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骨觀

李商炎無奈地通過心念聯係瀧姬下來幫助他脫困,十分鍾左右,瀧姬便帶著眾人以戰鬥狀態衝入了審訊室,楊蘇清首當其衝,一臉擔心地看著李商炎。卻在注意到他臉上的唇印後轉身離去。

“哎呦,李組長真是到處惹桃花呢,這都打入敵人內部去了。”

劉婷看著狼狽的李商炎笑道。

顧嫣也帶著笑意與瀧姬一起解開了捆綁李商炎的絲線。

“別貧了,陰山教已經拿下武當了,下一個就是少林,趕緊去找洪處商量對策。”

李商炎恢複自由後立刻衝出了審訊室的大門,趕上了提前離去的楊蘇清。

“我是被迫的……”

李商炎輕聲說道。

楊蘇清聞言,回頭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卻又沒說出口。

“和我有關係嗎?”

沉默了許久,才從她的喉嚨中發出輕聲的詢問。

“我當時為了祛毒,耗盡了離火,才中了她的詭計,在不能動的情況下,才會這樣的。”

李商炎默默地解釋道。

“知道了。”

楊蘇清歎了口氣回答道。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無言地前往了洪濤的辦公室。

“洪叔,陰山教已經在攻打武當了,下一個目標就是少林!”

李商炎焦急地把獲得的情報告訴了洪濤。

“恩,我已經知道了,武當那邊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除了主要的戰力,其餘人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不知道陰山教是動用了什麽鬼把戲。”

洪濤憤怒地拍了拍桌子。

“一夜之間?沒有發生抵抗嗎?”

李商炎不解的問道。

“沒有,最奇怪的就是這裏,就好像他們是自願跟著陰山教走似的。”

洪濤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李商炎心中暗歎,陰山教竟然有如此手段,但光憑他,實在是想不出幽冥子他們是如何做到的,他下意識地摸到了諸葛亮留下的錦囊。錦囊中的一張字條飛落在洪濤的辦公桌上。

“南柯一夢?”

李商炎讀出了字條上的字,有些不理解其中的信息。

“我知道了,我曾經讀到過一種特殊的術法,施術者可以進入他人的夢中,讓被施術者陷入恐懼之中,從而操縱他們的身體。”

楊蘇清突然說道。

“你是說,陰山教利用了這入夢的術法,才將人一夜之間運走的嗎?”

李商炎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蘇清的說法有道理,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沒有發生抵抗,既然諸葛先生也算到了與夢相關的箴言,我現在就安排梁老他們趕製能抵擋這術法的物件。”

洪濤說著立刻打起了電話。

“敖潤留下防止陰山教反撲分部,你們即刻趕往少室山,我已經將控夢之事告訴了少林方丈,他們也有自己的應對方法,這次一定不能讓陰山教再得逞了。”

洪濤嚴肅地說道。

李商炎聞言,立刻拉上楊蘇清等人收拾裝備,就在幾人要等上飛機出發之時,梁老攔住了幾人。

“小子,拿著,這東西雖然不能讓你們完全免疫入夢的術法,但是可以保證你們的身體不被控製,並且它還能在夢中保護你們的安全。”

梁老說著遞上了四個以羽毛做裝飾的項鏈。

“這是鵸鵌的羽毛!我在一本食譜上讀到過!”

顧嫣興奮地接過項鏈。

“小丫頭有見識。”

梁老高興地說道。

“梁老,鳥呢?”

顧嫣咽了咽口水說道。

“現在哪裏還有鵸鵌,這是我從庫存裏找出來的,這東西不僅能吃掉噩夢,還能避凶,好用得很,你們快去吧。”

梁老笑著揮了揮手。

“一,二,三,四……哥,好像少了一個。”

顧嫣看著手中的鵸鵌項鏈說道。

“沒事,我不用。”

李商炎說罷,便把項鏈掛在了瀧姬的脖頸上。

“李組長真是憐香惜玉呢,怪不得桃花遍地。”

劉婷笑著掛起了項鏈。

“並不是這樣,我隻是想知道,我內心最深的恐懼是什麽”

對於已經死過一次的李商炎來說,他並不在意所謂入夢的術法。

“別大意,在術法輕能奪人心智,重則能引人入魔。”

楊蘇清認真的說道。

“好,一到少室山,我便詢問方丈,他們的方法。”

李商炎笑著回道。

一路無書,眾人趕到少室山,已經是午後了,山門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眾人。

“李兄弟…慧明冒昧了,李師兄已經入了洞明,改叫師兄了。”

慧明快步迎了上來笑道。

“慧明,我記得你是金光寺的,怎麽在少林寺呢?”

李商炎不解的說道。

“我奉師父之名,雲遊各地,正巧在少林掛單,這不方丈打發我來迎接諸位了嘛。”

慧明笑道。

眾人與慧明有說有笑地進入了大雄寶殿,方丈早已在佛像前等候多時。

“老衲智空,還請諸位偏廳用茶。”

方丈口宣佛號,手掌擺出了請的姿勢。

“多謝方丈。”

李商炎恭敬地回禮道。

眾人跟隨方丈進入了偏廳,一陣陣幽香傳來,讓人神清氣爽,隨後一名小和尚端來了各色的茶點與茶湯,擺在了眾人的麵前。

“請問方丈這香是什麽香,如此神異。”

李商炎好奇的問道。

“龍涎香罷了。若不是貴客前來守護寶刹,貧僧也不敢如此奢靡。”

方丈笑著回應道。

“多謝方丈,聽聞方丈有對抗控夢的方法,還請方丈不吝賜教。”

李商炎開門見山的說道。

“不知李小友對佛學知道多少?”

方丈問道。

“知道的不多,難道此法和佛學有關嗎?”

“恩,的確如此,佛學精深之人,即便落入術法也可以須臾之間破之,既然小友不通佛法,不知膽色如何?”

方丈繼續問道。

“膽色尚可,還請方丈賜教。”

“好,小友且隨我來。”

方丈拉著李商炎的手,走到牆邊,將一處未展開的畫卷全部展開。那畫十分詭異,盡是各類死法不同的白骨,看著頗為瘮人。

“方丈,這畫怕是與佛法不合吧?”

“小友有所不知,此乃佛法中一門極難入門的觀想之法。名為白骨觀,若是習得此法莫說是那控夢之術,即便是小友來日突破時遭遇心魔,也是大有裨益。”

方丈笑著說道。

“請方丈教我。”

李商炎恭敬的說道。

“恩,李小友想修此法也不是什麽易事,你且將左手伸出,容老衲看看。”

李商炎聞言,立刻伸出左手放在了桌麵之上,方丈兩指微微扣在他的手腕處,一道微弱的暖流衝進了李商炎手腕處的經脈。

“小友莫要抵抗。”

方丈隨即說道。

李商炎控製著離火不對暖流做出回應,這才讓那暖流緩緩的流遍了全身。

“想必小友修的必是道門正宗,已有金肌玉骨之勢,經脈也溫養得十分堅韌,著實不錯。隻是老衲見你體內似有一股微不可查的戾氣,是何緣故?”

方丈問道。

“我曾以秘法煉化妖鬼內丹,增加修為,應該是那時染上的吧。”

李商炎訕笑道。

“恩,無妨,戾氣好化,我聽聞李小友身負神火,可否讓老衲一觀?”

李商炎聞言也不再隱藏,雙指中燃起了白火,方丈看著白火若有所思。

“小友老衲有一言不知你是否願聽?”

“方丈請講。”

“我觀此火,乃是八大業火之一,你當小心對待,莫要引火自焚。不過李小友的確適合白骨觀之法,慧明,帶幾位施主去客房休息,去那座後山的客房,莫要怠慢了這些女施主。”

慧明聞言,口宣佛號,領著幾人出了門去。

“敢問方丈,何為業火?”

李商炎急切地問道。

“燃燒罪惡與因果的火,便是業火。”

方丈的話語讓李商炎一驚,南明離火至今的確以妖鬼為薪,而前日裏為赤魅祛毒,他也隱隱感覺到了一種興奮,那種想要把蠱蟲與屍毒化為自己養分的興奮,索性他控製得當,才沒有讓離火在對方經脈內肆意奔騰。

“我看小友心智堅定,尚能控製此火,若是哪日心神失守,隻怕會貽害一方啊。所以老衲傳你白骨觀,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方丈說出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多謝方丈,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李商炎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

“你且在此圖麵前靜坐,我在一旁為你護法,若是心中殺念與欲念驟起,當即敲響木魚,老衲會從旁協助。”

方丈說著遞過了一隻小巧的木魚,李商炎接過木魚,原本稍有驚慌的內心,頓時得到了緩解。他按照方丈所說,認真地看起了那張滿是白骨的畫卷。原來每一個部分皆有一個對應的情緒與故事。

一個部分為怒,守邊的將士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中,才發現自家老小皆被土匪殘害,一時怒氣攻心,一路殺上山寨,終於在將死之時與匪首同歸於盡,兩人的屍體在山寨中逐漸腐化,幾十年後未有白骨手中鏽跡斑斑的利刃表明了兩人的死因,李商炎看著這部分的圖畫,心中的怒意也從殺上山寨的不死不休緩緩走向滿地白骨的隨風而逝。

“小友,放下自我,才能成就自我。”

“方丈所言,此仇不當報嗎?”

“殺了土匪難道便是報仇嗎?是否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呢?當你揮刀之時,是為了釋放自己心中的憤恨多些,還是多了已故妻女多些?”

方丈的話猶如一道驚雷,李商炎回味著圖中士兵與匪首搏鬥時的心情變化,按理來說,一個土匪怎能鬥得過能征善戰的邊軍士卒,但是那一刻憤怒已經完全侵占了士兵的大腦,全然忘記保護自己,隻是一味地進攻,所以才導致同歸於盡的結局。明白了這一層,李商炎心中的憤怒也隨之消散而去。

“還殺嗎?”

方丈問道。

“殺,隻是不會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李商炎堅定地說道。

“那要如何殺?”

方丈的問話變得急促。

“通報官府,與縣衙兵士一同剿匪。”

李商炎應答道。

“何不殺了匪首的妻女?”

“她們的業不至死。”

李商炎搖了搖頭說道。

“可是在古代,離了丈夫,孤兒寡母如何存活呢?”

“她們能活,卻別隻是有無尊嚴,若要有尊嚴地活下去,自當辛苦做工,節衣縮食,以贖其夫之罪,如此按照佛家所言,她的丈夫在地獄中也能稍減罪責。”

“善!”

方丈的一聲驚歎,將李商炎從圖畫中抽離了出來。

“雖然與我佛的理念有些出入,不過李小友的自己的道路已經十分明顯。這怒之毒,小友已過。”

方丈笑著說道。

“多謝方丈。”

李商炎說罷,便繼續看第二個部分,這一部分便是匪首的妻女在匪首離世之後的淒苦生活,他的妻子整日在哀歎中以淚洗麵,很快便餓死了孩子,隨後自己也在極大的負麵情緒影響下結束了生命,一大一小兩具白骨在破舊的草屋中相互依偎。

“自作孽,不可活。”

李商炎平靜地說道。這哀的部分完全無法影響他的心境,隨後他又將目光轉向下一篇。懼之一篇中的內容遠不及李商炎所經曆的驚世駭俗,自然也平穩的度過,惡之一篇,李商炎與他的師父相同,疾惡如仇但也從不亂殺,也不能讓他心中不安,欲之一篇,雖然讓他臉紅心跳,但是未經人事的他也不會深陷其中。

問題出在了喜與愛兩篇,一旦進行喜與愛的觀想,李商炎總會深陷其中。長時間的觀想,已經讓他頭暈目眩,無法再集中注意力,方丈也終於叫停了白骨觀。

“李小友,看來你的心魔便是這喜與愛其中之一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李小友就在此間休息,老衲也好看顧你一二。”

“多謝方丈。”

李商炎疲憊地回應道,此刻他已經顧不得什麽禮節,躺在地上便睡了過去,而在他一旁的方丈則盤腿而坐,念起了心經,經文落在李商炎的耳朵中,他隻覺方丈口中所念的經文越來越清晰,自己與越來越困,直到周遭的聲音瞬間停止,他也徹底進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