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的事,我的人,不勞你費心

屋內靜謐。

隻聽到章熙極短促的一聲輕笑,四周氣氛更顯壓抑。

蒙小五將頭壓得低低的,恨不能在食案後隱身。

但他畢竟就坐在章熙身旁,於是——

小五午膳也沒吃,便被帶去校場操練。他又哪裏是章將軍的對手,被打得鼻青臉腫,比上次忠勇伯世子那回還慘。

拖著一身傷,他一瘸一拐去思韻院找他的青黛尋求安慰。

章熙雖贏得輕鬆漂亮,卻連個喝彩的人都沒有。

他有些意興闌珊,騎馬去了崇明殿。

太子蕭昱瑾沒想到章熙已經回來,見到他十分激動,一陣噓寒問暖,親切熱情。

到底讓章熙心裏好受了些。

“這回的暴亂為何持續了這樣久?是不是李華他……”投了大司馬王旌。

李華是先前派去穎州增援章相的將軍,結果卻不敵暴民,兩萬大軍被困山坳,險些使章相遇險。是以蕭昱瑾才有此一問。

章熙說:“不是李華。這回的暴民中有不少匈奴假扮成流民,這些人雖極力掩飾,可一旦作戰,身形打法暴露無遺。李華就是輕敵,才著了他們的道。”

蕭昱瑾驚得坐起來,“匈奴人!他們怎麽會來到中原腹地?難道有人通敵?!”

“現在還不得而知,我已命羽飛率一隊人留下探查消息。”

蕭昱瑾聽到章熙已有安排,又安下心來,放心躺平。

聊完了正事,蕭昱瑾問:

“桑落怎麽樣?昨天的事沒受到驚嚇吧。”

章熙心中一哂,想說她好得很,天天遊湖,到底忍住了,隨口問道:“何事?”

太子便將昨日芙蓉殿中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番,重點突出桑落被陷害時有多可憐。

章熙聽得握緊了拳頭,思緒卻又控製不住地往另外一麵飄去——萬一她不是被陷害呢,萬一她像那位張小姐一樣,就是想趁王佑安酒醉……

一想到這種可能,章熙冷下臉,聲音中滿是不屑:

“活該。”

蕭昱瑾:?

章熙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嶽皇後都要被人搶走了,他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

“昨天要不是新都侯挺身而出,桑落免不了要被淑慧羞辱一番。你說這王佑安,他是不是……嗯?”

章熙麵無表情,無所謂道,“與我何關。”

……

蕭昱瑾被噎得一愣一愣,也不想管了。又不是他的皇後,何必皇帝不急太監急。

可等他看到章熙的臉色,又笑了起來。

這哪裏是不在意,分明是醋大發了,在這拿他撒氣呢。

他試探問道:“孤聽說昨夜城南有人放煙火,足足放了一夜,嘖~也不知是誰家公子這樣有心,你回京時可有看到?”

章熙麵無表情地喝茶,絲毫不見異樣。不過就是力氣大了些,將茶水潑了半盞罷了。

“不曾。”

蕭昱瑾心中了然,難怪章熙一回來,就來崇明殿找他,敢情昨兒晚上還發生了什麽“意外”。

“章相還有幾天歸朝?”

章熙心煩得很,不耐道:“我哪知道。”

蕭昱瑾忍著笑意又問:“桑落呢?”

“跟王二去遊……”章熙說到一半及時閉嘴。

“遊什麽?遊園?遊船?遊街?”

章熙不出聲。

蕭昱瑾說:“隻有王二嗎?他們兩個姑娘有什麽玩的?”

這話說到章熙心裏,他本來就懷疑王二隻是幌子,於是沒好氣道:

“你故意的?”

蕭昱瑾失笑,“我故意什麽了?”

看著把兄弟黑沉如墨的臉色,他又勸道:“昨日那情形,多虧了王佑安。你沒必要為了這個生氣。”

章熙這回倒是接得快,“我何時說我生氣了。”

那就不是因為這個。

蕭昱瑾懶得再猜,章熙這九曲回腸的心思,誰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擰巴住了,索性道:

“左右無事,咱們也去遊……一遊如何?”

章熙不置可否,到底沒有再反對。

淮左早打聽好了地方。

等他們到時,就見兩個女郎,一個紅衣窄袖,腰束玉帶,颯爽幹練;一個粉白廣袖,細致腰彩,素雅飄逸。

正坐在涼亭垂釣。

身旁那個悠閑品茗的青衣公子,不是王佑安是誰!

倒真是愜意。

章熙心中沉沉,卻因已經見過昨晚那一幕,情緒並沒有太過波動。

蕭昱瑾卻不同,當他看到王佑安像塊狗皮膏藥一般纏著他家嶽皇後時,瞬間上頭,怒發衝冠,直接衝了上去。

嚇了那邊和諧美好的三人一跳。

桑落一眼便看到不遠處的章熙。

雖看不清神色,但他身姿挺拔如鬆,蕭素而立,身上有種說不盡的冷意。

她有些心虛,起身來到章熙身邊,“大公子你怎麽來了?”

“嗯。”

章熙沒有看她,眺望遠處蒼翠欲滴的山巒,神色淡淡,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桑落確定他生氣了,解釋道:“是王家二小姐,因昨日宴會之事,今日特意來找我。我原是要推辭,可她的馬車就停在……”

話未說完,章熙忽扭頭看著她。

他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覆住眼底神色,薄唇牽起,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與不屑。

“你不必向我匯報你的行蹤,我並不在意。”

桑落被他冷言冷語刺得臉紅。

章熙私下這樣倒罷了,如今當著太子與王家兄妹的麵,她覺得有些丟臉。

福了一禮,她轉身要走,就聽到身後章熙清洌冰寒的聲音傳來,“以後你不必去我院子給我做吃食,我有庖廚。”

這話說得刻薄,一旁吵嘴的太子和王嬿都停下來看向這邊。

桑落聞言身形一頓,停了兩息後方轉身看向章熙。

雲鬢花顏,美人如玉。桑落笑得甜蜜,朱唇輕啟,她答得輕巧——

“好啊~”

章熙臉色猛然一變。

桑落漸漸走遠,削薄的背筆直,宛若一隻高貴的白天鵝。

王嬿罵一句“討厭”,追著桑落而去。

王佑安倒是謹守禮儀,向太子行禮後,看著章熙道:“章將軍何時回得京?”

章熙冷冷看過去,玉石般的側顏狠厲如冰,氣勢逼人。

“我的事,我的人,不勞新都侯操心。”

王佑安輕笑一聲,不閃不避地回視過去,“本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