖案更貼近主題——原始的衝動。
“你說你私奔？”寧瑪也打開閃光燈，通道裏光怪陸離，但也並不是完全看不見路，至少每隔幾米的熒光綠色逃生標誌是亮著的。
“哎，別提了，”女孩走在前邊，聲音也從前邊傳來，“都2222年了，有沒有聽過被催婚，我才26歲而已，還不想死！”
“死？”寧瑪一下沒轉過來，“什麽意思？”
“結婚還不叫死？而且是根本不喜歡的，天天對著一張陌生男人臉那還不叫死？”女孩氣憤地說道，“於是我幹脆把畢業後打工存的錢全取出來，找了個離家最遠的地兒，一路走一路玩兒，最後就到這兒了。”
“……”
“到這兒我也不想再晃下去了，”女孩繼續說道，“什麽時候錢花完了給家裏打電話，他們要是不投降我就在這兒洗盤子了！反正——絕對——不回去！”
“……”
寧瑪大概意思聽明白了，“一個人的私奔”原來是被逼婚逼出來的，不過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所以最多也就聽聽。
“大叔，你咋不說話？”女孩冷不丁扭頭，“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啊？我？”寧瑪笑了笑說，“43歲，沒結婚，沒有小孩，要是有也像你這樣的……”
“我這樣的怎樣？”女孩把手機燈光對準寧瑪，威脅問道，“怎樣？怎樣？”
寧瑪搖頭笑著說，“估計會被氣得不輕。”
“活該！”女孩一轉身，“我又不是菜市場裏的蘿卜白菜，誰都別想擺弄我，包括爸媽，哼！欸，算了——到了！”邊說邊走到角落裏撥下一排開關。
“到哪了？”寧瑪一探頭，沒想到麵前竟然是個足有上百平的露台，玻璃打造，隨著朦朧燈光點亮，四周亮著一圈乳白色的燈帶，哪怕是在黑夜裏也憑空生出浪漫氛圍，尤其是露台正中還擺放著至少一人高的紅色心形雕塑。
不遠處還亮著一排燈幕：“在人間天堂見證我們愛的箴言！你願意嗎？”
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酒店特意搞出來的一處新意，讓那些成雙成對來旅遊的情侶們留下一段美好回憶，順帶發發朋友圈打一波流量。
“大叔，你等一下，”女孩沒等寧瑪反應又往牆角跑去，回來時帶了一根可以固定在地麵上的自拍杆。
女孩邊調節自拍杆邊說，“大叔我們一起來照個相，你別擔心，我會把你的臉P掉換成Z哥哥的。”
“……”寧瑪又一次無語，“Z哥哥”是眼下很火的一個當紅小生，新劇廣告鋪天蓋地，看上去奶油的不得了，不過小女生們就吃這一套。
換句話說，自己是要充當一次背景板，難怪在一旁準備的女孩一臉興奮。
還以為會發生點什麽，沒想到隻不過是個工具人，不過來都來了，好人做到底吧。
“大叔，”女孩笑容燦爛，“要認真點拍噢，我要發到我們的小群裏的，如果像真的一樣那就太好了！”
“……好吧，”寧瑪歎了口氣，聽從指揮。
女孩把手機架到自拍杆上調試著各種濾鏡，感覺好像怎麽都不滿意，“大叔，你能不能先過去，我看看把人放進去整體的亮度。”
寧瑪又歎了口氣走上露台，露台的地板都是由鋼化玻璃構成，整體伸出到建築物之外，頭頂的遮擋也是一塊塊透明的玻璃拚接而成，踩上去每一步幾乎是壓著腳步。
玻璃天花板上的雨依舊下個沒完沒了，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沙啞而密集的“嘩啦啦”聲，抬頭望去，借著昏暗的燈光是猶如實質般的黑，除了雨點綻起透著轉瞬的微亮。
“這裏白天來挺漂亮的，”女孩邊調著拍照模式邊惋惜說道，“可惜白天沒遇到大叔，話說大叔是來旅遊的嗎？雨季很少有人來噢！”
“這裏嗎？”寧瑪幾步走到紅色心形圖案前，離得近了才發現其實整個造型是用手指粗細的鋼筋彎的，最外一層纏繞了玫瑰假花。
“往左邊靠一點呢？”女孩盯著支架上的手機打著手勢，“再往左邊一點？欸？不對，大叔你繞到後邊去，前邊照擋住了心心都看不出是什麽了。”
“噢，”寧瑪覺得自己這會兒活像個木頭人，按照提線指揮命令行事，繞到紅心背後喊道，“這樣可以嗎？”
“有點暗咧，”女孩把頭抬起來，“大叔你把頭湊近點？對對！再近點，嗯嗯，很好，再往中間一點，好棒，試著靠在上邊呢？看起來和心心完全貼合了。”
“……”
騎驢難下，寧瑪隻好按照指示一點一點改變姿勢，待聽到“試著靠在心心上”時，也是依言半邊身子倚了過去——
隻是沒想到！
整個紅心雕塑竟然不是固定在地麵上的，隨著身體的重量附加上去，紅心頓時往前傾倒，寧瑪反應過來立刻往自己方向一扯，紅心重心隨即後移，照理說應該來回振幅幾次回歸到原位，畢竟沒有完全受力……
但下一秒，完全由鋼筋構成的紅心竟不受控製整個傾塌下來，幾百斤的重量徑直朝寧瑪壓去！
單單一堆散架的鋼條倒沒有什麽問題，撐死了砸個腳，問題是——
腳麵下的地板不是瓷磚不是實木而是玻璃！而且是在三層樓高懸空在外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