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驢車和火車
班車轉了一個彎，祁連山就漸漸看不到了，路邊全是無邊無際的大草原，就像綠油油的毯子鋪在大地上。
狗蛋不禁想去草原上肆意地打幾個滾...
忽然，他看到了一處草地上的大洞裏，鑽出了一個毛茸茸，肥嘟嘟的小獸...
“爸！快看，那是啥！是兔子嗎？”
狗蛋又好奇地問父親。
“那不是兔子，是獺拉，獺拉油能治燙傷和凍傷的，那年你在老家腳上生了凍瘡，我還給你弄了半罐獺拉油呢。”父親解釋。
“哦，我知道了，獺拉就是旱獺嘛，學名叫土撥鼠！”
狗蛋笑道：“書上說，旱獺會傳染鼠疫一類的病，草原上的牧民一般都不吃它們的。”
“是的，牧民基本不吃獺拉，說獺拉是什麽神明...”
“我們要去的皇城...就在這大草原上嗎？為什麽叫皇城呢？”
狗蛋看著無邊無際的草原，心裏打起了鼓。
在他的想象裏，技校起碼在一個比沙城縣要繁華的城市裏才對...
可現在班車卻越走越荒涼，居然來到了旱獺出沒的大草原...
“我也沒有去過皇城，聽王福恭說，最早有一個蒙古王爺在草原上修了一座城，慢慢地那裏就有了人，所以就叫皇城...”
父親看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歎道：“具體皇城是個啥樣子...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秦老師不想讓你來，皇城的條件肯定不行...都怪老子沒本事，讓你到了這種地方...”
“沒事，這裏有山有水，還有草原，總比我們老家沙窩邊的陽曹村強啊！”
狗蛋笑道：“隻要將來上出來給分配工作就行，學校條件差一些也沒有啥！”
“不錯，隻要進了公家的門，有個吃飯碗，你一輩子就不愁了！”
父親見狗蛋理解自己的決定，情緒也不錯，心裏就釋然了一些。
可是，班車越走越荒涼，草原都沒有了，道路兩邊都是茫茫戈壁...
時已深秋，戈壁上隻有一些枯黃的灌木和草甸，連一點綠色都沒有。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狗蛋和父親的心情，也漸漸地沉重起來。
班車爬過上了一座不高的小山丘，車裏有人指著前麵說道：“那邊就是皇城了。”
狗蛋趕緊趴在窗戶上，朝前麵看去。
隻見昏沉沉的夕陽下，遠處有一處很大的山穀...
山穀裏有一大片建築，在灰蒙蒙的煙霧中，若隱若現。
這些建築裏似乎沒有什麽高樓大廈，隻有一些高大的煙囪鶴立雞群地高高聳立...
好多煙囪裏冒出濃煙，飄**在天空匯聚，就灰蒙蒙地籠罩了整個山穀。
煙囪下麵的建築看不太清楚，大約最高也就二層。
整個皇城，就像是與世隔絕的一個封閉世界，悄悄藏在隱秘的山穀裏，不為人知...
狗蛋的心情，頓時如同皇城上空的煙霧一樣灰暗起來。
他原本以為，皇城就算沒有什麽高樓大廈，四周應該也是綠草如茵的草原，周末說不定可以去草地上打滾撒歡...
可萬萬沒想到，皇城居然在一片灰蒙蒙的山穀裏。
從遠處看去，皇城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狗蛋轉頭，悄悄看了一眼父親，發現父親也眉頭緊皺地看著遠處山穀裏的皇城，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顯然，父親也對皇城十分失望。
班車下了那座小山丘，就離開國道，拐進了一條便道。
便道很窄，路麵破破爛爛的，還不如沙城縣到武涼市的道路好走。
好在班車走了沒多久，就到了皇城跟前。
皇城的郊外，有好多田地，種的是玉米和麥子，好多農民就在地裏忙碌著。
他們的小麥比狗蛋老家的要低矮一些，和玉米套種在一起，似乎產量不是很高。
他們的麥子就用麥稈捆紮，麥個子很小。
而在騰格裏沙漠邊的狗蛋老家，人們都用一種叫“沙竹糜子”的草搓成結實的“草腰子”（捆紮小麥的草繩），把麥子捆成很大的麥個子，隻有成年男人才扛得動...
皇城邊的農民，即便是女人和大些的孩子，也能輕鬆地把麥個子抱起來放到驢車上...
而狗蛋老家，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用“手扶子”和“四輪子”（兩種拖拉機的俗稱）拉麥子了...
可見，皇城邊的農民，收入還不如騰格裏沙漠邊的人。
這讓狗蛋更加的鬱悶。
皇城的條件難道真的還不如沙城縣？
就在狗蛋鬱悶的時候，班車卻忽然停下來了。
狗蛋往前看去，就見前麵的道路被一條火車鐵軌攔住了...
鐵軌和道路交接的地方，有一道橫杠攔住，不許車通過鐵軌...
一邊還有一盞紅色的燈亮著...
鐵軌的兩邊路上，就堵了好幾輛拉麥子的驢車。
“這裏...還有火車？”
狗蛋從來沒有見過火車。
“是的，皇城通火車...”父親歎道，“那些大工廠裏的東西進來出去的，單靠這條便道肯定是不行啊！”
“哦...”
狗蛋頓時又對皇城肅然起敬起來。
這裏既然通了火車，肯定也算是個大地方吧？
沙城縣可沒有火車這種高級東西...
“哢噠！哢噠！”
狗蛋還在愣神，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巨響，大地仿佛也在微微顫抖！
狗蛋趕緊轉頭，就見一列火車緩緩地開了過來。
火車頭有兩個汽車高，簡直就像一個鋼鐵巨人！
車頭後麵是一列列客車車廂，一排排明亮的窗戶裏坐滿了乘客...
狗蛋能看到，火車裏的乘客在悠閑地磕著瓜子...
幾列客車車廂過後，就是幾個黑乎乎的貨車車廂，也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
狗蛋還待再看，火車卻已經駛過了道口，沿著鐵軌走了。
火車看似慢悠悠的，卻很快就消失不見...
狗蛋卻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雖然在書上和電視裏看過火車，可親眼見到這個巨大鋼鐵大家夥，還是讓狗蛋十分震撼。
道口的道閘“鐺啷啷”地抬起，班車就搖搖晃晃地駛過了鐵軌，繼續上路。
道路兩邊又是玉米麥子地。
天卻忽然下起了大雨，田地裏的老鄉們趕緊把麥子個豎起來，碼成好多堆...
狗蛋趴在窗戶上，好奇地看著雨中馬上要到達的皇城鎮，充滿了好奇。
這個地方，既有現代化的工廠和火車，又有破破爛爛的公路和驢車，到底是好還是壞呢？