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戀陣線聯盟

最初兩日,桑落總覺得心中空空,做什麽都提不起勁,經常有去顧府看看沂兒的衝動。

或是不停幻想沂兒吃不飽穿不暖的場景,自己嚇唬自己。

青黛看不下去,翻著白眼道:“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哪個薄情郎騙身騙心。沂兒再過幾日就回來,你大可不必每日茶飯不思。”

桑落有氣無力地應了。

青黛無語,將她打包出府。

“各府的表小姐都給你下了帖子,左右無事,你出去串串門,省得每日胡思亂想。”

桑落為排解心中寂寞,果真去拜訪了幾家。

她本就聰慧,所學又雜:舉凡琴道、棋藝等文雅消遣,還是雙陸、錘丸等世俗遊戲,皆信手拈來,駕輕就熟。為人又風趣雅致,一來二去,倒也真交好了幾位閨中姐妹。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大司馬府開賞花宴的日子。

王家的賞花宴,是每年京中盛事,往來皆是權貴豪門,奢靡無比。

據說能被邀請入宴,便是對身份地位的肯定,因此京中的小世家,削尖了腦袋往裏湊,都以接到請帖為榮。

章府的馬車停在二門處,桑落隨太夫人庾氏等人改乘轎攆,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王家太夫人的五福堂。

不同於章府的古樸端莊,大司馬府朱樓碧瓦,玉砌雕欄,更顯恢宏華麗。

王嬿的堂嫂邱氏將她們一行人迎進去。

王家太夫人則親自起身接庾氏上座,“老姐姐,你來了。”

在場貴婦,唯有王家太夫人和庾氏身份最高,她們的兒子,大司馬和丞相,也在朝堂上鬥得旗鼓相當。兩位老婦人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痕跡,她們親熱交談,仿若至交好友。

桑落等人上前行禮。

王家太夫人一見到她,特意叫她上前,仔細打量許久,才笑道:“小姑娘倒長得麵善。叫什麽名字,可及笄了?”

桑落一一答了。

王家太夫人點點頭,從手上卸下一串玉質通透的和田玉手串,賞給桑落。

“是個乖巧可人疼的。”

桑落不敢接,扭頭看庾氏,庾氏笑道:“即是太夫人賞的,接過便是。”

桑落接過手串,又行禮道謝,這才避到一旁。她特意找了一個偏僻角落,卻仍能感到滿屋子人對她若有若無的打量。

汪思柔看著桑落腕上的手串,難言酸意,“你會妖術不成,怎的老太太都喜歡你。”庾氏如此,第一次見麵的王家太夫人竟也如此。

桑落維持麵上的貞淑嫻靜,笑著威脅,“你想不想試試?”

成功讓汪思柔閉嘴。

正煎熬間,有小丫鬟在她身後悄悄道:“二小姐請您敘話。”

抬頭見對麵王嬿給她使眼色,桑落鬆了口氣,跟著小丫鬟出了大廳。

沒一會兒,王嬿也來了。

“李歡歡今日怎麽沒來?我送去她府上的東西,為何她都退還回來。”王嬿至今對她和李歡歡的關係,深信不疑。

桑落心道在李歡歡眼裏,你可是拿人肚兜的**魔,嚇都嚇死了,哪裏敢收你的東西。

兩人說著來到王嬿的院子。

其實她們不算熟稔,今日才不過是第二次見麵。可由於上回密林之事,知曉了彼此“見不得人”的感情,再書信往來幾封,漸漸傾蓋如故。

是以王嬿才會送她點翠釵,她一封書信,王嬤嬤便能及時來給她撐腰。

“我與歡歡,我們已經……自那日從郊外回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這話的確不假,她當時是直接將李歡歡嚇回家去的。

“竟是這樣。”

王嬿忽變了臉色,似被觸及心事,一時淚落如雨,“流霜也走了。”

“母親知曉了我與她的事,要將如霜打死,是我懇求母親,才保她一命。可從此以後,天涯海角,黃泉碧落,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說得平靜,可其中絕望,字字催人,肝腸寸斷。

桑落聽得喉嚨發酸,向來伶牙俐齒的她也不知該說什麽,隻能靜靜看著王嬿哭。

情愛磨人,所以她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今生不會向任何人交付真心。

“你知道嗎?我都不敢好好哭一場,因為那樣母親會知道,我所說的玩玩,隻是騙她放過如霜的假話。我每日裝作若無其事,等著母親為我相看夫郎,可心裏從未有一刻真正放下。

我喜歡她,隻喜歡她,卻因為她是女子,就要被世人不恥……”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你今日就算哭死在這,也不會有絲毫改變。你生在錦繡膏粱之地,比之尋常女子已不知強了多少倍,你尚且如此壓抑,何況她們!”

王嬿哭聲漸漸小了,她慢慢抬起頭,紅著眼睛望向桑落,“可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桑落垂目睨著她,一眨不眨道:“什麽叫不該愛?男子斷袖便是尋常,可一般女兒,便需恪守婦道,否則就是羞恥。咱們女子就沒有選擇愛人的權利嗎?你的愛不曾有錯,錯的隻是這世俗禮教。”

王嬿呆呆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桑落繼續說:“在這世道下,若想活得自在,首先要學會放過自己。”

王嬿問道:“你已經放下了嗎?”

桑落說:“我從來不會為難自己。”

王嬿像是一腔熱血涼透,突然無力執著,無力爭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再撒潑哭泣。

她抹掉眼淚,說道:“這話我大哥也說過。”

桑落問:“新都侯?”

“是,你與他倒是投契,說的話都一樣。”

桑落想到那個清臒俊美,君子如玉的公子,笑道:“大約我們都是聰慧之人。”

王嬿苦中作樂,調侃道:“失戀之人還差不多。”

桑落不信,如王佑安那樣的不染俗塵謫仙般的人物,也會為情所傷。

王嬿不忿:“咱們還是仙女呢,不是同樣被愛虐成狗,他又為何能逃過。”

這話沒錯,情愛裏無智者,桑落竟被說住了。

隻能道:“哪有花了妝的仙女。”

王嬿去洗漱更衣,臨走前,還不忘說道:“你等我回來的,其實我大哥比咱們還慘。”

沒過多久,有人推門進來。

桑落並未回頭,隻笑道:“新都侯的情史很豐富嗎?”

接著一個玉石擊磬的悠揚聲音響起。

“不知姑娘想聽在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