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各有心思。

章熙等了半晌,也不見裏間的人出來,他隻好拖著酸軟無力的四肢,又挪到裏室去。

那兩人竟在聊天。

他們有什麽好說的?

章明承一眼看到去而複返的章熙,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對桑落便更加溫和。

“將這裏就當做自己的家,若有什麽委屈就跟柏舟說,誰要欺負你也不要怕,還有我們。”

桑落臉頰透出紅雲,心中激動莫名,輕輕點頭道:“多謝相爺。”

她從未與如此儒雅成熟的人接觸過,由此她更加確定心中目標,她想嫁的人,就是章相!

章明承看著麵前知書懂理,聰慧乖巧的姑娘,愈發覺得適合熙哥兒,心中暗自點頭。

還要多說兩句,章熙已經不耐煩道:

“相爺!我累了。”

章明承十分涵養,聞言也不生氣,邊往出走邊道:

“那你先歇著。方才席間看你麵色不好,又早早離席,我心中擔憂。是以過來看一看你,見你無恙,我也能放心了。”

“嗯。”

章熙冷淡點頭,敷衍溢於言表。

章相走後,桑落也告辭道:

“大公子,你好生歇著,我也不打擾了。”

章熙其實想說你可以留下,卻苦於沒有那麽厚的臉皮,隻能看著桑落走了。

且方才喝下的藥勁上來,他頭昏眼花,便也睡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醒來,他自覺全身一輕,身體已經恢複。

一想到昨日桑落對自己的百般照顧,心中就隱隱有些期待。

可直等到晌午,也沒等到桑落的身影。

他們不是和好了麽?

她為何還不來?

他在榻上躺了一早上,都是白躺的了?

這時淮左小心翼翼探頭進來,問道:“主子,午膳好了,您……在哪用?”

淮左原本還想問一句用不用屬下喂您,但又怕主子真的要他喂,便咬緊牙關沒有開口。

章熙猛地坐起來,一臉陰沉,“不必,我進宮去。”

他想起太子的事他還沒處理。

到了崇明殿,章熙一眼就看到在選首飾的蕭昱瑾。

他正跟身邊的小宮女調笑,“也不知這種樣式桑落會不會喜歡?”

小宮女滿臉羨慕,“殿下選的,自然是最好的。”

蕭昱瑾捏捏宮女的臉,“她跟你可不一樣,眼光高著呢~我必要送些姑娘家最愛的,才能打動她!”

章熙走近,看著一桌的首飾頭麵,陰惻惻道:“就憑這些破爛玩意兒?”寶石就那麽點兒大,就想打動人,怎麽比得上他送桑落的那一匣子。

蕭昱瑾被嚇了一跳,抬頭見是他,揮手叫宮女下去,指著桌上的首飾道:

“這可都是孤這幾日好不容易搜羅來的。”

他隨手拿起一支步搖,“你看這上麵的蝴蝶栩栩如生,像不像是展翅欲飛?姑娘家戴在頭上,搖曳生姿,多精致好看。這些精貴玩意兒,可比送大寶石要用心得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章熙想到他送給桑落那些珠寶頭麵,幾乎未見她戴過,心中一動。

他裝作無意地拿起一支紅寶石簪花鏤金釵,隨口問道:

“寶石不是越大越好麽?這麽點未免也太小家子氣。”

蕭昱瑾聞言笑了,說起這個他可在行。

“現在不流行大頭麵首飾了,那些都是十幾年前京中流行的樣式。

小姐們如今都是越戴越精致,哪家小姐若是頂著全副寶石頭麵出來,怕是要被笑的,太土了。

對了,你平日不是最不愛這些,問這些個做什麽?”

章熙不動聲色,“有人給汪表妹送的一匣子大寶石頭麵首飾,我看她還挺喜歡。”

“你那個有些做作的表妹?”蕭昱瑾仔細回想,有些不解道:“她平日不都是穿戴珍珠麽?

何況哪位公子這麽棒槌,竟然送人一匣子寶石頭麵,暴發戶?”

章·棒槌·熙臉黑了。

他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下去,推開太子,坐直身子鄭重道:

“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那件事你別想了。”

蕭昱瑾不解,“哪件事?”

章熙沉沉看他一眼,表情微有些不自然,“就是你上次說,看上桑……嶽姑娘那件事。”

“為什麽?”

蕭昱瑾不滿,“你又不喜歡,為何不能成全我!”總比那兩個當皇帝強。

章熙跟著揚聲道:“誰說我不喜歡!”

說出這話,他愈發不自然,將頭轉過去看向殿內另一側。

心中卻微微鬆了口氣,這句話,他終於說出口。

蕭昱瑾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哈哈笑起來——

“果然,你還是那個你。”

跟夢境中一樣,愛嶽皇後愛得死去又活來的武帝。

章熙看他這樣,心中有些擔憂。隻當蕭昱瑾是接受不了打擊,有些傻了。

畢竟自己這兩日,也為此糾結為難。

於是他語帶擔憂道:“你沒事吧?”

太子:哈哈哈哈。

其實蕭昱瑾不過是撿漏心態,在章熙沒愛上嶽桑落之前,想要試一試。

如今一切都按照夢中的情景,他並沒有什麽損失。相反,在既定的鹹魚跑道上,他抱了這麽多大腿,這輩子他定會苟到壽終正寢。

笑了一陣,蕭昱瑾平靜下來。

看到章熙眼中不容錯失的擔憂和愧疚,他拍著章熙的肩語重心長:

“既然你心悅她,我自然不會跟你搶。你要好好守著她,一定要娶她。”

不然皇帝就換別人做了!

那他就虧了!

章熙心下一片感動。

他知道蕭昱瑾平日雖看著不太靠譜,對他卻是極好的。

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突然離世,王佑安身邊圍著的那些權貴子弟,對他各種嘲諷欺淩。

他那時長得瘦小,根本打不過那幫武將之子,是蕭昱瑾,他每每衝出來保護他,然後跟他一起被打得很慘。

那時他很孤僻,不願意搭理任何人,更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人。

可蕭昱瑾總愛往他身邊湊,盡管他無數次將人打跑,但下一次,蕭昱瑾還是會笑著跑向他,露出兩排大白牙,傻憨憨的叫他。

章熙沒有說桑落並不想進宮,隻想留在相府;沒有說他與桑落有過肌膚之親;沒有說桑落也心悅他……

這些理由他通通不用說,因為他知道,隻要是他想要的,蕭昱瑾從來都不會跟他搶。

他們是君臣,更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