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當家主母叫板

李氏還未說話,章清已忍不住跳出來,指著桑落姐弟吼道:“敢對我母親無禮,來人!把這對偷東西的賊趕出去!相府容不下這兩個賤種!”

沒有丫鬟婆子上前。

這裏是寧壽堂,沒有太夫人吩咐,沒人指揮得動這裏的仆婦。

“大表姐好大的氣派,喊打喊殺,當真不將太夫人放在眼裏。”汪思柔再忍不住,掙脫章氏,下場對章清道。

“怎麽,你想護著這賤人?還是偷我釵子也有你一份!”

汪思柔有章氏撐腰,有底氣的多。隻見她一派真誠,仔細回道:“大表姐放心,我河間汪氏,不缺那兩片翠鳥的毛,區區一支釵,我還不放在眼裏。”

章清被連諷帶刺,氣得倒仰,卻又反駁不得。

眾位表小姐平日裏最不喜汪思柔的茶裏茶氣,此刻聽來卻隻覺解氣。

雖然證據確鑿,桑落姐弟大約手腳的確不幹淨,可李氏母女太過咄咄逼人,對比桑落姐弟的落魄可憐,尤其是眾人先前已被冤枉一波,心中不自覺便有了偏向。

甚至私心裏希望此事有反轉的也不在少數。

廳堂上,汪思柔和章清持續對線,廳堂外,章熙支開仆從,從窗外的縫隙往裏看。

隻見桑落蕭索而立,如懸崖峭壁上盛放的冰山雪蓮,聖潔而莊重。從前隻知她狡黠,愛使些小伎倆,慣會偽裝柔弱。

原來她也有這樣颯爽堅毅的一麵。

為了弟弟,她倒是豁得出去。

一般可憐無依的表小姐,誰敢跟當家主母這麽叫板?

章熙低頭一笑,他們家這位嶽姑娘,看來是不需要他救了。

桑落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她盯著李氏,從懷中取出一片絲帛,對著李翊君揚了揚,淡淡道:“三月二十一日晚,在郊外王家別……”

“嶽桑落!”

李氏聲音尖銳刺耳,汪思柔和章清吵嘴的聲音都被她壓了下去。

盯著桑落手中的絲帛,李氏扯了扯嘴角,強笑道:“今日的事兒或許是誤會……”

這話一出,四下皆疑。

李氏方才嚷得那麽凶,咬得那麽狠,此時忽然轉了態度,眾人都不知所以,唯有門外的章熙一片淡定。

桑落仍是那一句話,“我弟弟絕不會偷竊,向他道歉。”

“娘!”

章清扔下汪思柔,跑過去握住李氏不停顫抖的手,憤怒又不解。

她不知母親為何突然向嶽桑落那賤人服軟。

滿屋子的人都看過來,李翊君的臉漲得通紅。她知道自己若向嶽桑落姐弟道歉,便成了今日最大的笑話,清姐兒和整個二房也會跟著丟臉。

可她若是不道歉……

何四自那晚在王家別院失蹤後,她一直擔驚受怕,過了這麽久,嶽桑落一直隱忍不發,她以為,以為何四隻是沒有得逞,自己跑了。

何四是她的奶兄弟,她嫁進章府時奶娘一家都跟著她陪嫁過來。若不是二老爺成婚後一個小妾接一個小妾往家裏納,她也不會犯下錯誤,跟何四……

如今桑落那賤人手裏攥的,正是她與何四情濃時,親手贈給何四的絲帕!

其他事情還好說,若是此事被抖出來,她怕是沒臉活在這世上。

眼見眾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桑落虎視眈眈地逼著她,清姐兒憤怒又祈求地看著她,李氏痛苦地閉上眼睛,將心一橫。

嶽桑落這小賤人隨時都能收拾,為今之計,還是先將何四的事解決了再說!

她正要開口說話——

四下鴉雀無聲,眾人屏息以待,門外忽有人笑道。

“太夫人,我來遲了。”

小丫頭打簾,三夫人薑氏笑著走進來,給庾氏行禮。似乎感受不到四周壓抑的氣氛,她兀自笑著解釋。

“今日身子不爽利,原本給老太太告了假,虧得聽說了寧壽堂的事,我這才趕緊過來,不能叫桑落蒙受不白之冤。”

她說得篤定,明確桑落是被冤枉的。

章清因為李氏態度突然轉變,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聽薑氏這樣說,忍不住出言譏諷。

“三嬸娘當真是菩薩,能掐會算,還能保人平安。”

薑氏聞言卻不惱,笑著走到章清身邊。

“清姐兒,我不但能掐會算,還知道你丟的那支釵在哪裏。”

攤開掌心,將手中的帕子掀開,裏麵赫然躺著一支點翠釵。

“清姐兒,你看這是什麽?”

又一支點翠金釵!

事情急轉直下,眾人看得雲裏霧裏,若三夫人薑氏手中的釵是章清丟的,那地上的釵又是誰的?

章清不信,舉起薑氏手中的釵細看,可這不就是她的蝶戀花點翠珍珠釵!驚疑不定下,章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雨竹此時從地上撿起另一隻釵,遞給太夫人。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庾氏手中。

庾氏仔細看了那釵,心中有了計較,問薑氏道:“老三媳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薑氏笑著正要解釋,門外有人通傳,大司馬府的二小姐派人來拜訪嶽姑娘。

王嬿?

她找嶽桑落有什麽事?

“請她進來。”

隨後,一個身穿葛色布衣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那婦人衣著樸素,頭發一絲不苟,抿成一個圓髻。通身除了的一根銀簪,再無其他裝飾。

這樣平常的老嫗打扮,在她穿來,卻無端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太夫人一見來人,親熱道:“老姐姐,你怎麽親自來了?”

又叫雨竹,“快給王嬤嬤看坐。”

那位王嬤嬤,給太夫人行過禮後,毫不客氣坐了下來。

“還不是我家的魔頭嬿丫頭,非纏著我走一趟。不知府上的嶽姑娘在何處?”

桑落上前。

這位嬤嬤氣派不凡,雖不曉得她的來曆,可太夫人尚且對她客氣三分,桑落便向她行了閨禮,輕聲道:“小女便是。”

王嬤嬤穩穩受了桑落的禮,又仔細打量她一番,這才笑道。

“雲鬢花顏,當真絕色,倒有幾分太後娘娘年輕時的款兒。”

這嬤嬤好大的口氣。

汪思柔看向章氏。章氏小聲向女兒解釋:“她是太後身邊的一品女官,前年才告老出宮,現在王家榮養。”

難怪這樣大的派頭。

汪思柔咋舌。可還沒等她感慨完,就聽王嬤嬤問桑落——

“嬿丫頭派我來,是想問問姑娘,她送的那支蜻蜓點翠鏤空釵,姑娘可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