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擄虎罩”
薑子民呆呆地看著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沈沉默寡言,性格火爆,出手狠毒,經常壞得要命,這會竟然擺出了一副罪人懺悔的態度來,著實叫人難以置信。
薑子民沉默不語地想著,卻聽到了老沈發出了責問聲音:“小嫩薑,你不也給那個狗屁鄭文藝當代言人了嗎,就為了洗澡?”
過了會,薑子民沉聲回答道:“不光洗澡,喝茶的環境不錯,我不喜歡一個人附庸風雅,鄭文藝這名我一聽就覺得反胃,先忍著吧,說說吧,我那個壞人爸爸。”
也不知道他怎麽說出了這種話,薑守成渾身散發著大山漢子的氣質,說話少,腦子不像別人那麽精明,卻是個稱職的護林員,沒有銅臭味,時間長了,從眼睛上能看出明顯的喜怒哀樂,叫人覺得純淨、正直。
他沒注意到,老沈驀地瞪大了眼睛,一道近乎恐怖的目光襲來,慢慢地攥起了拳頭,隨時發起進攻的架勢,好一會才忍了下來。
老沈傷感地搖了搖頭,聲音悠長地說了起來:“沒有約定,沒有誰安排,我倆和往常一樣走到了一起聯合巡邏,起因是發現了盜伐的人群,
他功夫也不賴,都是在林子裏活逼的,趁著人家上大坡,他上了車,你猜看到了什麽……”
起先的時候,對他說的這些事,薑子民絲毫打不起精神來,從心裏直接就否定了他。
老沈什麽事都能幹出來,能使壞的使壞,典型的欺軟怕硬,遇到賈仁鵬那樣的隻能跳窗戶逃跑。
聽到了說薑守成身手不錯,爸爸的模樣映入了腦海,薑子民眼睛動了動,顯然是在好好聽著了。
那是四九天的時候,在銀龍泉附近的林子裏,大煙炮的大雪連著下了五六天,山路埋沒,山裏人跡罕至。
這種天氣裏,當地人極少上山,省得短時間就凍死在外麵。
白茫茫的林海雪原裏,一般是野生動物的世界,不過還有一群叫做“山鬼”的盜伐、狩獵的家夥。
也有例外,比如林業警察沈正平和護林員薑守成,這兩人一見麵相互點了點頭,臉上的雪花抖掉了不少。
無需說話,省去了別的俗套,往往一個眼神,對方就知道要做什麽。
此種極寒的天氣裏,一下子出現了幾台車,這些“山鬼”冒險幹的事,叫人一下子能想到“暴利”二字。
往常裏,沈久遠仗著訓練機會多,都是他衝在前麵,偵查、臥底、趴在動物屍體中間這些事都幹過。
前幾天他手腕挫傷了,薑守成自告奮勇地衝在前麵,動手的前一刻,他衝著沈正平豎下了大拇指,馬上豎起了兩個大拇指,兩個大拇指輕輕地貼在一起。
風雪中,沈正平粗俗而不見外地說罵了句:“老薑,咱都不是慫貨。”
薑守成走出去了幾步,蹲下的時候,沈正平以為他膽怯了,假裝係鞋帶呢,正準備罵他幾句,老薑從地上出溜過來了一個金屬樣的東西。
沈正平伸出手去,還沒摸到那東西,心裏已經滾燙了起來,低聲嚎道:“薑哥……”
是磨蹭的流光的不鏽鋼水壺,冬天餓了吃雪,都用它灌滿燒酒驅寒保命。
他想叫他安全回來?
有這層意思,不過倆山裏的漢子,覺得這種話俗氣。
他想告訴他早點回來喝這壺熱乎酒?
話到嘴邊,他張不開口,怎麽能說這種娘們話。
沈正平提了提槍,躲在了身後的樺木林裏,抖了抖槍,朝著大上坡處望著。
高高的大陡坡上,幾台加了防滑鏈的卡車停在路上,車廂裏裝著堆積如山的木頭。
不少木頭真是做家具的好材料,粗的地方直接鋸下來就能做個上等的實木大圓桌,煞有氣勢。
細想下,無論是這些“山鬼”,還是老薑,都身處危險環境裏。
別說車翻了,就是掉下來幾根木頭,也能把人砸肉泥。
薑守成趴在雪堆裏觀察了會,趕上有個“山鬼”站在副駕駛旁邊,往他藏身的地方扔酒瓶子。
有酒瓶子砸在了他腦門上,幸虧狗皮帽子遮擋著,就算這樣,一下子被砸昏了過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來時,用雪揉了揉眼睛,慢慢地觀察了起來。
幾車木頭堆積得很高,上麵都用鏈子鎖纏著,很難看出有什麽問題來。
沈正平也看著呢,不由得小聲擔憂起來:“老哥,駕駛室裏放不了太多的東西,他們要不是想幹大的,不會這麽大費周折的,我覺得吧……”
他看向了第三台車,正發愁怎麽告訴薑守成,薑守成已經朝著那台車衝去了。
他倆幾乎同時發現了疑點:這幾天車從外觀上看,載重的木材體積差不多,細看會發現第三台車輪胎和別的不一樣,沒有其他的那麽癟。
薑守成趴在地上,白色的披風裹在身上,蛇形前進,速度飛快。
等到了跟前,車上的人聽到了動靜,車門被推開了,先露出了一個黑皴皴的槍口。
薑守成腦子裏呈現出了大型動物倒在槍口下,血花飛濺的恐怖場麵,縮了縮身子,很快恢複了原樣。
這一刻他想到了死亡,慶幸的是把心愛的酒壺送給沈正平了,靠著半壺酒人短時間凍不死,找機會能逃生。
他不會期望有人來幫忙,這種天氣裏,就算兩夥人火拚上半天,動靜也傳不出去。
弄死個人和幹掉動物,幾乎沒什麽差別,用不了十分鍾時間,積雪覆蓋了現場,大雪無痕,痕跡全無。
正是因為他裝著膽子趴在那裏,一個“山鬼”提著槍巡視了一圈,才沒發現他。
等那人回到車裏後,他山貓一樣攀爬到了車上,順著木頭縫隙往裏喊去,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低頭觀察了幾眼,抓起了幾根長長的東西,鬼影一樣跳了下來。
重新回到白樺林邊上,他掩飾不住激動地說:“一車國寶,我艸他奶奶的,比骨頭更嚇人的大玩意就在車上,我看到了,是那種玩意,沒多少人見過,包括你……”
沈正平慢慢聽出來了,那台車木頭下麵是空的,用少量木頭作掩護,裏麵是個大鐵籠子,裝著兩個完整的虎骨!
虎頭雄壯而壯觀,栩栩如生,這要是弄到黑市上,光是某種神秘的寓意,少說也能賣上十幾萬。
他從車幫上帶回來的證據是幾根胡須,細長堅硬,在很多人眼裏是辟邪的吉祥物。
不少名人商賈用作牙簽,好使,能治牙疼。
兩張虎皮整齊地鋪放著,同樣震撼眼球。
縱然護林員幹時間長了,每年能見到幾回東北虎,他這麽近距離地看,依舊滿臉的震驚。
他習慣管東北虎叫“國寶”,非法狩獵加上資源保護等原因,能看到的越來越少,每一回遠處看著,心情別樣的激動。
他說的大玩意,叫“擄虎罩”,是一組工藝複雜的鐵器和鋼絲組合,裏麵放了誘餌,隻要東北虎吃了誘餌,就進了死亡陷阱。
經過神秘高手設計的這種殺戮工具,從不同角度發力,環環相扣,越動約束力越強。
至少有四麵八方數個角度,都有一個“緊箍咒”,虎頭碰到了,緊箍咒“”瞬間收縮,越來越緊……
薑守成聽幾個老獵人說過,正常打獵的人不用這種玩意,不過聽過“山鬼”們抓虎的傳聞,一開始的時候這麽幹是要抓活的,後來發現東北虎力氣大得驚人,單憑“擄虎罩”很難降服這些大家夥,幹脆趁著沒有攻擊能力,一槍射殺……
這麽看來,東方紅林區東北虎逐漸減少,和這些家夥有直接關係。
直白點說,這兩年消失的東北虎,正被他們運走。
盡管兩人像荒野獵人般的沉默,這回也得商量個辦法了。
既然涉及了案子,沈正平自然有發言權,他指著那幾台車說:“我去攔著人,把他們逼出來,槍給你,老哥,記住了,別戀戰,咱倆弄不過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